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尽处是春山》大鱼肚白

5、第5章

　　侯春山不自然的干咳一声，将眼睛瞥向了别处：“你……你吃过了早饭没有？”

　　黎芫摇摇头：“我等着咖啡店开门要杯咖啡和面包就好了。”

　　侯春山瞧了瞧腕上的手表：“还是去食堂吧，咖啡店要十点才开门。”

　　黎芫乖巧的开始收拾石桌上被自己摆成一摊的东西，嘴巴却不饶人：“真的假的，早饭这么好的商机，居然有人放着钱不赚？”

　　侯春山一边给黎芫递东西一边笑着说：“这里即不挨教学楼也不挨宿舍的，一大早能过来的都是来晨跑或是晨读的。他们既然起得早，就必定有时间去食堂，也不会吃咖啡店里甜腻腻的面包。倒是宿舍楼下的几个小卖铺，一个赛一个的开门早关门晚。”

　　黎芫憨笑着说：“看来春山学长也很适合读商学院嘛。”

　　侯春山满眼笑意，没有接话，很自然的接过黎芫装的满满当当的电脑包就领着她往一食堂去。

　　早餐时间，食堂的窗口并没有开完，大多数都是早就做好的成品，学生拿了就可以走，所以没有排很长的队伍。倒是有一个窗口与其他窗口不同，自黎芫进了食堂的门就瞧见有学生源源不断的在排队。

　　侯春山瞧见黎芫好奇的目光，便开口解释说：“那个窗口是现做的鸡蛋灌饼，所以会慢一点，再加上味道很好，所以不是临近上课的时候就总有学生排队。”

　　黎芫点点头，目光却没有移开。

　　“你想吃么？”侯春山问。

　　“啊？”黎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一般早上都吃些什么？”侯春山换了问法。

　　早餐吃什么？

　　黎芫回想起属于自己的正常日子，向来都是昼夜颠倒的。往常的这个时候，她都是刚刚入睡，哪有什么心思会考虑早餐吃什么，一觉醒来连正儿八经的午饭时间都过了，当然是刷外卖软件看今天要花落谁家了。

　　只是这话……似乎不太适合同一本正经的学究派人物说。

　　黎芫笑了笑，开口反问：“你一般早上吃什么？”

　　侯春山似乎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一般都是豆浆或者粥，包子或者馒头。”

　　吃的也很学究派。

　　“你也没吃过食堂的鸡蛋灌饼？”

　　“吃过一次，梁森起的早，有一次章教授想吃，他就一人带了一个回来。”

　　侯春山见黎芫是真的在思考早上要吃什么，便又说：“没关系，你想吃鸡蛋灌饼我们就去排队，我今天早上不用带课，可以过去的晚一点。”

　　黎芫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

　　鸡蛋灌饼的队伍看起来并不短，但是其实真要排队也没多久。倒是到了窗口，黎芫瞧见做灌饼的阿姨竟然和卖炸里脊的是同一个。

　　“小侯呀，早上可不常见你哦。”

　　侯春山笑笑：“我一般不往这边来，要两套鸡蛋灌饼。”

　　“好嘞。”阿姨答应很爽快。

　　“阿姨，麻烦多加点生菜。”黎芫笑着插话。

　　“没问题的。”

　　黎芫和侯春山拿了叫号牌去后面餐桌旁等着。

　　黎芫瞧着问：“你怎么没和阿姨解释啊？”

　　“什么？”侯春山一时间没明白黎芫说的是哪件事。

　　“就是昨天阿姨……误会我们是情侣的事情啊。”黎芫自说自话：“哦，你是不是昨天来吃晚饭的时候解释过了？”

　　侯春山一时怔忡，昨天晚上是封游来食堂外带的晚饭到教学楼去，他并没有解释过。

　　其实，不解释也挺好的。

　　这个想法在侯春山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该怎么和黎芫说呢，自己只是简单的忘了这件事么？还是就是单纯的不想解释？

　　“52号——52号的两套鸡蛋灌饼——”

　　侯春山将黎芫的电脑包放在她身前的桌子上，去窗口拿了他们的鸡蛋灌饼来。

　　“春山学长，其实这顿才算是你前天要请我吃的饭诶。”黎芫拿到热乎乎的鸡蛋灌饼，脸上的笑容满是满足。

　　“怎么说？”

　　“昨天中午虽然说是你说要请我吃午饭，但是我瞧见了，是封游刷的校园卡付了我们四个人的餐费，所以严格来说，是他请的。”

　　侯春山回想了一想，的确是这样：“我们几个随意惯了，一般都是轮着刷卡的。”他将鸡蛋灌饼放下，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这个你拿着。”

　　“啊？”黎芫瞧着侯春山手上的校园卡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

　　“你几乎天天都要来学校，你拿着进门的时候就不用登记了。饿了可以直接来食堂，也可以去电子阅览室了，拿着用吧。”侯春山说的云淡风轻。

　　“那你呢？”黎芫却知道没有校园卡侯春山的生活能有多麻烦，她还是学生的时候也丢过校园卡，没办法打水，没办法刷校园卡进出宿舍：“你没有校园卡怎么回宿舍？”

　　侯春山却没有想到黎芫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那是本科生宿舍，博士生宿舍早就不需要这个了，寥寥几个人，宿舍阿姨还是记得住的。”

