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流朱求生记》左眼见神

10、油膏

　　这一日，流朱刚从咸福宫出来，便碰上了皇上的御驾，流朱恭恭敬敬地避到一旁，谁知那御驾却停下了。
　　苏培盛走出来问:“你是哪一宫的宫女？伺候的是谁？”
　　流朱福了福身，说:“奴婢是碎玉轩莞常在的贴身侍婢，名叫流朱。”
　　皇上手里撵着手钏儿。看了一眼流朱。问道:“莞常在的身子可好些了？”
　　“多谢皇上关怀，已是好多了。只是菀常在娘胎里带出来的春燥，太医说，还需好生将养，需得是入了伏，方才能大好。”
　　皇帝显得颇有些失望，但看流朱举止得体，行事大方，言语间也丝毫不怕人，便说:“婉常在这些日子里，身子不好，周遭伺候的人，需得更尽心些，苏培盛赏碎玉轩上下一月的俸禄。”
　　“伺候主子是奴婢们的本分。不敢贪功冒赏。”
　　苏培盛说:“皇上的赏赐你们收着便是，并不敢辞。”
　　“朕看你颇有几分体统，想来也是芳若嬷嬷教的好。苏培盛去赏芳若嬷嬷几匹上用的春绸，这莞常在的宫女，晋八品的女史。”
　　流朱赶忙谢恩，皇帝便起驾走了，流朱松了一口气。
　　她心知皇帝并非是对她感兴趣。只不过是抬举甄嬛罢了。
　　流朱的模样呢，长得也好，生的是灵巧俊秀。可这类的样貌其实并不招皇帝的喜欢，这宫里受宠的娘娘主子们，都是明艳的美女，哪怕是淳儿，也依稀能够看得出些明眸皓齿的样子，更不论甄嬛、华妃和皇后了。
　　流朱虽然生的清秀，但显然不在皇帝对于女人的审美范畴之内，她和博尔济吉特贵人有些像，都是清秀的长相，华妃身边的颂芝流朱这几日也见过，也都差不多，皇帝没事，倒也不太在意她们。
　　只是那日去倚梅园，流朱似乎见了一个像是后来余答应的女子，长得倒是也十分漂亮，也的确和甄嬛有几分相似。
　　看来皇上的审美一直十分统一，流朱倒也庆幸，万一她真长了一张绝色美女的脸，那她是不想宫斗也不行了。
　　春日里天气渐渐暖和起来，碎玉轩的日子也一日复一日的散漫的过着，自从流朱封了女史，她不管走到哪儿，上上下下都口称一声“流朱姑娘”。
　　流朱这女史还分外不同，一般来讲，后宫的女官儿都有皇后太后封赏，女官儿的品级，也是需要熬资历的，一般入宫三年，封得八品。
　　有些官宦人家的女儿从小选进来的，封了八品的女官儿，出宫时，也是个体面，日后也能找到更好的婆家。
　　而流朱刚进宫没几个月，却一跃成了八品，而且还不是太后和皇后封的，反而是皇帝，更显出不同来。
　　封了女史之后，流朱倒是也去皇后那里谢恩过，剪秋看了一眼她的样貌，说了些场面话，就让她出去了，显然皇后也看出来了，封流朱是假，惦记莞常在才是真。
　　不过也因此，流朱的待遇倒是好了不少。往日里内务府那群喜欢绞牙的，如今见了她，也不吱声了。
　　虽然天气越发暖和了起来，可碎玉轩闭门闭户的更紧了，只因流朱从安陵容那里，得知了芳贵人要不好的消息。
　　芳贵人原是住的碎玉轩，甄嬛刚来没多久，就在树下挖出了麝香。这事闹得很大，叫人们记起来，芳贵人当初也是因为申冤闹过，才被关入了冷宫。
　　如今麝香挖出来，和宫里头都知道那是做什么的，这也就说明当初芳贵人的确是冤枉的。
　　但是当初将她打入冷宫，是皇上的决定，皇上的颜面可比一个小小贵人的命要重要的多了。因此，芳贵人若是不沉冤得雪还好，起码还能在冷宫苟活，但此刻，真证明了她的孩子是被人设计陷害的，她便不能活了。
　　一来是皇帝的颜面不能落，二来陷害她小产的人，也必然不想让她复宠。
　　在谷雨这一日，流朱正领着甄嬛和方淳意一起种花。
　　有些花虽然已经错过了栽种的时节，可有一些却是不妨的，比如碗莲、水仙。
　　流朱在内务府帮忙清理仓库时，清理出了许多不要的花盆子。流朱让小允子拿泥巴把花盆的下面的孔抹上，盛了清水。
　　流朱此时正和甄嬛讨论，如何在浅浅的水盆里布景，又拿来石块做假山，流朱从外头的花坛里挖了好些青苔，用浆糊粘在假山上，还用小小的一簇簇松针当成树。
