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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杏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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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里,皇后头上正贴着拔风贴,剪秋在给她蓖头发,皇后按着眉心说:“一个个儿的,都不中用,刚进来的,就病了三四个……”
剪秋听皇后语气不好,忙说:“昨儿沈贵人侍寝了,皇上似乎很喜欢,娘娘看她是否可用?”
皇后摇了摇头说:“不中用,她的母家是先太后亲侄女儿靖和郡主的那一脉,终究是太后的人。”
“那也好,起码不是华妃的人。”
“这莞常在和夏常在,若说莞常在看着像是带了些不足的,那夏常在看着强健,也病倒了,真是……”
皇后正在这边头疼呢,碎玉轩里倒是很快活,甄嬛装病避宠,听说眉姐姐侍寝了,也很高兴,命人去送东西,流朱正在外边的小石桌上坐着,她正在鼓捣杏仁粉,她去内务府帮忙几天,倒是弄了些好东西给自家,其中就有甜杏仁,不过甜杏仁不比后世吃的巴旦木,不香也不脆,反而微微甜,磨成粉之后可以煮粥、泡水,也可以做杏仁露。
佩儿走过来,说:“流朱姐姐,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我想着开春了,这杏仁祛燥是最好不过了,我磨了粉,到时候不拘是泡水还是做菜,小主用一些,病也能好些。”
“小主病了这些时日,还未曾承宠,也是怪可惜的,听说那夏常在都好些了,许是今日就有牌子了。”佩儿说。
流朱淡淡的道:“这病没好全就敢侍寝,要是皇上有些……那才是找死呢,若真过给了贵人,咱们都没命。”
佩儿也不说话了,只看着她鼓捣,过了半晌问:“我跟我娘学了些灶上的手艺,只是这杏仁怎么弄,也有股苦味,实在是不好做。”
流朱说:“杏仁的皮发苦,里头的汁子也有苦味,须得去了皮、晒干了、磨成粉,磨成粉之后还得继续晒,做的时候用滚水一烫,才能香而不苦。”
一会,浣碧打帘出来,喊人上去伺候,佩儿忙说:“姐姐弄着吧,只盼小主能好些,我去伺候吧。”
流朱眼皮也不抬说:“辛苦你了。”
佩儿去了,流朱也不在意,她忙的这几天,佩儿经常上去,梳妆洗脸的活虽然还是浣碧把着,但一些整理衣裳、挑选珠钗的活,已经是佩儿上了手的。
流朱回想原剧里,甄嬛生病避宠,这院子里的人都走了七七八八,其余人都和甄嬛是一根绳的蚂蚱,只有佩儿留下来的蹊跷,也正是她引着甄嬛发现了海棠树下的不妥,让甄嬛疑心是华妃做的,所以流朱猜测佩儿是皇后的人。
她听皇后这口风,似乎是急了,也是,这一下病了仨,原本最能指望的甄嬛也不侍寝,皇后偏偏还没法说,甄嬛为啥不能侍寝?还不是吓病了,那为啥吓病了?还不是因为树底下的麝香,那麝香是谁搁的?
皇后一想起来就头疼,而且更要命的是,她听说甄嬛差点就把要进献给她的梨膏埋在了那个树下,这得亏是发现了麝香,要是没发现,这梨膏埋了几个月拿出来,自己要是吃了,那不是自己毒了自己吗?
皇后这样想着,下手也谨慎了许多,本来眼中钉的富察贵人的胎,也得缓缓了。
华妃是个眼空心大的,她本来恨甄嬛入骨,还没进宫呢就有了封号,结果甄嬛避开了,沈眉庄又得宠了,她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沈眉庄身上。
流朱这日又去咸福宫送东西,不过不是给敬妃的,而是给沈眉庄的,她进了沈眉庄的屋子,也是通透明亮,不过用的是绿色帐子,也颇合眉姐姐性情。
流朱进来时就有些疑心,沈眉庄在甄府住过,按理说她是不睡午觉的,这会怎么好像睡下了,人都没声的。
流朱走进去,她脚步颇轻,寻常走路都没有声音,结果发现沈眉庄正拄着脑袋打瞌睡呢,背对着流朱的采星一回头,看见流朱不声不响的站在她身后,吓了一跳,惊叫出声,惊醒了沈眉庄。
“这是怎么了?我又睡过去了?”沈眉庄有些迷茫的说。
流朱轻轻动了动眼睛,说:“内务府的东西送来了,请小主收好。”
沈眉庄瞥了一眼就知道里头是巾袋,也就是古代女子月经用的卫生巾,所以才需要流朱送进来,采星捧了盒子收好,沈眉庄复有喜色,说:“待会皇上的封赏便送来了,流朱,别急着走,给嬛儿带过去……”
流朱想了想,虽然如剧里一样,甄嬛病了,沈眉庄先侍寝了,但这会时间早,皇后还没开始头疼,且不用沈眉庄协理六宫呢。
不过估计也快了,皇帝需要一个人来制衡华妃,沈眉庄端庄得体,颇有当年敬嫔之相,估计皇帝再来两天就该说了。
正想着如何提醒沈眉庄这协理六宫是个苦差事,还会得罪华妃,流朱趁着采星一错身的功夫,就看见沈眉庄的床褥里头,枕头似乎不是陪嫁带来的那个了。
原来的枕头流朱见过,沈眉庄住过甄府,流朱的眼睛尖,记性又好,她分明记得枕头是个碧玉珠穿丝、底下是绸布的软枕,怎么变成了桃木的硬枕了?