　　黎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是她见识短浅了。

　　“你的小说——”侯春山在吃完最后一口鸡蛋灌饼的时候开口。

　　“小说正在改。”黎芫十分不好意思的笑笑。

　　她是此刻才知道什么叫内行人看门道，门外汉看热闹。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小说写的花里胡哨的，就算犯了一点点天文学的常识错误也无关紧要。谁知道侯春山列给她的书单她只读了一本，就明白自己写的书有多么的离谱荒唐。

　　还好编辑拒绝要她按照原来的设定继续往下写的想法，要不然真的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不过现在好了，所有的底稿全盘推翻，能拿给侯春山看的日子也在往后推迟。

　　“那你上午什么打算？”

　　侯春山瞧着眼前的小姑娘狼吞虎咽，一口就喝掉了半杯豆浆，十分体贴的从口袋里拿出了纸巾给她。

　　黎芫原本的打算是早上写完今天的码字目标就去找侯春山瞧他一瞧，毕竟师希希的殷切叮嘱就还在耳边：

　　“你别管人家言情小说男女主怎么相识相恋相爱，有一点朝夕相处是永远必不可少的。”

　　所以她就是纯粹来学校找侯春山刷存在感的。

　　要说计划就是刷完存在感就回去补觉，可是男神都问了早上要干嘛，黎芫那一句“回家睡觉。”实在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说出口。

　　最好的防守是发起进攻，黎芫决定反问：“学长你要干嘛呀？”

　　侯春山咽下嘴里的豆浆：“早上要整合一下天文台刚刚发过来的数据，数据量比较大，所以今天可能没有什么时间看你的小说了。”

　　黎芫垂下眼皮，不想让侯春山瞧见自己眼里因为兴奋而发射出的光芒。

　　这难道不是天作之合么？学长正好没有时间，而自己正好没有精神。

　　黎芫的脑袋因为困倦已经开始胡乱使用词语了。

　　“没有关系的学长，小说今天可能要改一天，你就去忙你的，我写的差不多了我就自己回去了。”

　　侯春山实在不懂面前女孩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所以他就只谨慎的点了点头：“你在校园里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就算抽不开身，也会找封游他们去帮你。”

　　“没关系的学长，这毕竟也是我的学校嘛，我熟悉的。”

　　黎芫脸上愈发放大的笑容让侯春山更加奇怪，但他直到将黎芫送进图书馆都没有多问一句她到底是因何而开心。

　　倒是黎芫坐在图书馆里，瞧着校园卡上青涩的十八岁的侯春山，上扬的嘴角迟迟无法平复。

　　--

　　有了侯春山的帮忙，黎芫的新小说写的很是畅快。不过刚刚放上连载网站一周，收藏数量和阅读数量就有了新的突破。

　　黎芫也算是写作六年的老人了，却还是会因为这个抱着电脑瞎乐。

　　不过她现在刷了侯春山的校园卡正在图书馆，不敢像在家一样肆无忌惮的笑出声，只能摇头晃脑的闷声开心。

　　直到——

　　“学姐，你好？”

　　黎芫的肩上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她回头看去，是一个有点眼熟的姑娘。

　　年轻果然是好啊。

　　黎芫有点晃神，眼前的姑娘一袭白色连衣长裙，脸上未施粉黛却依旧清透的像出水芙蓉一般。

　　这是年轻姑娘自带的胶原蛋白和荷尔蒙。

　　黎芫回过神来，轻声问：“有什么事么？”

　　“我们是不是见过？”小姑娘声音轻轻柔柔，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自信。

　　只是这话……老套的搭讪方式，要不是黎芫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有点眼熟，怕是不会再多看她一眼就转身过去了。

　　“你……是侯师兄的女朋友么？”

　　这话一出，黎芫就想起来她们在哪儿见过了，可不就是第二次她来天文学院教学楼找侯春山时围着他问问题的小姑娘之一么？

　　若是放别人，黎芫一定就大大方方的说“不是”了，可这个小姑娘眼睛里写的是什么，她太清楚了。

　　“嗯……”黎芫拉长嗓音，将本来转向小姑娘的身子重新坐正，假装开始收拾东西：“还不是。”

　　黎芫最后三个字说的很轻，轻到如果她不是瞧见了小姑娘脸上原本挂着的笑一下子荡然无存，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就匆匆跑开，她会以为自己并没有将这三个字说出口。

　　在她拿开的本子下面，是侯春山亲手交给她的校园卡。

　　黎芫有点纠结，这事儿她实在做的不算光明磊落，而做坏事，向来不是她的风格。

　　黎芫走到能看到图书馆门口的位置，想瞧一瞧小姑娘有没有走远，能不能解释一下做个补救什么的。

　　K大的图书馆大门，是六扇一尘不染的玻璃门。

　　门外，站着背着双肩包的侯春山，和刚刚几乎是从她位子上落荒而逃的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用手背擦拭眼角，而侯春山在说些什么。

　　黎芫写过无数类似的场景，可只有此刻她才知道心一下凉了个透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飞奔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胡乱的塞进包里。

　　她掂着包，飞快的往图书馆门口奔去。

　　只要她的速度够快，就还有机会，她还可以解释。

　　她写过上千万字的小说了，想一个理由还不容易么？

　　可是，似乎来不及了。

　　图书馆的楼梯上，黎芫碰见了独自一人的侯春山。

　　“你和莫沫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