《平芜尽处是春山》大鱼肚白

6、第六章

　　黎芫站在楼梯上，脑子一片空白。

　　什么写过上千万字的网文小说作者，她的文章里从来就没有关于任何一对CP的感情描写。

　　她不过是一个单身二十五年的感情白痴罢了。

　　倒是侯春山瞧着一言不发的黎芫，实在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脑子里在想什么。

　　自从黎芫闯入他的生活，封游和梁森两个就天天给他科普什么话不能说，女生说什么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背过不计其数的物理公式和小行星的物理属性，可现在，女生不说话要表示的几层意思，他是真的分析不来。

　　“我们去吃饭吧？”侯春山小声的提议。

　　他从没有这样小心翼翼过，心跳声大的如战鼓一般，直到见到面前一言不发的女孩重重点点头才如负释重。

　　“那个女孩，给你说什么了？”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黎芫还是决定要把一切都说清楚，不明不白的埋个隐患日后要是爆了可就说不清楚了。

　　“什么女孩？”侯春山下意识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在图书馆门口和你遇见的小姑娘，好像还哭了。”

　　“你说莫沫？其实我没太听清她说什么，她见到我的时候已经哭了。”侯春山皱着眉毛回想。

　　“那你问我和她说了什么？你不信任我！”黎芫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开始用极具戏剧效果的夸张表情表演。

　　侯春山虽然已经对此见怪不怪，可每当黎芫小剧场丰富的时候总能把他逗笑：“不是不信任你，好像从她哪儿模模糊糊听到了你的名字。”

　　“所以……你是一听到我的名字就能高度集中精神，听她在说什么？”黎芫脸上的表情从愤怒变化成娇羞。

　　“倒是听见伊阿珀托斯星更能高度集中精神。”侯春山笑着打趣。

　　“不就是个土星卫星。”黎芫忿忿的小声嘟囔。

　　侯春山永远能在她满心满意的以为下一秒他就能说出让她脸红心跳的语句的时候，扯到他心心念念的天文上去。

　　可这话她也不能就直接和侯春山讲，始作俑者师希希就成第一倾听人。

　　晚餐时分，师希希和黎芫约在K大旁边的居酒屋

　　师希希到的时候，桌子上只上了两三碟小菜，但一壶梅酒已经见底，她瞧了一眼账单，这已经是第二壶了。

　　“黎大小姐，你个千杯不醉的主，何必借酒消愁，不如喝水。反正对你来说都差不多，喝水还能省点钱。”师希希上来也不管嘟着嘴就在角落里的黎芫，先叫来服务员点单。

　　她深刻的明白，一旦让黎芫这个滔滔不绝的人打开话匣子，她怕是这一晚都吃不了东西了。

　　“怎么了？”

　　师希希瞧着服务员有条不紊将她刚刚点过的东西一道道端上桌，礼貌的道了谢，才给黎芫释放信号示意她开始今天的演讲。

　　“你说春山学长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师希希自顾自的点头，果然，再怎么和旁人不同的人，都避免不了俗套的情节。“这话你该问侯春山去，问我干嘛。”

　　“他给我改小说特别认真，还把校园卡给我用。”

　　“那就是喜欢你喽。”师希希嘴里刚刚进一颗鹅肝寿司，不清不楚的回复了黎芫一句。

　　“可他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问我今天去不去学校，问我小说什么进度了。”

　　“那就是不喜欢你喽。”师希希夹一块唐扬鸡块。

　　“可是他从来有求必应，哪怕不睡觉也要熬夜看完我给他的小说片段，我真的在凌晨四点收到过他的消息。”

　　“那就是喜欢你喽。”师希希将烤青花鱼淋上柠檬汁。

　　“你都没有好好听我讲。”黎芫一脸惆怅，看着师希希从没有放下自己的筷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师希希终于酒足饭饱，她放下筷子，倒一杯梅酒给自己润润嗓子，然后一本正经的分析：“你想想，到底用什么来判断他喜不喜欢你，标准才是关键。这个标准不是网上教你如何判断的那些段子，而是他对待你和对待别的在他身边对他有企图的女孩子的区别。”

　　“但事实就是，你不认识任何一个对他有企图的女孩子。你甚至不认识一个能帮你观察、打听情报的人。”

　　师希希从新把筷子拿到手里，将生鸡蛋打散：“所以啊，作为你闺蜜的我，实在爱莫能助。”

　　黎芫瞧着师希希把寿喜锅里的牛肉夹出来，沾满鸡蛋液，然后送进嘴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倒也不是全不认识。今天我见到有个学生和春山学长搭话来着，哭的梨花带雨。后来我问他他们说的什么，他说他没听清。可是我觉得春山学长对我就不会这样啊，他不仅总是认真听我在讲什么，还总是能记得。”

