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魔盯上了人类法师》西林分散剂

9、蘑菇汤和旧邻居

　　“对对，牧师大人，阿莫丽和我从小就是邻居，我们都住在山顶的树林里，每到夏天和冬天我们就满山跑，按照商人的单子找蘑菇，有些蘑菇只长在峭壁上的缝隙里，我们这些长胳膊长腿的根本爬不过去，只有阿莫丽，她就像那种会爬墙的小壁虎，多难采的蘑菇她都能采回来......”
　　桌上的烛火摇摇晃晃。阿莫丽神情僵硬，她旁边的魅魔正津津有味地听着一个人类男性手舞足蹈地讲话。不远处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捧着三碗冒热气的蘑菇汤放到了他们桌上，让他们趁热喝完。
　　“虽然我们这里也有地精骚扰，但是不像外面那些村庄一样频繁，墨绿城的老爷们竟然派人过来......我们也没有准备什么......”老人惶恐地说道，“两位大人需要什么？”
　　阿莫丽无声地对老人摆了摆手，瞪着桌上棕黄色的蘑菇汤，汤水看起来浑浊得令人担心。而一边的嘉伽瓦蒂则突然爆发出一阵快乐的笑声，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讲话人，那位刚刚还在喋喋不休的人类男性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阿莫丽能够清晰地看到他的耳朵已经一片通红。
　　阿莫丽皱起了眉毛。虽然魅魔之前说过她对诱惑男性没有兴趣，但是一个恶魔的话当然不能全信。
　　“图根，最近不是采菌的季节，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鬼鬼祟祟地藏在外面的树丛里？”
　　阿莫丽的声音让那个人类男性突然反应了过来。
　　“哎呀说起这个！”叫作图根的年轻男人猛得灌了一口蘑菇汤，“我是出来通信的！我没想到外面也这么严重！”
　　“什么严重？”
　　“地精啊！”图根拍着桌子说道，“你也知道我们那个地方连老鼠都懒得做窝，遭地精那是好几年才有一回的事，结果今年冬天还没到呢，那些地精都来了三四回了，虽然都叫赶回去了，但是别说粮食藏不住再这么下去人也受不了啊，所以只能出来找城里的老爷们帮忙了，我是想抄近路走但是没想到跑进了蝎子窝......”
　　嘉伽瓦蒂在桌子下拽了拽阿莫丽的袖子，然后把一个凉冰冰的东西放进了阿莫丽的手里。阿莫丽摸到了一对不小的钳子，接着意识到这是一只蝎子，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疑惑地瞪了一眼魅魔，却只是收到了一个笑眯眯的神情。
　　“对了，阿莫丽，你怎么突然回家了？妈妈还说你好几年都不会回来了呢。”图根突然转过来对着阿莫丽问道，“她说你被商队买走了，还有，你身上的黑斑都没了？”
　　阿莫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尤其是看到魅魔那双好奇的眼睛时。
　　“......我现在是詹妮·维斯兰德大法师的学生，我是受委托来调查地精泛滥的问题的。”
　　这回轮到图根愣住了，显然阿莫丽说出的事实和他这几年来所认定的事实有很大的差别。
　　“哦，法师，”他上下打量着阿莫丽，表情介于怀疑与惊讶之间，“没想到六七年过去你竟然成了法师。这真是完全出乎意料......所以你是和这位牧师小姐一起来的？你们，会到我们村庄里来吧？”
　　事实上，阿莫丽的目的地并不包括她曾经居住的村庄。一方面，她的导师从来都没和那里的村民进行过交易，另一方面，它位于墨绿岭的最深处，如果他们要到达那里，步行过去至少要三天，而骑马也需要一天半，因为有不少路骑行并不比步行便捷。
　　“我们会去的。”嘉伽瓦蒂抢在阿莫丽之前热情地答应道，“虽然这并不在我们的目的地，但既然那里是我法师同伴的家，那么我们应该去一趟。我们明天早上就动身。”
　　嘉伽瓦蒂微笑着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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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莫丽摩挲着手上的那只死蝎子。作为一个合格的法师，她不会仅仅因为一个生物的外貌而产生恐惧，作为一个曾经的采菌人，阿莫丽也对山上的各种毒虫见怪不怪，因此拿着一只死掉的蝎子她并不会尖叫，甚至还仔仔细细地研究了起来。
　　“发现什么了吗？”嘉伽瓦蒂从一旁凑了上来。
　　“这种蝎子喜欢在遮光良好的岩石下面造窝，和其他蝎子不一样，它们的窝是竖直向下的，有时候会向下延伸好几米。”
　　“嗯哼？”魅魔示意法师继续说下去。
　　“它们已经被深渊物质彻底染黑了，就像那些地精一样。”阿莫丽把蝎子举到了魅魔的眼前，“你就是想给我看这一点，是吗？”
