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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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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苍王府西苑
繁花似锦的花园里,娇艳的百花似乎也为欢迎主人的归来,使出浑身解数,一个个献媚似地在微风中摇曳身姿。鹅卵石小道直通湖心的临水小榭,两层楼的原木建筑在继承自大陆南方古老风格之上加以创新,巧妙地利用了光照,巧妙的布局、精心的栽培使古朴幽雅的环境给人悠闲宁静,宛如世外桃源的感觉。
可惜这里的主人显然没有赏景的心思,小桥流水、浮香满园也比不上她手中的书更吸引人。泠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翻书的时候不忘向嘴里填一块小点心,说不尽的悠闲自得。五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小树可以成材、青年走向成熟,女孩也成长为少女,眉眼仍旧是那么精致,却多了一丝初萌的柔媚,微挑的眉梢不经意带出的威仪便足以令人心惊,仍是含苞待放的青涩已令人开始期待将来绽放之时会是何等的辉煌之美。
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阅读,黑发微卷地垂在身后的青年女子走进了房间,赫然是娇艳如蔷薇的枫。她显然是有事情要说的,但并没有立刻开口,反倒是手脚麻利地倒了杯水递给没骨头般懒散地躺着的泠,再把小几上空了的茶杯和所剩无几的点心端到一旁放好,待收拾妥当了,那边泠已经喝完了水,笑眯眯地道:
“枫,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枫自她手里接过茶杯,再以手帕拭去唇畔的糕点渣滓才笑道:
“那我就一辈子跟着你好了,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枫,你把我照顾的跟婴孩似的,累不累啊?”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没心没肺地道。听了这话,枫肚子里的火苗泼了油般地窜高,毫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是谁宁肯渴死,都不肯走这区区几步路的?!”
“是谁长这么大连针都没拿过一次的?”清脆柔和的声音,直似音律般悦耳,听在人耳中却散发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森森寒意。
“是谁……”冷笑着,枫一件一件地数落着,每说一件,泠就眨巴眨巴眼,纯真无辜的模样令人怜惜,可惜却骗不到看着她张大的枫,她太清楚眼前的丫头是什么样的人了,论心计,可以抵的上十个狐狸;论手段,朝廷这些年不知多少人折在她手里,王府里所有不开眼想要欺负她的人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论谋略,打十一岁起就是四皇子的幕僚,如今更是不可缺的臂膀……这样的人,却偏偏懒的抽筋,打小就奉“能坐着,决不站着;能躺着,决不坐着”为座右铭,但凡能交给别人处理的事,她从来不自己做,美其名曰:知人善用。我咧……这一分,她那些琐事就分到枫头上来了!虽然说是一个推卸的理所当然,一个承担的甘之如饴,但是当某人不知反省之外尚且倒打一耙的时候——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性,更何况性子强梁的枫?
被数落的抬不起头来的泠干咳两声后连忙地转了话题:
“怎么样?都去了吗?”
一说起正事,枫的表情立刻变了,正容道:“一切都按照预料的进行,根据刚才收到消息来看,三皇子应该已经发现东西不见的事情了。”
“哦。” 泠闭上眼睛似乎陶醉在周围浮动的花香之中,根据她的表情看显然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泠,我们该怎么办?”
缓缓睁开眼睛,她扬起手中的书册,晶莹的紫眸光华绚烂,优美的朱唇勾起迷人的弧度:
“这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呢,枫。”
寂静的夜,国都四门紧闭,从皇宫里派出的御林军和密调进京的驻军密密麻麻地开进了大街小巷,急促的马蹄声、整齐的奔跑声……一切的声响都像是踩在人心上一样,所有的民众都缩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心惊胆战地从门缝里看着士兵手中明晃晃的刀枪。但凡是在京城里讨生活的人都见过大场面,看到这个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知道哪家王亲权贵又倒了霉,更可怕的是,从这不同寻常的布兵来看,塌台的绝不仅仅是一家两家那么简单! 很可能是要清楚掉某个派系——无论怎么猜测都不过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众人都没有关心的意思——权贵之间的斗争无论怎么凄惨都不会波及到他们这些平民身上,就像他们所享受的富贵荣华也不会分享给这些平民一样。
明晃晃的刀剑与熊熊燃烧着的火把随着人潮一起包围了那些曾经无比显赫的府邸,紧闭的大门打开的同时,女性的尖叫与凄厉的哭喊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哭什么!”一个服饰整齐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来到院中,叱责一声惊慌失措的女眷后冷静地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
“不知将军到此,夏某有失远迎!”
