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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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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怎么一人坐在此处?”我一边问他,一边张了灯。
悠悠的烛光,照出贺烈一脸的黄,“我怕我的侍妾再度衣衫不整的被人看了去,故而屏退了左右才来。不曾想我的侍妾身着男装,不知去哪里尽兴了。”
贺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因知他的手段,我不敢由丝毫造次,规规矩矩的答道:“让将军担心了,我只是出去……出去……见了母亲,哦,就是我姨娘。”
我低着头不看贺烈,贺烈却大大方方的看着我。
“过来。”
我往前迈了一小步。
“再近点。”
我又小小的迈了一步。
他微微叹气,然后滑动轮椅,停在我面前。
以他的武功,打我根本不需靠这么近,那他为何要靠过来。
我正不明所以的时候,他抬手靠过来,温温的指腹划过的唇角。我定睛一看,他骨骼分明的指尖上,霍然是一块红糖。
他并不言语,只是看着我。
终于,我耐不住这沉默的氛围,弱弱的解释道:“串冰糖葫芦。”
“什么冰糖葫芦?”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我吃了串冰糖葫芦……”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贺烈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孩子的吃食。”
我依然低着头,不敢看贺烈的眼睛。
“怎么这幅模样,当日的伶牙俐齿呢?”他一副逗猫的模样。
“我怕你打我,不敢再造次了。”
他撇了撇嘴角,似笑似不笑的说:“倒是识时务。”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心里很是忐忑,他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没说话。
这时蒙识斐在院内求见,贺烈没有让他进来,自己滑动轮椅出去了。
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问我:“你今年多大了?”
“奴家今年十六岁。”
贺烈听完直接滑出门口,然后蒙识斐推着他走了。
贺烈走后,采月兴高采烈的进来,神秘兮兮的说:“今天将军来咱们院,叱责了王主管。”
“为什么?”
“问他为什么这个院子没有人看护。王主管磕磕巴巴的说缺人手,就把嬷嬷们调走了,”采月高兴的说:“然后王主管立马给咱们院子添了好多人,而且将军罚了王主管三个月的俸禄。”
我听完呜呼哀哉,“你觉得这是好事?你以后还想不想出去了?”
采月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就蔫儿。
但是我和采月确实没有再出去过,一方面是人多眼杂,不容易再混出去,另一方面是旆夫人来了,府里忙成一团。
旆夫人看着不过三四十岁,风韵犹存。一双细长的眼睛,不似贺烈的犀利,平添几分妩媚。我跪下跟她请安,她细细打量我很久,也不说让我起身。还是她身边的丫鬟的提醒她,她才恍然大悟般的让我起身。
“听说你是庶出?”旆夫人的声音很好听,却没有任何温度,甚至比贺烈的声音还冷。
“是。”
“听说柳国府家的女儿饱读诗书?”
“母亲抬爱,瑟御只是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旆夫人听完冷笑出声:“你非我生,非我养,唤我母亲,让我好不自在。”
“瑟御知错,请旆夫人责罚。”
“来人啊,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旆夫人刚一说完,立马有嬷嬷把我去拉了出去,采月挣扎求饶,被嬷嬷捂了嘴。
因为寒冬,虽是棉锦加身,但那行刑的嬷嬷力气大得很,我感觉每一板都让我皮开肉绽。
我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打到第十六板的时候,贺烈出现了,喊了停。
他将轮椅滑向我,托起我的头,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我嘴角的血。
那时我才知道,我把嘴唇咬破了。
他的声音很平和,甚至带着几分不耐烦:“送姨太太回去。”
“等一下,”旆夫人从室内走出来,“还差四板,打完再回去。”
贺烈不轻不重的解释道:“虽说打死个妾室不算什么,但儿子府上现在仅这一个侍妾,若打坏了她,就没人服侍儿子了。”
“府上的丫鬟任你挑,至于这个瑟御,我非打不可。”旆夫人说完,又对着蒙识斐说:“把你主子拉走。”
蒙识斐显然很怕这旆夫人,旆夫人一说完,他就立刻将贺烈的轮椅推走了。
剩下的那四板,我到底还是挨了。
打完后,我也终于晕了过去。
半夜醒来,只觉得阵阵寒意,“采月,我冷。”
一只手摸向我的额头,“你发烧了。”
这声音不像采月,我侧过脸,看见贺烈坐在床边的轮椅上。
“你怎么在这里?”我心里一急,就要起床,但刚一动,就浑身疼痛,屁股尤其惨烈,又直接趴回床上。
“母亲回来了,我需要在这里做做样子,”贺烈一边解释一边滑动轮椅,“我去拿些退烧药。”
他将轮椅滑向门口,喊了蒙识斐,拿了一个药瓶回来。
“这药来自夷洲岛,治百病,解百毒,”他一边说着,一边倒出一颗,放在我唇边,解释道:“吃了就不疼了。”
我没有张嘴,只是将脸扭向另一边,眼泪簌簌的掉。
“将军,”不知是哭的缘故还是发烧的缘故,我声音哑哑的,“您怎么突然待我这般好了?”
他沉默了好久,才缓缓的说:“我最烦女人哭哭啼啼的了。”
我听完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见采月守着我。
她哭的眼睛红红的,“小姐,您没事吧,你发烧了,也不肯吃药,这怎么能行啊。”
“采月,我想我母亲了。”
我一句话完,我跟采月都又掉眼泪了。
我还是坚决不肯吃药,一副早死早超生的模样。
采月哭着劝慰我:“小姐,您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夫人着想啊,她就全指望这您呢,您死了,她孤苦伶仃的怎么办?”
想想也是,为了母亲我也不能死。
可我吃一口,吐两口,吐到最后,别说药了,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第二天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是昏昏沉沉了。
隐约中,我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看见贺烈坐在床头,渐渐地,我心里清明起来。
“吃药吧,我给你买了冰糖葫芦了。”
这时我才看见,他略显苍白的手上,举着一串冰糖葫芦。
他的轮廓,他的声音,与那串冰糖葫芦渐渐伦为一体,悄悄地融化了……
想起我冲撞他的那日,他只是罚我跪下,后来也不曾为难我,心里便暖了起来,觉得他真好。
那天我吃完药当真没有再吐,一点一点的恢复了些力气。
采月见状心里终于安下心来,守在我的床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时门外有人求见,进来的是蒙识斐。
“将军让我看看您是否好转了。”
“我已大好,多谢将军关系。”我不便起床,只好隔着床帘传达我的谢意,“将军能派您来,我心里十分感激。”
蒙识斐一直微微弯着腰,不曾抬头,“将军面冷心善,心里是关心您的。”
蒙识斐让下人放下一些补品后打算退下。
“蒙先锋且慢,”我唤住了蒙识斐,“我因唤错了旆夫人的称谓,挨了责罚,心里不敢有怨言。只是我对旆夫人知之甚少,往后相处之道,望蒙先锋能指点一二。”
蒙识斐愣了好久,只说了一句:“这阴寒天气,将军的腿又该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