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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山匪 ...


  •   次日卯时,阿荇便习惯性起身了。

      此时客栈还很安静,只有厨房的伙夫烧的柴火噼啪响和客人轻微的鼻鼾声,隔壁的房间一直十分安静,安静的就像里边的人不存在一样。街道上偶尔有一两家店铺开张,店铺里的人忙碌着为早起农作的和出镇运货的人准备吃食。偶尔有犬吠声从深巷传来。微微的晨光中浦西镇雾蒙蒙的,和谐静谧。

      阿荇盘腿坐在床铺上,屏气凝神,感受着体内功力的运作调息。气沉丹田,感受地脉灵气,身体仿佛同地脉相连。她已经达到第二层功力境界,对于武器功法能够融会贯通,小有所成。对第一境界武者已然有压制的实力。昨日的一剑封喉,实际上更依靠境界压制,无论是速度还是劲道,都能够轻松破开对方的肉身防御。

      她深知如若踏入强者如云的环境,她贫瘠的可怜的实战经验一定会让自己落入下风。同昨日歹徒一样一瞬间丧命,是有可能的。

      想寻找武学的“道”,首先要有能力活着,其次才是走向更广阔的世界。

      突然,一阵刺耳的嘈杂的马蹄声穿破了这份宁静。几名身着麻衣,身形健壮的大汉背着砍刀,骑着马穿过这道巷。他们表情十分不爽快,戾气很重。

      街坊准备出摊的商铺居民见到后,深觉晦气地呸了口唾沫,把铺门关了。深巷不再传来犬吠声,甚至隔壁客人的鼾声也应景地停下,这般寂静下人心惶惶。

      那几人非常眼熟。阿荇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熟门熟路地往镇中心府衙奔去,在入口声音洪亮地嚷着让里长出来见见。门口的护卫持枪拦截,做出防卫姿态。

      一身着碧色官府、留着八字胡的男人急匆匆出来,扶正头顶的官帽,小声客气地问:“这大早上的,是什么风把几位吹到这小府衙来了?”

      他很疑惑,也很惧怕。前几日他按照惯例,已经安排将大米、农物、衣帛作“保护费”送去山里给他们了,怎么这几座瘟神今日跑来府衙门口发疯?这些个令人作呕的山匪!要不是根本打不过,他也不会日日操心存粮税负。对方有数个一境武者,又有许多武刀壮汉,不是自己这边陲小镇有能力反抗的。

      “大人,咱家是来申冤来了。你说咱好好的住在山头,跟各路侠士无冤无仇,昨日不知怎的,咱一兄弟被人取了首级,死状惨烈啊!”为首的高大的男子并没有显现出兄弟逝世的悲伤,反而眼里有藏不住的狡诈。“今日咱跟您要那杀人凶手,咱家兄弟昨儿个亲眼见着她来了您这镇上。您说这人不会是您安排谋害咱的吧?”

      听着这番所谓的冤诉,里长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了捋胡须。且不论此事是真是假,他知道,若是不把“杀人凶手”给他们,又会被狠狠敲诈一笔,没完没了。而若是给了,这匪患祸害无穷,极有可能害了那位侠士。

      想了想,里长回道:“初闻此事,令兄遭遇不幸真是遗憾,节哀!至于那杀人凶手,鄙人确实是不知晓。昨日里也并未出现行迹诡异之人,只是寻常货商往来。”

      “大人,咱兄弟亲眼所见那人来了此地,还能有假不成?那人是一名瘦小女子,年纪不大,束马尾状黑发,褐衣,腰间佩刀。”他翻身下马,接着道,“咱兄弟已经在镇内搜寻此人。这长泱啊,外头可冷,不妨进屋里头细说。待会儿咱兄弟把她寻来了,您再仔细瞧瞧。”

      另一头,客栈里的阿荇从窗户看到几个男子挨家挨户寻人,其中几人直奔客栈。看到他们背后的砍刀,她心中了然。

      她坦然地下楼,拦住神色慌张的店小二问:“这些人是什么人?”

      店小二语速极快:“客人您第一天来您不知道哇,这些家伙是山匪,常年在山头野路打劫,以前他们也常来镇上四处劫掠。可亏得咱们里长大人摆平他们哇,他们许久没再来找茬了,咱百姓才有富足安稳的好日子。可是今儿个不知为啥又来了,你瞧他们来咱这了!”说完他一溜烟儿跑到后院躲着去了。

      来者不善。几个男子直接用砍刀砍穿了客栈大门,一进来,便看到外貌符合描述的女孩直直地望着他们。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番,看到了彼此肯定的眼神。“就是你这丫头?咱兄弟就是一时不察死在你手里?真是惯会偷袭的奸人。”几人瞧着阿荇,语气不可置信,自己的兄弟好歹一境武者,怎么会死的如此窝囊?

      这话说的,好像阿荇反倒是不义的歹人。

      街道上几户民居的窗檐被偷摸着打开一道缝,店小二也从后院的门口探出头,都好奇着这杀了一壮硕匪患的,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

      “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劫杀过路货商百姓,若是饶他一命,会有多少冤魂?若是寻仇,郊外比试。”阿荇腰杆笔直,毫不畏惧。她很自信,以她的实力并不担心这几人对自己会造成什么威胁。

      “你!区区小儿,还是个女子,真是胆大包天!你可知我们······”

      恰好这时候,府衙的人也寻了过来,以保护的姿态拱手请阿荇前往府衙一趟。

      府衙内,阿荇看到了昨日她放走的两个劫匪,这两人一改昨日匆匆逃跑的窝囊模样,这会像找到了靠山一样张狂自傲。这股反差,就像是小狗找到了靠山,阿荇有点想笑。转头,还有一个壮汉,脸上的刀疤从颧骨到鼻梁,显然是领头大哥的模样。然后正中间坐着的,是一个身形瘦弱的官员,官服碧绿,八字胡上翘,胡须一抖一抖的,神色间染着重重的愁意。