“夏大人,下官也是奉旨行事,您老海涵。”身披甲胄的年轻将领右拳击胸,行了一个武将的礼仪。面对曾经的上司,他的心不是不复杂的。反倒是大祸临头的中年男子表情始终淡淡的:
“即是奉了上命,就请将军宣旨吧。”青年将领又行一礼才打开黄色的匣子:
“王上有旨:今查侍郎夏承恩,勾结皇子、结党营私、贪墨赈灾粮款致使灾民流离失所,罪不容恕,即刻押入大牢。令查抄家产弥补亏空,钦此!”
话音未落,院子里的女人就忍不住啜泣起来,更有人承受不住晕倒一旁的。而即将锒铛入狱的夏承恩除了仅仅在提到‘皇子’二字时眼光有了一丝变化外,始终是维持着冷淡的表情:
“夏承恩接旨,将军请吧。”
“夏大人,下官也是不得已,大人放心,下官已经约束手下保护府中女眷安全。”
“多谢将军费心。” 夏承恩脸上浮现出嘲讽的表情:
“这也是报应,夏某一生不知道查抄过多少人家,今天终于也轮到了自己。”
青年将领只是无言地挥下右手,待命的众将士井然有序地扑向了屋里……
这一个夜晚,十几张圣旨被宣读,二十多张圣旨被快马送到全国各地,本应安宁祥和的夜晚被此起彼伏的哭闹喊叫的声渲染上凄厉的色彩。一夜之间不知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人失去锦绣前程……人们只知道从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开始,南炎皇室就少了一个三皇子、朝廷里也少了很多人,但没有人在乎,世界上本就不缺人,有人消失了,自然有人补上,原本空出来的位置与利益被其他几个势力默契地分割掉,就如同水面的涟漪一样,很快就消失在人们的视野里……
南炎史书记载:
康平16年7月,北方三行省大旱,颗粒无收,造成饥民流离。帝令国库拨款赈灾,10月,北方巡查使查斯曼以灾区官吏贪墨致使灾民流离失所事上奏帝听,帝下旨皇长子彻查赈灾粮款贪墨案。12月,处死贪墨官吏16人,右相夏杰因此告老。
康平17年5月,三皇子任户部尚书,不及一月查处历任贪墨渎职达1740万金达郎。为弥补亏空,帝令彻查历年卷宗,8月,自前任户部尚书以下各级官吏29人入罪。同月,四皇子上书于赤水河上游修建水坝,缓解北方行省用水紧张状况。
康平18年7月,四皇子出使东方奥普罗斯等四国。10月,南炎与奥普罗斯签定和平条约。12月,临国土鲁克侵入边境,屠杀贫民。
康平19年4月,皇长子湜领军击败土鲁克侵略军,俘敌300,封侯爵衔,赏金50万金达郎。9月,二公主下嫁内大臣之子。10月,容妃薨,以王后礼葬于皇陵;12月,六公主入神殿;
康平20年3月,三皇子淳因勾结大臣,结党营私,被剥夺王室身份,贬为庶民。各方官员请立太子。4月,四皇子泽被立为太子。5月,萨贝亚皇太子应邀率团前来南炎。
“太子召见了史官?”在前往欢迎西方强国使者萨贝亚皇太子的舞会的马车路上,一个消息传到了泠的耳朵里。带笑的粉唇掀起嘲讽的弧度:
“这真是南炎的传统啊!”