　　“所以呢，你觉得发生了什么？”
　　“深渊物质和你们恶魔并不一样，它们没有意识，只会漫无目的地扩张，但是要扩张到岩石之下好几米，这需要的量和时间都是相当可观的。如果这些蝎子并不是偶然遇到深渊物质，接着被感染，那么说明这些深渊物质已经在墨绿岭的山间蔓延了很久很久，你的那位......敌人？还是什么东西？他在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我也很想知道。我也觉得那么大费周折只是为了让我在主物质界玩得不开心，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了。”嘉伽瓦蒂用食指点着唇角，“如果他有其他目的，那似乎就说得通了。”
　　阿莫丽沉默了。她过去几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法师塔里度过，日常打交道的就是墨绿城的官员居民还有墨绿岭中的村人，偶尔也会和北来的猎人和雇佣兵沟通，和南方来的大游商们交谈，极其偶尔地她见过一两个半精灵，总体而言，她完全生活在人类之中，也并不关心除了人类以外的世界，恶魔与她而言只是书本中的存在，她也只能按照她在书本中的所见去揣测一个恶魔。
　　她知道恶魔崇尚混乱，热爱破坏。但也仅此而已。她不知道深渊之中最有实力的恶魔之一，会想要在主物质界做些什么。
　　就算她已经和一位深渊领主相处了好几天，但阿莫丽隐隐感觉到嘉伽瓦蒂可能真的不是一个典型的恶魔。并不是说她不邪恶或是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她的言行似乎真的不能作为参考。
　　“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小法师，”嘉伽瓦蒂突然话锋一转，“你当年到底是怎么被深渊物质感染的？看你那位小邻居的描述，那时候的你应该浑身都是深渊物质的痕迹，你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我并不正常。”阿莫丽否定道。
　　“我当然知道你不正常，”嘉伽瓦蒂愉快地笑出了声，“你被深渊物质改造了，变得更像一个恶魔了，但是那种形态可以被你控制......小法师，如果不是我足够贪婪想要独吞你身上的秘密，现在一定会有数不清的恶魔想尽办法从深渊爬上来，就为了把你彻底解剖了。能够自由操控深渊物质的影响，你不知道这是多少恶魔，甚至一些人类的梦想......”
　　一阵敲门声突然打断了嘉伽瓦蒂的笑声。
　　阿莫丽古怪地皱起了眉。她们正住在这座村子招待所的二楼，当然，其实只是一户村民闲置的二层阁楼，阿莫丽儿时的邻居图根则被安排在楼下和这户人家的儿子挤在一个房间里。有谁会在深夜时分找她们呢？
　　“从某种意义上我应当感谢你的导师，阿莫丽，她封住了我的一部分力量，让我能够更加轻松地伪装成一个人类，甚至连其他恶魔都发现不了这一点。”嘉伽瓦蒂狡黠地翘起嘴角，“这是第二个送上门的。他也许比前一个更精明一些，可惜昨晚的那个没来得及在死之前把关于我的消息传递出去，所以在门外那位先生的眼中，这个房间里只住着一位柔弱的牧师和一位娇小的法师。”
　　阿莫丽总觉得娇小这个形容词有些怪。但她听明白了嘉伽瓦蒂的意思——门外有个和前天晚上一样的哨兵恶魔。
　　“所以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继续扮演一位柔弱的牧师了。”嘉伽瓦蒂咯咯地笑着，跑过去一把将门拉开。
　　“呃——”
　　门外的恶魔伪装成了人类男性的模样，但也许是因为他的伪装不够到位，也有可能是阿莫丽最近切换过一次形态，她对恶魔有些敏感了，她立刻就感觉到那并不是一个人类。
　　恶魔似乎没想到两个女性半夜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打开了房门，但他很快露出了亲切到近乎狰狞的笑容：“两位女士，我是来帮忙送夜宵的，白天你们为了清除地精一定很辛苦，这是专门为两位施法者准备的提神药，能允许我到里面放下托盘吗？”
　　恶魔示意了他手里的两瓶水和一碟精致的白色圆片。
　　“光明神在上，”魅魔夸张地抚摸着心口，对阿莫丽说道，“我没想到在如此贫瘠的山村里也有白苋花精华，亲爱的，你要来一点吗？”
　　“随便。”阿莫丽冷淡地回应道。
　　“那就快进来，”嘉伽瓦蒂突然用力一扯那个恶魔的胳膊，强硬地把他拉进了房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她笑眯眯地看着那个扮成人类的恶魔，“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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