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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阿绰 ...

  •   林九歌一整晚都睡得不好,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方面担心自己过于直白露骨,会引起肖绰的反感和不适,又担心自己语义不明,反倒叫肖绰摸不着头脑。
      大概直到后半夜,林九歌终于说服自己,刚才的通话中没有任何越界和模糊的部分,肖绰如果足够敏感,应该清楚自己的心意。毕竟对于林九歌来说,能为着私事主动给肖绰打电话已属罕见,至于展望未来的发言那更算是世界奇迹了。
      反正,林九歌心想,要是肖绰当真心细,那就应该能听懂自己的话外音,也能容忍自己的扭捏和做作。说到底,肖绰连两年前被林九歌单方面“分手”都能处变不惊,如今后者大抵是有回心转意的迹象,他应该不会故作清高、无动于衷。
      林九歌没有想到,肖绰把他发癫的话听了进去,隔天一大早就带着许多食材出现在他的公寓里,说是先在家里烤好松饼,而后带林九歌出门去城北的白鹿围场附近野餐。
      肖绰讲述这些安排时语调轻松,但是林九歌听得出来自己应当是不好推辞拒绝,于是他眼看着肖绰和冬瓜亲昵一阵,任由肖绰开始在厨房里忙活。出于好奇,林九歌抱着百般不情愿的冬瓜坐在客厅里观摩肖绰如何制作松饼,他不清楚肖绰出身贵族家庭,是如何练就的一手好厨艺,甚至连甜品都能完美复刻。
      想到这里,林九歌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对肖绰其实并不了解,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知之甚少——就连侯爵夫人在肖绰幼时去世的事,他也是前不久刚刚得知。肖绰之于林九歌就是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不过这也怪不得林九歌,至少若是有人跳出来指责他,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退一万步来说,两年前林九歌只是把肖绰当做床伴,自然是交集越少越好;然而现在,林九歌渴望能离肖绰更近一步,以特别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肖绰这边忙着打鸡蛋、和面粉,根本无暇顾及背后的胡思乱想的林九歌,以至于他喊了两遍要林九歌把淡奶油递过来,后者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肖绰接过淡奶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九歌,“冬瓜快被你勒死了。”
      “七想八想。”林九歌放开早已不安分的冬瓜,没有正面回答肖绰,“做到哪一步了?让我看看,多少学习一下。”
      “就你笨手笨脚那样,教三五遍怕是都记不住。”肖绰一边数落林九歌,一边抽出刀具划开淡奶油的包装纸,“你要吃我会给你做,怎么能让我们林处操劳呢?”
      “你就是想笑我不具生活自理能力,倒也不必来捧杀这一套。”林九歌双手抱胸,半靠在开放式厨房的水池边上,“我这是走了什么运?能使唤淳安侯家二公子伺候我。”
      “狗屎运!”肖绰装作没好气地瞪了林九歌一眼,“得亏我人傻钱多脾气好,若是换作别人早把你捆了暴打一顿来解气。”
      “知道二公子人好,我这不是——”林九歌侧身看向肖绰,手肘撑着水池,“我——”
      肖绰心领神会地停下手上的动作,但是没有与林九歌对视:“嗯?”
      “总而言之就是,就是——”林九歌小幅转动着脖颈,眼神不敢对上肖绰,“我为两年前的事情再向你郑重地道个歉,是我不好。”
      “林处这么诚恳,肖某人自然要接受。”肖绰继续埋头打着奶油,眼角的欣喜却是愈发地藏不住,“就是道个歉,没了?”