无论在夺嫡之争有多么残酷不堪,胜利者总是要在史书上粉饰太平,似乎这样一来就真的能够洗涤掉自身的污浊一般。而号称公正的编史者也不过是王家掌控的喉舌,权利之下哪来公平?公正无私、执法如山……不过是笑话,那些人所为的无非是维护统治者的利益、维护自身利益而已,德尔王处死妹婿阿夫兰斯侯爵等事迹在历史上被广泛传诵,又有几人可以看透那不过是王者为了安抚人心所做的措施,高贵如阿夫兰斯侯爵也不过是利益之争中的失败者兼牺牲品而已。薄薄一页的史书轻描淡写地记叙了南炎历史上一场惊心动魄的夺嫡之争,至于时光流逝以后,后世的人又会用何等的眼光、思路去看待所发生的一切,那都是后话了。历史本来就是胜者王败者贼,人与野兽有什么不同?都是弱肉强食罢了!在斗争中胜出的人代表的就是正义,失败者也将要失去所拥有的一切——这便是人类世界的法则。
“这本是他们最初就已经知道的,既然做了,就没有退路……他们也不需要退路。”精心打扮的枫给了个干脆的评论,那些失败者如今唯一能够提供给众人的价值就只有增添的话题而已。
“如果失败的是他,那么现在被抹杀的就是他自己——泽皇子、现在应该称他为太子殿下了,一定是松了一口气呢!”
“松了一口气?枫,你弄错了呢!正是因为他已经是太子的身份,所以现在的压力才更重!”就像是爬山的人,费劲苦心好不容易才攀过了险峻的山峰,却发现前面是更加高大的山峰……终其一生,都要在那漫无边际的山脉中耗尽精力——这是何等艰苦的人生!
“哦?”闻言,枫挑起了带着几分英气的眉,洋溢着勃勃生机的眸子闪烁着冷凝的光芒,敏锐的分析能力使她从泠的话中理解了更深的意思:
“那么,我们要做什么呢?继续的支持他吗?”
“这个嘛……”洁白的羽扇轻轻摇晃着,泠甜蜜地笑而不答,紫晶般美丽的眼睛里却隐约可见里面跳跃着危险的火花。多年相知使得枫完全领会了泠的意思,娇艳的微笑散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辉,感到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她挑起了窗帘:
“王宫到了。”
轻盈优雅的舞曲在华丽的宫殿回旋,融合古今风格为一体的大厅以水晶作为主要装饰,金漆描绘的精美壁画在灯光的辉映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琉璃光灿、银器生辉、形状各异的水晶杯散发出七彩的光芒,一切都是无法形容的绚丽奢华;所有贵族都视皇室的邀约为无上的荣耀。大厅中穿梭的男男女女无不是锦衣华服,仪态端庄,一举一动都强调出自身高尚的教养。男士们固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女士们也永远不会忘记要极力装点自己的美丽,她们手摇香扇浅笑低语,不动声色地攀比各自的美丽与服饰,大厅里如百花争奇竞妍。如红蔷薇般美丽的枫与精致如水晶娃娃的泠刚出现在会场就立刻吸引了无数闻到花香的蝴蝶缠绕身旁,无论是她们无与伦比的美丽还是本身所代表的权势都足以令大多数青年俯首。
“哎呀呀,那不是苍亲王殿下的掌上明珠和法利亚伯爵小姐吗?啊——多么出色的一对姐妹花啊!”一名中年贵妇做作地以羽扇掩面赞叹道。旁边的人立刻接上去:
“是啊,男爵夫人,就如同两颗光彩夺目的宝石般令人陶醉。”年迈的老者捻须而笑,心里已经开始打算着务必要让自己的孙子抓住这个机会。
“是呢,本来我还想着好不容易公主们都已经出嫁了,我家的两个女儿也不用再藏拙,现在看来又要失望了。”慈眉善目的薛南伯爵夫人一边调笑道,眼睛不忘迅速地在大厅中搜索,然后她欣慰地自那些围绕在鲜花身旁的蝴蝶中寻找到自己的孩子。
“什么藏拙啊,您的娇女……” 众人状似愉悦地攀谈的同时迅速地评估对方的子侄会对自己的孩子造成多大的威胁。
“几年不见,亲王殿下的小姐可真是把这些小姐们都比下去了。不知谁家的孩子有这个幸运能摘下这朵美丽的花来啊!”仗着自己年高德勋,一名在胸前挂满了勋章的老人倚老卖老地道。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毫不演示自己希望能够与亲王家联姻的愿望。
“呵呵,我看您诸位都别再妄想了!”人都说局外人看的清楚,这话可真是有理。儿子都已经结婚的侯爵夫人的一番话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目,老人脸色一沉,紧张道:
“为什么您这么说?”