　　不一会儿，便在水盆里布出了一座生机盎然的假山。甄嬛便说:“我们这里再没有你这样手巧的，不但手巧，意趣也是足的很，要我看，这高山、流水、苍松尽是有了，只还差几尾鱼儿，若是有几尾小鱼，在这高山之间畅游，岂不更添畅快？”
　　浣碧说:“这有何难？那御花园的水池子里多少鱼？捞上来几尾放进去不就完了。”
　　“那可不行。”方淳意说，“那御花园里的鱼我也见过，一个个肥的都快游不动了，那养鱼的人也不管好歹，每天那些个饲料撒进去，鱼被他们喂的，半丝灵气也无了。”
　　流朱噗嗤一声的笑出来，甄嬛也边弄边说:“你呀，看看我们，倒像不像那御花园里的肥鱼呢？流朱这镇日里鼓捣那些稀罕的好吃的、好玩的，你便一个劲儿的追着她要，今儿是杏仁酥糖、明儿是枣花糕、后又是蜂蜜酪酥了。”
　　“淳小主近日里看着是胖了些。”槿汐拿来衣服，给方淳意披上，方淳意却嘟着嘴说:“我还在长身体，当然饿的快，也赖流朱姐姐做的那些个糕点好吃又不填肚子，我自然贪嘴了些。”
　　甄嬛说:“我是病了，不得出门，可你又没病，这天气也暖和了，你白天出门儿散淡去，我还能拦着你不成？那日里，我见小允子他们玩儿的那个陀螺，还有后头库房里放着的那些抖山竹、风筝，你尽拿去玩儿去，别整日里闷在屋里。”
　　方淳意拄着下巴说:“那些东西我也不过是一个人玩儿，春桃秋月还净看着我，生怕我磕了碰了，没得意思，不如和姐姐一起玩这个呢。”
　　“流朱姐姐调制的那个……面膜，我用了几天，脸上都不皴了呢，往日里，我在家的时候，一到春天，天干，脸上总是要起些皮的，今年却都没有了，我还以为那里头加了些什么神仙露水呢。”
　　说吧她又撒娇道:“我要是出去玩了，你们有什么好玩的，便不带我了，好吃的，我也吃不着了，我才不去呢。”
　　大家都笑起来，浣碧也笑弯了腰，她说:“淳主儿这话，倒是好生怪，我们在这里头一会子，才闹出些什么动静来呢，小主便跑进来了，一日得有个七八回呢，什么好东西能瞒得过主儿去呢？”
　　甄嬛拍着流朱的肩膀说:“下次呀，我们做些好东西，你可得轻着些个，最好半点儿声都不出，将她那份儿也猴了去，才好呢。”
　　方淳意假装生气，恼道:“哼，你们就知道拿我打趣，不玩了，我走了。”
　　说罢，一边向门口走，打着帘儿还回头，说:“我且走了的，你们有什么好东西赶快弄，我必是见不着了，也听不着了的。”
　　以屋子人都笑弯了腰，甄嬛说:“今日里我方才知道一个词儿，什么叫做自欺欺人呐？”
　　流朱把方淳意拉回来，说:“主儿们今日手沾了水，又泡了这么一会子，待会儿出外头去，风一吹，就都该皴了的，我那里有些油膏子，拿来给主儿们抹一抹。”
　　“我可不爱使那个，都是猪油弄得，弄到手上，一股子腥味儿。”方淳意说。
　　甄嬛说:“你还不知道她？若是那样平常的东西，她才不拿出来现眼呢，必然又是新的好东西了。”
　　过一会儿，流朱从匣子里捧来了，两个小瓷瓶，那里头也是油脂一样的东西，方淳意接过来，闻了闻，说:“还真是奇了，往日里，我家做的那个，虽也加了各种香料，可怎么闻都有股油腻味儿，压也压不住的，你这是怎么弄的？好姐姐，快告诉我，我也好写信告诉我娘。”
　　流朱笑道:“这猪油腥气重，需要多加香料来压味儿，可这香料加多了，这油脂变也松散了，在手上都涂不开，更是不好用。”
　　“故而，这油料一开始便不能用猪油，需得用植物油，这植物油里头，寻常的芝麻、花生油，也带着一股腻香，是不得用的，非得是花草的精油不可。”
　　“花草里也有油？”甄嬛问道。
　　流朱说:“自然是有的，不过少些，而且像我们寻常见的月季、牡丹、芍药，都是不行的，需得用厚瓣的百合，还需要紫草、瓣兰等等，林林总总的才能得到一点儿，都在这儿了。”
　　甄嬛笑道:“别人都是零落成泥碾作尘，你倒好，还没等花儿掉下来呢，便碾成了油了。”
　　“管它这些呢，难不成手皴了才好？”流朱说:“花儿好看且不提，能新鲜多少时日呢？总有落败的一天。得有用、实用、好用，才能天长日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