      “不许得寸进尺啊,肖绰。”林九歌顾左右而言他,随即往客厅那头走去,“有些话你我心里清楚就够了,不必恬不知耻地挂在嘴上。”
      “是吗?”肖绰倒也不生气,他正忙着将装满的模具送入烤箱,“老爹总说,若是一个人扭扭捏捏地不肯说心里话,要么是有愧,要么是喜欢。”
      林九歌像是被戳中痛处,不耐烦地说:“你的话真的很多——”
      然而林九歌话未说完,肖绰俊朗的面孔便瞬间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的视野——肖绰不知什么时候忙完了烤松饼的准备工作,现在几乎是和林九歌脸贴着脸。
      林九歌瞳孔放大,凝视着眼前这个英气的男人。两年的岁月并没有在肖绰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他一如当初那样沉稳,只是此刻,他全身散发着进攻的气息。
      林九歌的眼神顺着肖绰的身体一路往下,不自觉地被后者完美的背部曲线吸引,他想起来从前做事时也大多是这个姿势。肖绰年轻气盛,气力很大,每每完事,他的后背都会被林九歌抓得留下好几道红印子。
      “林处对我,”肖绰略微保持着从下而上的仰视,声音轻柔却带着邪性,“是有愧呢,还是喜欢呢?还是说二者皆有?”
      “你少在这发疯,肖绰!”林九歌激动地予以否认,并试图从肖绰的攻势下逃离,然而他刚准备转头,就被肖绰擒住了下巴,“……肖绰!”
      肖绰眼底带笑地与林九歌对视片刻,随后毫不犹豫地在后者的薄唇上落下一吻。这一切发生地过于行云流水,以至于林九歌在数秒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强吻了!
      不过肖绰到底是曾经深入交流过的对象,林九歌面对久违的亲密,更多的是震惊于肖绰真的付诸行动,而非亲吻这个动作本身。林九歌不是没有想过肖绰会率先跨出这一步,而是没想到这一步今天就会发生。
      “松饼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烤好……”肖绰的鼻息抚弄着林九歌细长的睫毛,挑逗着后者敏感的神经,“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
      “不然呢……”林九歌咽了口唾沫,双手握拳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和兴奋,“我是不是该说我的床睡得下两个人?”
      “能睡几个人都不重要,不是吗?”肖绰声音低沉,说完一把横抱起林九歌朝着卧室方向走去,“就当是……温故而知新。”
      林九歌侧脸埋在肖绰的前胸,双手浅勾着肖绰的后颈,他的耳根通红,一言不发。
      明明也算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林九歌不知道为何今时今日,他犹如一个不谙世事的稚嫩孩童,被肖绰完全拿捏在手心里了。
      ——
      当林九歌随意地披着浴袍返回客厅时,他只觉得浑身无力疲乏,连说话的力气好像都没有了。肖绰除去围裙便是□□,他忙着将早已烤完的松饼重新加热、装袋打包。
      肖绰见林九歌体力似是透支,提出不如改天再去野餐。林九歌只道一切照旧,自己从警多年,不至于如此娇弱。
      既然林九歌如此坚持,肖绰觉得自己不好扫了他的兴致,于是便四下收拾准备。除去松饼以外,肖绰还打算制作一两个咸点、饮料,另外还有水果要清洗。
      趁着眼下得空清闲,林九歌再次思考着他最关心的调查进度。如果内政大臣那头一切顺利,首相应该最晚在明天中午前就会宣布辞职,并根据《内阁法》中规定的优先次序将权力移交给身为民选众议员的内政大臣。
      不过内政大臣也暗示,渝国公犯下的罪行多半不会向国民公开,甚至她会替官邸编造一个完美的辞职借口。用内政大臣的话来说,真相固然重要,但是国民的信念才是支撑国家持续运作的动力。
      林九歌对此倒是不可置否,所谓政治就是一门妥协的艺术。内政大臣愿意代替他们充当出头鸟已经是给足情面,林九歌也不好多做要求。渝国公纵然是再有通天的本事,余生必然也得在秘密的关押中度过,至于何家便更是前途未卜。当然,林九歌很清楚自己的分量,这些事情肖绰或许都无法左右,遑论他一个尚处于停职时期的警政厅处长。
      原本林九歌盼望借着议事堂事件作为跳板,能在事业上更进一步,然而现在已然和肖绰破镜重圆,自己的前景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说得现实一点,肖绰出身优渥,兼有父兄在工作上的助力,想要成为昭国核心圈的一员不过是时间问题。如果林九歌打算与肖绰长久地相处下去,两个人不可能都专注事业,否则难免会因琐碎发生不愉快,进而影响感情。
      林九歌倚靠在沙发上,慵懒地问道:“你说这事儿结束以后,你会升职吗?”
