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林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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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洛阳公主即将和亲高丽的消息不胫而走，其影响各说纷纭。
有人称赞公主大义，有人称赞大夏礼仪之邦，也有人听说了那高丽王李鄞祖已过四十，不禁为洛阳公主惋惜。
洛意尘在牢里听说了消息，放下手中的经卷，挑了挑灯芯，牢房昏暗，她看书都会多点一盏油灯，不过油气熏眼睛，她也是适可而止。
一旁的黎明阳最近跟着洛意尘倒是享了不少福，吃喝都有了好处，他也从狱卒那里听说了洛阳公主和亲之事，躺在稻草堆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皇帝老儿真是舍得，自己的女儿给别人做续弦，果然天家无亲情。”
洛意尘略微摇头，将手中笔舔饱墨水，淡淡道:“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皇帝想用一个女儿，换取高丽与北漠诸部的决裂，换取辽东百姓的休养生息，也算是个心怀百姓的仁君。”
“嘁。”黎明阳轻嗤一声，“公主就不是他的子民吗？连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被迫远嫁，谈何保护臣民！况且高丽王真有心和好，就算是只有一封国书也能算数，何必求一个公主？什么天国上邦，礼仪大国，算计到一个女子头上，这也叫气量？左右不过是一场交易罢了，说得冠冕堂皇，世人皆道皇帝宠爱幼女，我看未必！”
洛意尘对口没遮拦的黎明阳早已习惯，听他这一番话，却觉有几分新奇，问道:“这么说，你觉得不该和亲？”
“对！不该！”黎明阳越说越起劲，还激动地爬了起来，扒着洛意尘的栅栏说得口沫横飞，“公主一人换边关安宁，我看是历朝历代最大的笑话！若是能以女子和亲来换安宁，岂不就是卖女儿！国家拿着军饷给那些将士吃干饭吗？要一个女儿去远嫁牺牲？”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皇帝粉饰太平，还一副痛失爱女的慈父样子，臣民也都以为是天平盛世，可高丽、北漠诸部的狼子野心难道就当真不存在了吗？”
“他日，我大夏若是势微，他们就会因为秦晋之约而不趁人之危了吗？”
洛意尘抿唇，眼底露出一抹慎重，她缓缓开口道:“贫道不曾想，你还是个明大义而不失小德的人。”
黎明阳嘿嘿一笑，顺势从洛意尘牢房里顺走一把扇子，躺回了稻草里，笑道:“谢谢仙长您的夸奖嘞！”
对方的无赖，洛意尘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她并没有流露出反感，而是问道:“你若得势得权，还能够保持如此初心么？”
黎明阳摇着扇子，激昂道:“小爷我若为少府，便保一县百姓安居乐业，若为刺史，则护一州军民平安，若为相，必为天下黎民谋福祉。”
洛意尘眉眼一弯，轻道:“今日之话，还请他日不忘。”
说罢，她便提笔写了一封给洛阳公主的密信，夹在了经卷夹层中，平日里她与洛阳公主就以此传递书信。
林府。
若论皇亲贵戚多如牛毛的兴化坊中，最简朴的宅院，自然是魏国公林家的宅子。即使是皇帝亲赐的国公府，院中也并没有多少奢华的修饰，两列带甲之士手握刀柄，一丝不苟的站在大门前，门匾上大大的林宅二字，据说乃是林国公亲自书写的，一笔一划，隐隐透出战场杀伐的刀锋来。
洛阳公主携礼而来，林源听了通传，立刻丢下手中正练着的刀，亲自去接，身后的儿孙们看到祖父一脸笑开花的模样，脸上忍不住羡慕。
林家虽是武将，却没有如其他武将世家那般子孙凋零，林源自己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小女便是洛阳公主的母亲，林淑妃林若然。
至于另外三个儿子也都是子嗣兴旺，这样也使林源拢共有了九个孙子，可惜了，却没有一个女儿，所以洛阳公主这唯一的外孙女，就成了他捧在手心，含在舌尖的宝贝。
“外祖！”洛阳公主甜甜一笑，像个孩子一般挽着林源的胳膊。
望着这个比两年前又长高一些的孙女，林源就仿佛看到了早早离世的妻子与嫁入深宫的女儿，不由得眼眶湿润，“孩子，外祖在外边打仗，可苦了你了，有没有谁欺负你，跟外祖说，外祖带你舅舅们去揍他！”
话音一落，洛阳公主鼻头一酸，吸了吸鼻子，勉强扯出一个笑意，多年来深宫中走钢索般的不安与孤独，在瞬间化作了虚无，她轻道:“我外祖可是林大国公，谁敢欺负我呀！”
“唉！”林源老脸一沉，一想到娇滴滴的外孙女才十六岁，就要被她老子送去远嫁和亲，就气上心头，可又无可奈何，如今大局未定，他即使冲动也什么都做不到，反而还会害了她。
“外祖无需担心。”洛阳公主似是知道外祖父的苦衷与难处，扶着老人进了屋，小声安慰道:“洛阳不会离开外祖去高丽的，如今的洛阳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洛阳有自己的主意！”
林源摸着眉毛，长叹道:“外祖一生为国征战，不就是为了你们在京城能够安稳过日子，他却要将你送去高丽，他不配做你父亲！”
洛阳公主按住外祖父的手，摇了摇头:“我明白的，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只有外祖与母亲，还有舅舅们！”
“你明白就好，若是他当真要送你走！我就是拼了这一身世袭爵位与清名，也要保你！”
洛阳公主哽咽着嗯了一声，眸中水汽弥漫，点了点头，道:“我已让人将王翁遣返故乡了。”
林源忽然抬头，盯着洛阳公主，随即轻吐一口气，欲言又止道:“他……他还好吧？”
洛阳公主清微摇头，“那日若非我碰巧上山，他……突发胸痹，是我一个懂医的朋友将人救了下来。”
林源颔首，认真道:“他不能死，你将他遣送归乡也是好事，你那朋友，可有好好谢过人家？”
想到那一抹玄色的身影，洛阳公主会心一笑，答道:“谢过了，她人极好。”
林源目光老辣，他在外孙女脸上似乎看出了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暗暗记在心中，打算私下命人去查一查。
能邀约他林源的外孙女，还一同结伴游山玩水，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何德何能敢令自己外孙女露出这样的神情！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林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