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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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歌在正式行动前与肖绰反复研究颍国公府的布局，最终认定北花园的一间偏殿应该是最适合与内政大臣潘聪商谈的场所。当天是国公夫人的生日宴，府中会有不少宾客和各类仆从，想要鱼目混珠将内政大臣暂时带离人群，想来不是难事。
五月下旬已经明显回暖，雨水也减少许多，今天是难得的大晴天。
林九歌仿照安保人员的行头收拾妥当，甚至还煞有介事地佩戴着无线电耳机。肖绰亲自来接的林九歌，看到后者这副打扮，忍不住笑了几句。
为着做戏做全，在抵达淳安侯府以后，林九歌主动提出充当司机，肖绰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甚至评价他相当专业。林九歌知道肖绰并非调侃，因此只是回以一笑，他现在感受到无名的紧张和压迫——他马上就要见到肖绰的父亲了！
淳安侯肖燎在侯府侧门现身时，林九歌着实有被他的气场震慑到。
淳安侯虽然身高不及肖绰，身形却魁梧得多；即使上了年纪，他的一双眼睛仍似猛禽，能把所见之人望穿。淳安侯身着一件过膝的墨蓝色风衣，举手投足间是军人的警觉。
淳安侯身后跟着一个眉眼与肖绰有几分相似的男子，他身着陆军军装，看上去比肖绰年长几岁。林九歌只觉得此人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肖绰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恭顺地向侯爵点点头，说：“爸。”
林九歌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有些不知所措。淳安侯与肖绰交换了眼神，随后视线对上林九歌，语气颇为和善地开口道：“林处长，久仰了。”
“侯爷折煞我了。”林九歌欠了欠身，脸上带着笑意，“我给二公子添了不少麻烦，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老二向来就是这个性子，林处不嫌他多事便好。”淳安侯身后的那名男子幽幽地说，“联合搜查会议上打过照面，不知林处是否还记得我？”
“我记得，但是不知道您的身份。”林九歌坦诚地摸摸鼻尖，思考道，“您是大公子？”
“林处确实聪明。”淳安侯微微侧身看向肖绎，与后者相视一笑，“想必今日一定能够见机行事，希望老二不会拖后腿。”
肖绰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爸。”
“侯爷说笑了，是我要听二公子的指示。”林九歌说着为淳安侯拉开车门，却见肖绎并无挪动脚步的意思，“大公子不一起来吗？”
“司令部还有工作要处理，我向来也不喜欢这种场合。”肖绎负手站在侧门的台阶上，那一瞬间林九歌似乎看到了淳安侯年轻时的模样，“老二代表我们兄弟俩就够了。”
林九歌稍稍挑眉，他印象中肖绎在帝京卫戍司令部任职，考虑到淳安侯的履历，恐怕肖绎具体处理的工作多半也是机密。何况是否赴宴是肖家的家事，林九歌不好置喙。
林九歌心下了然，今天的任务是要在生日宴间隙找到机会与内政大臣进行商谈，将官邸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后者。如果顺利的话，他们或许能将渝国公拉下马，不过这是后话，暂时不需要林九歌操心，并且极有可能轮不到他发表意见。
随着淳安侯自然地在后排落座，林九歌也迅速坐到方向盘后，他系上安全带，与邻座的肖绰交换了眼神，后者轻巧地耸耸肩，似乎干劲十足——这场仗，大抵是快打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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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歌早就通过建筑平面图大致在脑海中勾勒出颍国公府的宽敞与气派，然而当他真正踏足府中时，依旧感到唏嘘。林九歌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宏伟的私人宅邸，光是府门口那一对由正治皇帝钦赐的石貔貅便将帝京城内多少勋贵门户比了下去。