　　师希希的面色并不好看，黎芫总有一种她在看可怜虫的感觉：“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师希希却不好直接打击黎芫：“你是想听好听的还是想听实话。”

　　“好听的！”黎芫毫不犹豫的选择。

　　“恭喜我们阿芫，要脱单了。”师希希脸上的假笑明显只是浮于表面。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黎芫，反而将她脸上的惆怅更加深一层：“那不好听的呢？”

　　“有没有想过，这只是他的人物属性？”

　　“人物属性？”黎芫不理解。

　　“就像你写小说一样，对于你的主角他肯定是要立人设的，有没有可能侯春山的人设就是记性好。有些人是的的确确记忆力要比别人好一点的。至于没听清说话这件事儿，你不是也没有梨花带雨的和他讲过话嘛？”

　　师希希分析的头头是道，黎芫的心却在一点点变凉。

　　“所以，我该放弃是嘛。”

　　“诶呦。”黎芫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师希希狠狠的筷子敲了一敲头：“放弃什么放弃。你搞搞清楚，是你喜欢他，是你要追他。此时此刻他喜不喜欢你根本不重要，重要是的你要付出行动。就比如说，今天晚上你该叫出来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师希希恨铁不成钢，虽然黎芫是个母胎solo，好歹身边也跟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自己，怎么一点儿都没学到精髓呢。

　　黎芫倒是被师希希这一筷子敲醒。是诶要付出行动才行。

　　第二天，侯春山就在宿舍楼下见到了提着豆浆和包子的黎芫。

　　“学长，早。”

　　侯春山一脸疑惑的走向黎芫，在他记忆里，应该是没有给黎芫说过自己在哪栋宿舍楼住的。

　　黎芫似乎是看出了侯春山的疑惑，将手里的早餐递给侯春山以后，直接开口解释：“我早上碰见梁森，我问他的，所以他也没有给你带早餐。”

　　这一套解释行云流水，侯春山虽然总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却始终没有抓到到底是哪里不对。

　　直到两人上了天文学院的楼，侯春山才道：“我今天早上要带课，没什么时间看你的小说。”

　　黎芫笑得很乖巧，乖巧中带着一丝狡诈：“我知道，梁森讲过了。”

　　“那你……”侯春山眼睛里弥漫着疑惑。

　　“我送你上去。”黎芫说，“顺便看看章教授。”

　　“章教授今天上去去主城区开会了，梁森没和你讲这个？”侯春山笑里带了一丝不可多见的得意。

　　只是心思并没有那么细腻的黎芫没有注意到，只是反客为主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那我今天就不去图书馆了，就在这儿，等你回来。”

　　春天的时光已经过半，夏意开始微微渗透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

　　站在走廊上还穿着长袖衬衣的少年，因为空气中带着的若有若无的花香，因为少女眼里的满分满意的欢喜，开始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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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芫早上并没有等到章教授，但她并不心急，守株待兔是这个世界上最笨但最有用的办法。

　　这天还没等到饭点时间，她就先去了一食堂买了一份炸里脊回来，才蹑手蹑脚回到办公室。

　　今天有章教授在办公室。

　　黎芫故意把装着里脊的袋子在章教授面前晃了一晃：“教授，香吧？”

　　章教授很是欣喜：“小黎来了。”

　　黎芫将炸里脊放在章教授的办公桌上，双手托腮胳膊支在桌子上：“教授，有些事情和您打听打听呗？”

　　章教授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取下来，笑呵呵的说：“事情？打听？春山啊？”

　　黎芫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缝，疯狂点头。

　　“我就知道，你个小丫头心思不正，”章教授嘴上虽然说着，但是手里却将炸里脊的袋子打开，使劲的闻了一闻袋子里的炸里脊的香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黎芫把袋子往章教授面前又推了一推：“所以教授是帮还是不帮？”

　　章教授用竹签叉起一块里脊：“吃人嘴短，我懂。”

　　黎芫兴高采烈的拉了一把椅子到章教授跟前，却见章教授神色颇有些古怪：“你这里脊食堂买的？”

　　“嗯。”黎芫不明所以。

　　“你哪儿来的校园卡？”

　　“春山学长给的。”黎芫怕章教授不信，还专门从口袋里掏出侯春山的校园卡给他看。

　　“呦，这还用我讲呢。他把全部身家都给你了？”章教授仿佛玉皇大帝一样一切早已尽在掌握。

　　可黎芫这只孙猴子还懵懵懂懂。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