流朱笑着问:“我们主儿这些日总念叨小主,一会是吃了没,一会是安寝了没有,小主近来如何?奴婢好回禀我们主儿。”
“哪有什么近来,不就几日的事情,我倒是吃的好睡得好,近日里有些犯春困罢了。”
流朱说:“那便好,奴婢弄了些杏仁粉,待会便送过来,这杏仁舒润,适合春天里用。”
“跟在家时一样,何必奴婢奴婢的,我听着也别扭,真是难为你了,日日往这跑,还要顾着嬛儿。”沈眉庄拉住流朱的手说:“嬛儿那边你仔细着些,若有什么不妥,可要与我说。”
流朱应了是,回去碎玉轩,便找来槿汐,去到甄嬛屋里,说:“我刚才从咸福宫回来,沈小主很好,还带了些赏赐来。”
“只是我听闻,沈小主叫我们主儿‘嬛儿’,我听着不妥,只说我们院子里有个丫头也叫环儿,沈小主听了便恼道‘素来只有奴才避主子的讳,难不成还要我们避她的讳?’,奴婢也觉得,这话很是。”
槿汐马上接到:“宫里也有规矩,各宫宫眷须得避讳,除了皇家的讳,咱们小主的名字自然也是一样,沈贵人既如此叫了,难不成还让贵人改口?”
“既如此,我与内务府的嬷嬷说一声,给她调出去便是,索性主儿病了,用不着那么些人手,现在宫里也缺人,当是我们为皇后娘娘分忧了。”
槿汐一通话说的合情合理,现在宫中又缺人,碎玉轩又不用那么些人,而且这丫头还冲撞了主子的名讳,还牵扯了个沈贵人,沈贵人刚刚得宠,风头正盛,于情于理不能改口的,调回内务府也是应当。
佩儿在门外全听见了,不由得有些发抖,这流朱和崔槿汐真是厉害,这个理由把环儿调出去,谁能说什么?
往日里她总觉得浣碧最不好对付,但眼下看来,流朱和崔槿汐才是笑面虎,往日里如何慈和的,依旧一声不响的把环儿打发了。
甄嬛是无可无不可的,反正她确实用不着那么些人,这环儿也不常上前来,她都不记得脸,走就走了吧。
就这样,环儿当日就调了出去。
天晚些,流朱没先去咸福宫,而是去了安陵容那里,正逢夏冬春作兴起来,安陵容坐在屋子里不发一语。
流朱进了屋子,只说沈贵人找,夏冬春还说呢:“一丘之貉罢了,不过侍寝了一次,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什么东西……”
流朱全然不管,只邀安陵容去咸福宫坐坐,安陵容会意,出了宫门才说:“什么事这样急?”
“沈贵人的枕头有不妥,只是奴婢无法细看,须得小主出手,才能发现一二端倪。”
安陵容顿了一下,垂下眼帘说:“你不必跟我绕弯子,如今眉姐姐得宠,我去横插一脚做什么……”
流朱心里叹了口气,但面上没带出来,只说:“主儿不想承宠?”
“这宫里哪个人不想承宠?”安陵容说。
“那奴婢换一种问法,主儿不想在夏常在前头得宠?”流朱问。
安陵容攥着手帕的手紧了紧,什么也没说。
到了咸福宫,进了沈眉庄的院子,果然又看见她在犯困,流朱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才把沈眉庄惊醒,流朱说:“贵人安。奴婢做了些杏仁酪、杏仁露和杏仁酥糖,小主用些吧。”
安陵容不复刚才的紧张,笑着说:“眉姐姐承宠,妹妹特来恭贺,只是还得借花献佛,这流朱弄得杏仁吃食,因着先路过我那儿,我有口福先尝了尝,实在是精巧难得,姐姐也尝尝?”
说着便站到了沈眉庄的右边,离床铺不过几寸,沈眉庄不疑有他,说:“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可是有些饿了。”
说罢,她捻起一块杏仁酥糖,入口散了,一股杏仁的香味涌上来,可巧这糖却不那么甜腻,香比甜重,正是沈眉庄喜欢的口味。
安陵容在旁边一边说这杏仁的妙用,一边打量着沈眉庄的住处,不一会,视线就停留在了枕头上。
“我仿佛记得姐姐爱睡软枕,怎么今儿换了这个枕头了?”
沈眉庄吃了酥糖,心情正好,于是说:“我侍寝前内务府送来的,许是皇上喜欢吧。”
安陵容忽然眉头一皱,走过去,沈眉庄一愣,放下手里的糖,安陵容拿起那木枕,说:“我虽没什么见识,可这皇家用的木枕,向来是整块的木料,这块怎么还是上下接上的呢?”
流朱也过来,她眼睛更好使,指着接缝处说:“这木头还有湿气,难道是才做好的?可这内务府的东西都是头一年出去采买的,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会才送来新制的枕头?”
沈眉庄也觉出不对了,她说:“你们先放下,我喊人进来。”
流朱拦住她,说:“主儿糊涂了,既是侍寝前送来的,皇上也枕过,要是有什么不妥,咱们可都担当不起。”
沈眉庄这才想起来事情的严重性,这枕头可是侍寝那夜她枕的,要是真有什么东西,给皇上投毒可是诛九族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