林九歌假扮成淳安侯的安保人员倒是有模有样，一路进到庭院内都没有人上前询问，这一部分也归功于他的职业给了他底气。
肖绰忙着和父亲一道与各路勋贵和宾客打招呼，时不时地瞥上林九歌一眼。林九歌也不知道是何原因，从前他只觉得肖绰麻烦，今天却在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有肖绰陪同，似乎后者的存在让自己安心不少。
这倒也不能怪林九歌，毕竟如此场合他还是头一回见识。林九歌安慰自己道。
肖绰趁着谈话的空档，向林九歌说明道，由于公国夫人并非整十生日，因此午宴以冷餐会的形式进行，相对节俭朴素。只是林九歌偷瞄到摆放在餐桌上的食物，大部分都是他没见过的菜式，选用的食材应该也是价格不菲。
大约过了半小时，人群之中出现一阵骚动。站在后方的林九歌预感，来者或许是内政大臣夫妇，他顺着声音望去，果然不出他所料。
林九歌此前在官报上见过几次内政大臣潘聪的照片，却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潘聪看上去比照片中稍矮，她留着齐肩的短发，戴一副细框眼镜；酒红色的套装将她衬托得颇有领袖的风范，却不至于喧宾夺主。
站在稍前方的肖绰很快侧头，向林九歌挑眉示意。
按照商量好的计划，肖绰拥有身份上的优势，由他前去将内政大臣请离宴席，既可以防止引人注目，也能保证不会引起后者的抗拒和警觉。与此同时，林九歌要迅速回到车内将已经整理成册的线索取出，而后在北花园的偏殿中静候肖绰与内政大臣前来。
好在今天国公府中人员众多，又几乎全数聚集在西花园中，林九歌如同隐形人般不受阻拦，很快带着文件进到指定的位置。
林九歌并不意外肖绰和内政大臣尚未到来，恐怕肖绰正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时机。此时此地四下无人，林九歌将文件抱在怀里，脑海中却如走马灯一般开始回顾自袭击事件至今发生的桩桩件件。
林九歌和肖绰先是从现场物证大致推断出了引发爆炸的手法，进而确认承建议事堂维修工程的泰坦能源公司具有重大嫌疑，随着一系列试图灭口的行径频发，他们最终锁定官邸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至于作案动机，目前尚不明朗。林九歌断言，渝国公不惜花费数年进行布局，无外乎是为了达成自己出任首相的政治野心。肖绰对此并非完全认同，只是他也承认，动机并非是他们需要关注的。
只要内政大臣愿意出手助力，扳倒首相便并非不可能。因此如何对内政大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将个中的利害关系与她说清道明才是关键。
林九歌猜测他惯常使用的话术面对内政大臣之类久居政界的人未必管用，但他还是打算豪赌一把，以“第一位女首相”作为筹码和诱惑，来说动内政大臣站队己方。这不仅仅是林九歌满足自己对于真相的执念，更是为了回应并肩作战的肖绰。
正独自思考之间，林九歌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和肖绰的声音。随着偏殿的房门被从外向内推开，肖绰带着内政大臣出现在林九歌眼前。
“你们两个年轻人，的确让我惊喜不断。”内政大臣潘聪双手自然地垂于身侧，眼神在肖绰和林九歌之间来回打量着，“这件事我们需要仔细商议，留足后手。”
“您愿意伸出援手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肯定了。”林九歌的欣喜溢于言表，他欠身为潘聪让出位置，“时间有限，我们长话短说。”
——
黑夜如期而至地降临到帝京城，此时林九歌早已卸下白天的一身伪装，疲惫不堪地瘫坐在公寓的沙发上。这是林九歌近两个月来，头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放心。
