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慕铭》自然醒醒

24、第 24 章

　　竞赛的时间是周六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根据考场和考试时间，本校就被安排到了下午场。由于竞赛在A城大学内举行，董林便提前与家长沟通好，四个人提前两个小时在校门口集合，然后由他开车带过去，车程一个多小时。至于结束，可能需要家长来接，因为董林有公事，没办法送他们回去。

　　顾思楠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插着米饭，眼里时不时悄悄打量面前的父母。

　　今天顾延国竟然在家全程陪伴她参加竞赛，而梁锦也没有什么事情的样子。本是其乐融融的饭桌氛围，可一时之间总让人倍感奇怪，静静的海面看似没有起伏波澜，但越是平静越是让人把握不住下一秒会被掀起多大的浪花海啸。

　　而且，他们欲言又止的情况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梁锦夹菜时余光似有察觉到她的打量，眼睛看过去，顾思楠立马闷头吃饭。

　　今天的天气没有多好，不见阳，太阳也不知道躲在哪里。下午的时候天阴下来了，呼呼的风昭示一场狂风暴雨的闪亮登场。

　　董林今天难得穿上西装，头发也打理过。他稳稳当当开着车，心情似乎不错。

　　车的副驾驶坐着李广浩。他晕车，想坐在副驾。

　　后排便是另外三个，魏铭丞环着手臂坐在中间，这也是他要求的。

　　两个男生长手长脚显然坐在后面不那么习惯，尤其是江南山，想到自己的摩托被老爷子收了之后心里本就愤愤不平，他撑手看向窗外，时不时抓抓头。

　　魏铭丞两腿敞开，坐姿嚣张，像是完全不顾及身边还有女生。几道减速带跨过震地车子轻微颠了两下，两人的腿碰撞在一起，又摩擦两下，待平稳之后腿还是保持靠着的姿势。

　　炽热的温度在大腿外侧皮肤那传来，顾思楠没有动，他像是没有任何察觉，环着的手没变。眼睛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狭小的空间里在另外三个人的眼皮下，一朝暗流缓缓衍生，突然收腿的动作太不自然，竟然使得整个车程就这样安然度过。

　　不安然的只有顾思楠怦动的心跳以及魏铭丞嘴角的笑。

　　进考场的时候是董林陪同的，确认几个人都进对考场。临近考试结束，董林没有在校园里而是出了门，站在校门口。

　　按照董林给的定位和地址，三个家长都陆续到了门口，只有李广浩，他的父母打工实在走不开，他便跟着董林办事再回去。

　　董林扫过去依次和吴静芝，顾延国夫妇，江家的司机简单打了个招呼，最后又将视线定格在顾延国夫妇上。

　　想起一直还没处理的由沈清清举报的顾思楠早恋的事情，他思量后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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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张试卷顾思楠写的顺风顺水，她走出考场的时候顿觉一身轻松。四个人的考场都是在不同的地方，魏铭丞和江南山的考场都在身后的那栋教学楼，李广浩在隔壁的教学楼。

　　散去的人群中，她踮起脚朝后面望，出来的学生太多，她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只好作罢。

　　出了校门才发现，魏铭丞和江南山已经站在了门口。

　　“丞哥，走吧，小刘来接了。”江南山朝身边的男生说。

　　魏铭丞没动，插着口袋朝门口蜂拥而出的学生静望，深邃湛黑的眸中晦涩不明。直到那个身影出现时，他才敛去冷意，抬腿走过去。

　　顾思楠没想到远瞧的那个人竟然就这么朝着她走了过来，她定在原地，等着他走到面前。

　　茫茫人海，没有擦肩而过，他就这样目不斜视自信走来，带着骄傲热爱和温柔情意。

　　夏风吹散他乌黑浓墨的发，吹不散他眼中闪烁的星光。黑色夹克被卷起，又抛在身后，露出黑T紧紧贴在他铿锵有力的胸膛，流畅的线条隐隐浮现。他笑着，漠视周围的人声，宛如捧起的神明终于降落人间。

　　他定步停在她面前，“顾思楠，晚上一起吃个饭，就我们两个。”

　　他轻启双唇，柔和的嗓音却郑重有力，一点一点敲击在女孩的心上，几下就敲开了女孩的心门，眼睛中倒映出来的挺拔身影横冲直撞地闯进来，留下痕迹深重的影子。

　　没有纠结，顾思楠就这么看着他的眼睛，好似要被他吸进去，她乖乖点头说：“好。”

　　顾思楠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父母身边的，她只知道胸中躁动的心跳总是难以忽视，没由头的笑一直荡在嘴角，她前所未有的开心。

　　顾延国开着车，通过后视镜观察女儿，又换个角度观察副驾驶的老婆。两人都怀有心事，只是一个笑容难掩，一个深沉不语。

　　魏铭丞跟上江南山准备要上江家的车，不一会啪啪的高跟鞋声就在身后响起，“小丞，小丞，妈妈来了，跟妈妈走吧。”

　　魏铭丞蹙眉，转过头看过去。刚才的暖意掩在心中，脸上的冷漠又顷刻回来。

　　“你怎么来了？”冰凉的声音不带情绪，

　　吴静芝故意忽视他的神情，耐心又温柔地回他：“妈妈收到了董老师的信息，当然过来接你了啊。”