      “关心起我来了?”肖绰正在将清洗好的车厘子装进密封袋,转过头来接话说,“专员公署近期应该没有空缺。二月中的时候专员和我面谈过一次,打算年末把我调去外情局,大概能混个室长吧。”
      “这是按照正常程序的晋升,现在不一样了。”林九歌浅笑着迎上肖绰的视线,语气戏谑地说,“二公子高升了会不会转手抛弃糟糠妻呢?”
      “所见即所得,我可没那么多心眼。”肖绰自然清楚林九歌是在试探,“只是想问林处,新欢旧爱,那个才是心头好呢?”
      林九歌见心意得到回应自然欣喜,不过还是揶揄肖绰道:“你还吃自己的醋?”
      肖绰将密封袋放入藤篮,微低着头不服气地回敬道:“看不惯你也憋着。”
      林九歌挑挑眉,没有继续跟肖绰抬杠,他很享受这种独属于二人的相处方式,虽然表面上处处针锋相对,实则满含偏爱和宠溺。这大约就是成年人的表达。
      这头肖绰已经把野餐的食物和工具都准备妥当,便迅速收拾整齐,而后催着林九歌尽快换衣服。刚才的缠绵浪费了不少时间,就算是立刻出发,到达白鹿围场也是两点过后了。肖绰不想错过难得的二人世界,和那份失而复得的幸福。
      “我先下楼去发动车子,”肖绰已经来到玄关处换鞋,他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你把这一篮子东西拎下来可以吗?”
      “去吧,”林九歌站在衣柜前不紧不慢地挑选着,笑道,“我没那么柔弱。”
      林九歌选定了一身复古的休闲西装,搭配金丝细框眼镜,倒是颇有几分学者的气质。穿戴完毕的林九歌潦草地抓了头发,便轻巧地拎着装满食物的藤篮出门去了。
      今天阳光明媚,无风,是个极其适合野餐的好日子。
      林九歌拎着藤篮坐电梯下到公寓大厅时,正巧隔着落地窗看到肖绰走向他的轿跑车,想来以肖绰的性格大抵是和前台保安们混熟了,刚才的间隙是和他们在闲聊。
      林九歌经过前台时,象征性地和今天当班的保安点头示意,后者的眼神透着些许微妙和八卦,林九歌更是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就在这时,正欲上车的肖绰发现来到大厅的林九歌,他拉开车门遥遥地向林九歌挥手示意,脸上带着少见的、灿烂的笑颜,那是一种真正发自内心的快乐。
      林九歌目睹肖绰跨步钻进驾驶座,准备发车。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几乎让林九歌全身的血液都彻底凝固——就在肖绰坐进车内不到三五秒,他的轿跑车竟然发生了爆炸!
      即使是隔着大楼的落地窗,林九歌也能感受到爆炸产生的气浪。
      火光瞬间照亮了林九歌秀美的面容,灰黑色的浓烟如同巨兽,吞噬了肖绰的轿跑车,林九歌根本看不到肖绰人在何处。
      周遭零星的路人远远观望着着火的车辆,惊叫和哭喊充斥在这片场地上。
      林九歌的脸上写着惊惧、无助、难以置信,以及无法名状的痛苦和茫然。一切仿佛回到了国会开幕大典那天,这场噩梦根本就没有结束!
      林九歌随手将藤篮扔在地上,发疯似地冲向大楼外的停车场,他要奔向肖绰,到肖绰身边去,他要确认肖绰平安无事——即使眼下看起来已经是奢望。
      “肖绰!肖绰!……”林九歌如离弦之箭,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肖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阿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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