      她头一回见这场面,难道官府和匪患勾结?她拿不定主意,拱手行礼,谨慎地开口:“各位大人,小女名唤之荇。不知各位大人找我这过路人何事?如若是为昨天那厮寻我,我并未做错。”

      这丫头看起来好欺负,看来浦西镇还是没有能人志士来护。是咱多疑了。为首大哥默默估量一番,除却寻仇,还可以再加点筹码。

      “你可知咱兄弟是一境武者,如今这世道开境的武人少之又少,你夺他性命,就是拆了我十三帮台柱,也是打我十三帮脸面!”他愤愤地捶了下身旁的木桌,里长被吓得抖了抖。“一命偿一命,今儿个我不仅要你纳命来,这浦西镇的供奉,也须得再多一倍,以慰咱兄弟在天之灵。”

      供奉?阿荇嗤笑,真是给了他们脸面,也真是没文化的,什么词都敢用。她迅速思索,能在官府的地盘口出狂言,足以见得他们的实力远远在这浦西镇之上。浦西镇地处长泱偏远的边缘地带,南接中原,这往中原的路还需跨越森林河流,真是“天高皇帝远”,面对强大的外部力量时,确实难以招架。

      里长揪了揪自己的八字胡须,颤巍巍说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鄙人看这小姑娘,实在不像行凶之人啊。嗨呀,正巧的很,昨日里有几个农夫带来了几车长泱内地的农物粮晌,打算明日就给几位送去呢。这天这么冷,庄稼本就不好养活,农物何其珍贵。这也算是告念令兄在天之灵了。”

      阿荇眉毛一抽,这狗官卑顺的姿态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那大哥倒是显现出一些满意的神色了,但他仍要之荇的命来偿。他还未开口,阿荇声音洪亮地说:“明日这货,我去送。到时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那大哥鼓了下掌,“好!明日午时前若是不见你身影,这浦西镇的地咱都给铲平咯。”

      事已至此,里长终于应付完这几位瘟神,把人给送走了。他知道死去的那山匪是一境武者,十三帮一境武者共有四个,这一下子给他们折损了一个,里长对阿荇既是佩服,又是埋怨。之荇只是一浦西镇的过路人,如今带来无妄之灾,承担这一切的都是一个一境武者都没有的,平凡的浦西镇。所以,明日这姑娘必须信守自己的承诺,把货送到十三帮山头去。但是,她这瘦小的身板,明天会遭遇什么呢?这是他不愿深想的。

      他始终认为阿荇只是侥幸,或许是趁其不备的偷袭,明日正面应战恐怕凶多吉少。

      不懂武的人,确实不知道什么是境界压制。如果阿荇只是会一点招式的凡人,她那佩剑在刺入山匪皮肉的时候就会被格挡防御,根本没有刺杀的机会。同样的,那几个山匪对于阿荇的实力最多估量在一境。谁都想不到这名少女已经踏入二境,在世人通常的认知中,踏入二境武者多半接近中年,最年轻的天才也应当是二十来岁,绝不可能是一个刚及笈的女子。

      “姑娘,你这···唉!!”

      “大人,既然我说了要送货,我必将信守承诺,您不必担心我逃走。他们必然同时在镇外埋伏,以防我反悔。事已至此,明日等我消息便是。”

      “好,能除一匪患正道的人,当是有勇有谋的。可你实在不知晓,他们十三帮还有三个一境武者,实力可怖。你这小姑娘过去不外乎以卵击石啊。”里长摇了摇头,“这山匪无恶不作,浦西镇只有割粮度日。鄙人实在不解,为何老天要给心术不正之人开境?同他们周旋,不得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真是折煞我!”这老官说着就大吐苦水,满肚子不忿,只恨自己的手下没有开境的能人。

      “大人,我师父同我说过,开境与否同心术无关,踏入武道的人未必都心怀正道。”忍不住纠正了一下里长的说法,阿荇接着请求道,“既然是我招来的麻烦,当由我解决。明日,我便上山剿匪,还浦西镇一片安宁。烦请您为我准备一把枪,士兵常用的枪。还有几把小刀,可以藏于袖口。”

      里长自然是应允的。

      阿荇随手转了转这红缨长枪,铁制尖端闪着一点犀利的寒芒。嗯,还是枪更顺手。

      走出府衙时,日头正旺。街道上渐渐的恢复了平日的热闹,人们或交头接耳,或围聚起来,谈论着早上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女,和那些作恶多端的山匪。

      “那群混账今儿个又来了,晦气!”

      “莫担心,里长大人会护咱平头百姓的。我今早偷摸看到那群混账被请进府衙哩,想必里长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通!多亏了他,咱才有这么安稳的日子过。”

      “嗨!就是,咱送货安全也是多亏了官路的兵士护佑。这年头好官可不多,这是咱浦西镇的福气。”

      “今早那些瘟神来的时候,我可听到了他们说一个姑娘把他们一兄弟正道了,真了不得。”

      “嚯,真的假的,这我不太信。”

      “真的,我亲眼看见那姑娘了!诶,那位不就是?”

      说着,一群人唰的转过头,一束束或好奇或佩服或轻视的目光集中在阿荇身上。

      阿荇没在意,她的精神只集中在一个转角处消失的人。那人只留下一片瓷白的衣角,和一甩而过的黑发,不正是昨日客栈里住隔壁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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