“您没看出来?”侯爵夫人轻呷一口美酒,笑语嫣然:
“这几年来太子殿下可是和亲王府常来常往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众人轻抽一口冷气,再看向那水晶般的无瑕少女时,目光里已然带着几分失望——虽然说男婚女嫁一切自主,但太子身为一国储君,手中掌控着他们的家族命脉,有谁胆大包天敢去和他抢?
眼见众人一副失落的模样,侯爵夫人微笑着指点迷津:
“大家何必如此失望呢?虽然说亲王殿下的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但是大家还是有其他的机会的。”说着,那双风韵尤存的眼睛滴溜溜地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一时间所有人都心领神会,很快,向两名小姐献殷勤的青年贵族大都把目标集中在了枫一个人身上。
将众人的举动看在眼里的枫表面上笑靥如花,暗地里咬牙切齿:
“居然那我们当死人看,早晚有你们好果子吃!”
“呵呵,今天晚上最耀眼的花朵为什么这么生气呢?”紫眸中笑意隐隐,故意撩拨着枫怒火的泠挨了她一个白眼:
“幸灾乐祸的丫头!回去有你好看!”
泠显然也不是对于这个无声的威胁毫不在意,立刻顾左右而言它:
“看啊,今天的主角到了。”
事实上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注意到了那个出现在大厅门口的陌生人。
在门厅灯光下,一身笔挺白色束腰礼服的金发青年容貌俊美却不失男性阳刚魅力,晴空般的眼睛闪耀着太阳的光辉,周身气度雍容高贵,一眼就足以令人将他与普通贵族子弟区分开来。原本遇到这样难得的好人选,那些家有娇女的贵妇们早就应该扑上去了,但在这位殿下的威仪足以令他面前所有的不谨慎的行为都销声匿迹,另一方面那些贵妇人都是饱经世故的人精,怎么会认不清自己与对方之间的身份差距?萨贝亚是大陆东方的第一强国,魔法、武力、经济都是各国之冠,反观南炎虽然也堪称兵强马壮,但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队规模、不管领土面积还是国际声望都望尘莫及!人家又是太子,将来娶的不是公主就是大贵族之女,哪里轮得到自家女儿?就算攀上了,将来不过是个侍妾罢了,在这里的,哪家不是南炎有权有势的人家?却又何苦将女儿推到那个火坑里?是以除了几名重臣上前攀谈外,王子所行之处如摩西分开红海一样畅通无阻。
忽然站在门口的司仪官一个挺身立正,皇家乐团的演奏家们像是得到什么信号一样停止了悠扬的弦乐,十几名长号手同时吹响手里的长号,嘹亮庄严的长号声昭告着国王陛下驾临。
大厅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自动站在通道两边,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厅门口,在皇室成员的身影出现的时候深深低下头去,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节。
泽紧随在父母身后向众人致意,笑容温文高雅,毫不意外地迷倒大票贵妇,全不知他的目光看似随意的扫视实则在仔细地观察周围的一切。经过泠身边时泽微微一愣,迈出的脚步不为真知地微微顿了一下,始终冷静自持的心突突地急剧地跳动起来!今天的泠罕见地精心修饰了一番,漆黑的长发以碎钻发冠束于头顶,长及膝盖的头纱完美地烘托出女性的优雅妩媚,V字领的高腰白礼服样式简洁大方,曳地的裙摆上以金银丝线刺绣的繁复花纹及珍珠缀满其上……如此清丽夺目的外表加上高贵威仪的气质使她宛如鹤立鸡群般出众,毫无疑问皇家的堂皇贵气已经溶入她的骨血!收到他发自内心的无声赞美,她则微笑着微提裙摆优雅行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一错即过,速度之快如电光火石。却不知有一人饶有兴致地将这一幕从头看到尾,也因此对泠起了莫大的兴趣。
“修尔,那女孩是谁?” 官面文章作完以后,萨贝亚皇太子满脸笑容地轻声问道。紧随一旁的近卫军副长官迅速地向他目光所关注的地方看了一眼,很快就从脑海中翻找出相应的资料,一本正经地回禀:
“泠·爱丽西亚·杜拉德比公主殿下,其父是南炎四大亲王之一的苍王,今年16岁,据说与南炎太子关系密切,是太子妃的热门人选。旁边的是她的表姐枫·拂兰·法利亚伯爵小姐!今年19岁,被誉为火蔷薇,是南方列国有名的美人。”
“修尔!你怎么这么清楚?”一旁的花花公子杰罗大惊小怪地道,他的表情则是一副暧昧的模样,脸上明白地写着:我明白、我明白,大家都是男人,了解!
