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烈日灼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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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公主陪着林源在院子里下棋，秋后余热犹在，空气燥热，头顶的太阳宛如一个大火球，烤得人心慌意乱，她抿了口凉茶，抬眼看对面的林源捏着黑子，额头连一滴汗水都看不见，目光稳稳落在棋枰上。
“怎么？嫌热了？”林源落下一枚黑子，抬头对上洛阳公主的目光，笑问道。
“外祖，我……”洛阳公主低下头。
林源轻叹一声，“该你落子了，这太阳会一直在，一直影响你，如果不能忽略它，你什么也做不了。”
洛阳公主明白外祖的话，她抬头去看天空，刺目的阳光逼迫她再次收回目光。
林源笑了一声，接着道:“不必去看，你要去习惯它，直到它的影响对你微乎其微。”
太阳的耀眼，忍不住令人顶礼膜拜，可若是它的光，注定会刺伤眼睛。林源希望自己的外孙女不要畏惧，亦不要硬抗着颗九天之上的烈阳，要懂得去适应。
二人都知道，太阳隐喻着什么，洛阳公主沉默片刻，忽然像是找到了迷宫的出口，扬唇一笑，将手中的白子“啪嗒”一声落在了棋盘上，她缓缓道:“天总会入夜，唯有新生的太阳，才不会刺眼。”
林源微微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好！我外孙女比我儿子……不！比我还有胆！”
一片乌云飘过头顶，遮蔽了阳光，洛阳公主抬头看去，云的四周犹如镶嵌了金边，阳光也不再刺目。
“洛阳啊，外祖来做这一片云，其他的，你尽管放手去做。”林源长叹道:“你那朋友很聪明，他早就算好了我林家的态度对吧？”
洛阳公主摇头，“她说，外祖已经没有留住母亲，就不会再留不住外孙，不然他就不是镇北军中第一人林源了。”
乌云飘过，金光重新落在棋盘间，黑子大势已去，犹如垂垂暮已的老人，而白子却宛若新生，掌控着半数江山。
“老啦，临了，被一个小家伙给看透了。”林源将余子丢回瓮中，轻轻拍了拍手。！“这样的人，何时让外祖见见？”
洛阳公主莞尔一笑，缓缓收拾起棋盘来，说道:“她还在京牢里呢。”
“韦思明这小子总抓些不该抓的人。”林源不屑地嘲讽了一句，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挥手示意内侍将棋枰连带着端了下去，洛阳公主上去扶着林源去了廊下阴凉处，轻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惜迂腐得跟太学里的先生一般。”
林源听她这么说，更来了几分兴趣，便问道:“京城几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她不是京城人士，外祖可听说过宁国公府的事？”
林源想了想，轻轻点头。
洛阳公主接着道:“如今此案还无人主审，皇帝也在拖，我还能出来走动，不是因他的慈父之心，而是他还在等大鱼，而我说的那人，就是那个案犯，一个道士。”
“你倒聪明，只要此案不结，你就暂时不会远嫁高丽。”
洛阳公主微微颔首:“皇帝会将这件事刨根问底，闹得越大越好，但最后定会为了保全我的清誉而翻案，等到收拾完宁国公背后之人，我才可以安安稳稳如他所愿和亲高丽。”
林源老眉一抖，恨恨道:“他还真是连一点价值也不肯放过，借你牵扯出宁国公一系，事成之后，还要将你送去高丽，算盘大得真响！”
洛阳公主忙安慰他道:“外祖无需生气，洛阳早已有了对策，他既然想要做个天下皆知的好父亲，我自当满足他。”
林源满意地看着外孙，脸上露出了许久不曾流露的笑意。
眼前的少女令他总是忍不住起曾经肆意洒脱的女儿，他答应女儿，许她一世自由自在。
可昔年的玩伴，他的好兄弟，如今的皇帝，居然不惜拉下脸皮，要纳他女儿为妃。
那一日，女儿被以太子妃名义来邀请的内侍骗进了宫，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在家中苦苦等待，等来的只是一旨封妃的诏书！
再一次见到女儿，还是她怀着洛阳的时候，平日里笑得无忧无虑的女儿，脸色憔悴，神情木然，对于入宫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字不提，只在私下时一遍遍对他这个父亲求道:“一定要帮我的孩子，爹爹。”
从那以后，他隐隐感觉，那个女儿离他已经越来越远，远得明明只隔了一座宫墙，却仿佛隔着天海。
多少次，林源跪在妻子的画像前痛哭流涕，后悔他没有保护好女儿。随着洛阳公主的长大，深宫中长大的她，有着酷似女儿的容貌，身上却没有一丁点少年人自由洒脱的气息。那座宫城就好像是吃人的牢笼，紧紧抓住了所有与之相关的人，把他们通通变成了痴迷权力欲望的疯子。
“答应外祖，若是将来有那么一天，你想要自由了，一定不要犹豫，外祖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为了等到真正面临那一天之时，你有这个选择的权利。”
林源老眼中蓄满了伤痛，哽咽着将话说了出来。
洛阳公主没有回答，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林源大手一挥，留下原地的洛阳公主，扬长而去。
洛阳公主回到府中时，脑海中还回响着外祖的话，她隐隐觉得明白了，又好像什么也不懂。
院中精心修剪的花草散发着盎然生机，她命人将今日各方的消息副本都送过来，她就坐在廊下看。
洛阳公主即将和亲高丽，这可不是小事，足够京城圈子里的八卦闹腾一阵了，更何况这位殿下才卷入宁国公已故公子的情感纠纷。
如今宁国公日日含冤，皇帝视若无睹，而洛阳公主照常出府，这件事就仿佛停滞了一半，该有人耐不住性子跳出来了。
她手边放着一杯凉茶，一封封的密信过目之后，分门别类做了记录。
压在最后，有一卷经书，洛阳公主犹豫了一下，拿起经书翻了开。
一封棕褐色的牛皮纸信封落了出来，啪一声掉落在案上，凉茶碗中掀起一波涟漪。
她细细读来，洛意尘的字华滋遒劲，给人一种俊逸、典雅及高贵之姿，是极为标准的赵氏行书。
养眼的字不可多得，洛意尘只简短的写了两件事。第一，牢里有个人才，叫黎明阳，可以用之。
第二，宁国公之事，需令高丽使节听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烈日灼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