得知真相的内政大臣在震惊和愤慨之余，也清楚自己不便与官邸硬碰硬。潘聪提议，她会先以手上的线索和证据作为筹码，要求首相自行辞职，至于实情是否会公开，还需要与宫里商量过后才能决定，因为一旦公开将会成为骇世惊俗的政治丑闻。
当然退一步说，如果首相负隅顽抗，内政大臣便不得不将所有的证据通过媒体公开。这样做虽然会带来可怕的蝴蝶效应，却也是唯一能够终结官邸犯下罪行的方法。
林九歌判断官邸大多会选择和平去职，即使这对于死难者来说是一种亵渎，不过这也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决定的。这之后，内政大臣作为仅有的民选议员和揭发渝国公罪行的功臣，宫里就算是一百个不情愿，也必须任命她接任首相。
然而这些细节并非林九歌真正关心的，对于他来说，将这一切的负担转交给内政大臣便是宣告他的责任已经结束。
林九歌自认为着查明真相，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只是现在回首，林九歌惊觉自己大概是意外收获了一段感情——没错，林九歌承认，他对肖绰似乎是还有几分的放不下。
肖绰作为林九歌的调查搭档，他没有食言。林九歌有能力独自推测出真相，却极有可能在这途中便声名俱毁。肖绰的助力，让林九歌最终得以维护他坚信的正义。
可是话说回来，如果肖绰仅仅只是工作上的帮衬，还不足以让林九歌正视内心。林九歌从来都是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而肖绰则是填补了这一份空白，即使嘴硬，却依旧心甘情愿地照顾着他。
林九歌想到此处不禁苦笑——两年前他或许该给肖绰，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是啊，在这段反复持久的关系中，肖绰并不是问题的根源，林九歌自己才是。林九歌过于扭曲的自我保护和对肖绰蛮不讲理的怀疑，最终使得他选择与肖绰难看地收场。
只是这样处理的后遗症，便是林九歌再也无法对第三个人产生好感和欲望。肖绰说得没错，在二人断掉联系以后，林九歌确实洁身自好了，并且肖绰就是那个原因。林九歌几次尝试麻痹自己，然而他的身体却是格外的诚实。
如今调查实际已经接近尾声，林九歌无法再逃避，也不愿再逃避，他是喜欢肖绰的，即使这种喜欢并不足以使他直白地向后者表明心意，却也给了他放手一试的决心。
“九歌？”肖绰的语气诧异，他的周围似乎有些嘈杂，“怎么这个点找我？”
“看来是我唐突了，”林九歌隔着听筒揶揄道，“那我这就挂了，省得给你添麻烦。”
“哪儿的话呢，我正好在吃晚饭。”肖绰边说着起身向外，另一边的林九歌听到木质门开合的声音，“我以为你今天会和竹子、大骅去庆祝。”
“你不说我倒是没想到。”林九歌眨眨眼，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还处于停职时期，不过私下请他们出来聚聚应该不是问题，你也一起来吧。”
“也行，他们帮了不少忙。”肖绰说到这里，顿了顿补充道，“其实可以的话，我倒是更想和林处单独吃一顿。”
林九歌闻言当下便脸红，他愣了几秒以后别扭地说：“仅仅是吃一顿饭吗？”
肖绰倒是一愣，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句：“九歌？”
“我是想，我想着……”林九歌下意识地挠着头，将手机丢到沙发另一边，“等到这一切都结束了，你教我怎么烤松饼吧。”
“看来我手艺不错。”肖绰轻笑道，“你如果想吃，我天天都给你做，保你吃到腻。”
“那你最好是说到做到，肖绰。”林九歌闭着眼睛，甚至是捂住了耳朵，“晚安！”
肖绰还来不及向林九歌道晚安，就被后者挂断了电话，他不会知道手机那头的林九歌早已是面红耳赤，身体微微发颤。
林九歌抱着双膝，又是窝火又是害羞，他深知自己是真正陷了进去。肖绰如此聪慧，不会听不出林九歌莫名其妙及松饼的用意，既然他予以积极回应，肯定也有他的考量。
调查一事，林九歌信心满满，他相信自己多半胜券在握、十拿九稳；面对肖绰，林九歌患得患失，他担心自己会是真心错付、无功而返。
不过事已至此，林九歌早已顾不上那许多，哪怕前方阴云密布，他也愿意做自己的那一缕阳光。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