同僚多年的经验足以使修尔修炼出一身刀枪不入的功夫,他太清楚杰罗口花花个没完的德行了,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理他,而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但当杰罗的兴奋之情如同被浇了一桶油般熊熊燃烧起来后,又岂是区区冷漠所能够抵挡?
“我亲爱的朋友……”肉麻的令人打哆嗦的声音在耳边滚滚而来的时候,修尔感到一阵恶寒,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
“哦,亲爱的修尔,告诉我,您、您是看上了哪个淑媛?我明白的、相信我,我的朋友……”
“……”
“有我出马一定手到擒来!告诉我吧!我会竭尽全力贡献我的智慧……”
“……”
“不要害羞啊,告诉我吧,我保证保守秘密!以我的名誉发誓!”
忍耐、再忍耐!修尔对耳边的聒噪从开始的听而不闻到后来的忍无可忍大约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如果你还有名誉的话。”
“哦,我的朋友!你伤害了我!夏利殿下请您做证,他伤害了我的感情!……”
不理杰罗充满戏剧化的表演,细心的修尔注意到了太子的不对劲:
“殿下,您注意到了什么吗?”
“修尔你的观察力还是很敏锐。” 优雅地将水晶杯中的美酒送入喉中,夏利皇太子吃吃地笑了:
“好了,亲爱的杰罗,我肯定他的话伤害不到您什么!现在能请您去打听一下泽殿下与那位公主之间的关系吗?尤其是公主殿下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噢,好吧!”耸了耸肩,杰罗眼中流露出不符其花花公子身份的精光,嘴角勾起迷人的笑容:
“谨遵您的命令,殿下。”
看着杰罗轻灵的几个晃身消失在人海里以后,修尔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殿下,难道您对于那位公主殿下……”
“也许正如你所料的,将来的事又有谁知道呢?不过……”水晶杯里金黄的液体轻快地打起弧度,夏利太子笑的轻松:
“世界真是充满了不得乐趣啊!没想到小小一个南炎除了泽以外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呢!”
“……”
“修尔,你没有注意到吗?那女孩有一双特别的眼睛,清澈如水晶却蕴涵着冷淡与犀利,那是洞悉一切、统观全局的眼睛,有这种眼神的女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皇后殿下也没有吗?”
“是呢!连母后也没有她身上那么强烈的光芒呢!” 修尔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殿下居然给予那名异国少女如此高的评价。
“呵呵……”
“殿下?”
“是那女孩很会隐藏自己的锋芒呢,真不简单,如果不泽殿下和她之间的互动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还真忽略过去了呢!” 如斯感叹着的金发耀眼的皇太子笑容如天使般纯洁。
御花园里花木扶疏,雕像凉亭点缀其中更将这出自大陆名家之手的美景装点的美仑美奂。月色笼罩下的庭园宛如披上一层银纱,偌大的园子仿佛陷入了另一个空间般神秘。夜晚的森森寒意使的呼出的空气化为白雾,华美的丝绢无法阻挡寒气的侵袭,打了个冷战的泠紧了紧身上的披肩,犹豫着是否要直接回到那个喧嚣的大厅去。
树枝断裂声打破了这静谧的一刻,听出细微的脚步声是发自身后的泠微挑起秀眉:
是什么人来到这里?
刺客还是……
还是偷偷幽会的情侣?
无暇细想,她轻巧移步,准备在夜色的掩护下躲开来人。
“泠,你在这里吗?”熟悉的声音令她停下躲避的动作,自树阴下走出的人赫然是今晚的主角之一,南炎太子泽!领口的椭圆型绿宝石在月光的辉映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一身正式宫廷礼服的俊美青年信步来到她的身边:
“会场里找不到你,我猜你就是来这里了。”也许是月夜的误导,年轻王子的眼中不再是平日的犀利理智,那隐约浮动的情感可以用温柔来形容。
“有劳太子殿下亲自前来,我立刻就回去。”一定是看错了!泠当机立断地下了判断,微弯下腰,后退半步,行礼如仪。低下头的她没有看到王子眼中的失落与失望,微醺的醉意使他放开平素束缚住他的理性,表露出真实的情感:
“不,能留一下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殿下……”
泠低垂螓首一言不发,隐在婆娑的树阴下的娇容显得莫测高深,泽静静地看着她,犀利的目光却无法穿透夜幕的屏障,终于他徒劳无功地将视线转向波光粼粼的美泉湖:
“泠……我最近感到压力很重,国家的未来实在是太重的担子。”也许是酒精的麻醉,泽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疲惫。
“殿下早就应该知道会这样的。”听到她不动声色的回答,泽吃吃地笑了起来:
“是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是吗?当初挤破头去挣、去抢,如今却感到身上的担子太过沉重。”
“我知道你一向是聪明过人的,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畅所欲言,我也只信任你。”他的声音如清风般娓娓动听,足以撼动世上任何一个女人的心灵:
“殿下谬赞。”垂下的眼帘遮住可能泄露出的任何情绪,泠淡淡地道。
泽若有所思地观察着面前的少女,曾几何时她已经学会可以在自己面前自如运用太极功夫了?真是没有想到呢……他微微一笑,几个细微的动作调整使他的身躯越发显得挺拔出众,自然而然地透漏出王者的威严:
“不知道大厅里有多少人看的出王国潜在的危机以及可能到来的破灭……我需要助手,为了国家的未来,泠——来帮我吧。” 大陆上有眼光的都可以看出未来世界格局的走向,南方诸国之中有好几个国家的权利斗争中都是主战派势力抬头,鼻子灵敏点的已经可以嗅到隐约的硝烟气息,一切迹象都显示出动乱时代即将来临,南炎需要的是可以带领国家在战乱中站稳脚跟同时可以继往开来、创造辉煌的君王!必须有果断缜密的大气魄、高瞻远瞩的智慧以及深沉的城府与大肚量!种种条件苛刻非常,放眼整个大陆能够符合的人才都属凤毛麟角,而南炎皇室内只有自己能够达成这些条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获得了四大王府的支持!
“……不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吗?” 大陆上有几个国家不想要获取霸权?更何况桀骜如他!少女犀利的言语并没有使青年色变,他再一次要求:
“答应我,我们将一起执掌整个王国的未来,一切荣耀,吾与你共享。”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希望泠能成为您忠实的臣子吗?”
“不,我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提议,成为我的妃子。——这本就是我与令尊当年立下的约定。” 他嘴里说着求婚的话,表情却是波澜不兴的平静。
约定?少女心中冷笑不已。虽然没有宣于文字,但当日定盟之时四王子确实向苍王府提出了联姻的请求,而这正是出于她的父亲及在场的其他三家王爷的暗示——有什么比婚姻更能保证双方利益的呢?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保证盟约稳固的好方法。
协议规定,她,将在四王子泽登上太子宝座之后披上凤冠霞帔成为太子妃,未来更将成为无人能够动摇其地位的国母! 一切看来都是这么美好,未来的光辉美景足以绕花人眼,成为一国之母对于她们这些贵族女子来说实在是最好的人生选择,但……他们都忘记了,这个建立在盟约基础上的婚姻仍未曾得到她的认可! 之所以未曾反对,是因为她清醒地认识到,订立这桩婚约的双方内心其实都不曾期望有履行的那一天!四皇子若成为皇储,则必然希望能够削弱四大家族的势力,怎可能让四大家族之中的女性成为未来的国母?而四大家族更是老奸巨滑,怎么可能给予王家掌握家族力量的机会?所以,婚约从订立之时起就如同一张废纸!
而,这个以睿智闻名的王子为何……
“您和我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纸空文,我们都没有打算要将之履行的。” 闪烁绚烂如星子的紫眸光华闪耀,少女所立之处似乎更加幽暗,她缓缓地道。
“是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与紫眸对持的那双眼睛中清楚表露出的坚定意志,令少女皱眉不语。
那一天,他们三人第一次在同一个场合碰面,当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对方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不,虽然很少,但确实有人已经有了些微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