　　“老子用不着你接。”他左手撑着还没关闭的车门，右手插着裤兜，面色有点差，“还有，你再敢说一句妈妈试试！”

　　男生的话宛如一把刀狠狠刺向吴静芝，她心中一痛，强撑着身子又笑：“好好，我不说，那你坐我车回去吧？”

　　“用不着。”他说完就利落坐进去，关了车门。

　　前座的江南山会意，“小刘开车吧。”

　　吴静芝敲了两下车窗不停解释说好话却始终没有让后排的男生回头。

　　车尾冒着烟，卷起地上的尘土，疾驰而去。

　　魏铭丞平复好情绪才掏出手机，点开聊天框输入信息，

　　魏铭丞：【学校门口等你。】

　　他手摩搓了下手机才收了回去。

　　“丞哥，晚上吃饭去？大明发现一家川菜店，据说贼好吃。”江南山说。

　　大明是他打游戏的队友。

　　“你们去吧，我有事。”魏铭丞淡定出声。

　　“有事？”他转头看魏铭丞。

　　“嗯，晚上约了思楠吃饭。”他笑得有点坏。

　　江南山显然惊讶了，尤其是这一句思楠，“你……你两……”他顿时了然，笑了一下打趣着：“可以啊丞哥，这么快就要动手了？不过今晚可能下大雨耶。”

　　魏铭丞扭头透过窗户看向天空，眉头有些拧紧。

　　“要不，改天吧，选个好天嘛。”江南山又说。身后的男生没回他，估计在思考，几秒后才传来声音，

　　“不了，等不及。”

　　他嗓音低沉醇厚，充满引诱味，但又带着明显的焦急，看来是真的急，连明天都等不了。

　　江南山嗤的一声笑了下，“那祝你旗开得胜，满载而归！”

　　魏铭丞抓抓眉尾，“要你说。”他信心满满，痞气十足。

　　——

　　顾思楠到家之后就回了房间，拿起手机就看到了消息，她约了晚点，毕竟父母那里还没有说。

　　她起身换了件衣服，将手机放进口袋，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又给自己打打气，不成功便成仁！她一定要去！

　　门外，梁锦和顾延国就坐在沙发上。梁锦眉头蹙着，面前的水杯一动没动。顾延国坐在一边，他喝了喝水，动作却有些不自然和局促。

　　顾思楠开门的时候两人的视线直闯过来，顾思楠心里一抖，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还没等她开口，梁锦率先说了话：“干嘛去？”她发现女孩换了身衣服，又想起董林跟他们说的话，语气中是满满的怒意，顾延国立马把手搭在了梁锦的腿上。

　　顾思楠楞了一会儿才走到他们面前，鼓足了勇气开口：“爸爸妈妈，我有同学喊吃饭，所以能不能出去玩会儿？”

　　她背着手，生怕不同意又补充：“我作业早上就已经写好了，也不会玩很久，一定会早点回来的！”

　　梁锦哼了一声，“哪个同学啊？”

　　这么一问倒是把顾思楠楞住，她有些支支吾吾：“是……是悠然。”

　　她撒了谎。

　　梁锦最懂自己的女儿，她虽然没看到下午魏铭丞跟顾思楠说话的场景，但是女孩背手垂头的动作，下意识回避的眼神，没有刚才足气的语调，都在告诉她，顾思楠在隐瞒。

　　“是吗？”她不信，

　　“那你告诉我，你抽屉里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审判终于来临，顾延国不免的叹出气。

　　顾思楠猛地抬起头，瞪圆的眼睛满是难以置信，呼吸在那一刻彷佛已经停止，她没想到一直自以为藏得好好的东西早已被揭示在阳光下，展露在最不想让他们看见的人眼中。

　　也是在那一瞬间顾思楠终于明白，原来这两天父母的欲言又止是怎么回事。

　　梁锦把女孩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的结论又笃定一分，她用力拍了一下沙发前的茶几站了起来，发怒道：“顾思楠！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早恋！”

　　顾延国跟着梁锦一起站起身，轻拍她的背让她消消气：“好了好了，你别发那么大火，跟孩子好好说。”他赶忙缓和，“而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出现这种问题也正常，你……”

　　“正常？对！是正常！但她竟然欺骗父母！而且我之前就说过不准早恋，现在你竟然藏着人衣服！你说是不是之前什么生日的那个学长？！你给我说实话！”

　　顾思楠头垂着，眼里噙着泪，被吼得一抽一抽，“……不是。”声音中带着哭腔和沙哑，细微的音也不知道能不能被听到，

　　答案在那时显得不那么重要，梁锦火气没有减掉半分：“父母让你去上学就是去谈恋爱的？你不给我好好学习，竟想些别的心思！你简直要把我气死了……”

　　梁锦手指着顾思楠质问着，顾延国手上动作不停，担心真的动起手来就要打顾思楠。

　　家里骂声不止，这也是梁锦发火最凶猛的一次。

　　顾思楠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听话的乖孩子，成绩好又温顺，年年第一，奖状摆满了抽屉，就连全校的生物竞赛都有她的名额。大家都觉得，每一个孩子都有叛逆期，除了顾思楠。

　　她一直很懂事，可突然的“不懂事”就迎来这么大的风雨。

　　外面的云重了，虽然没有天黑，但是乌压压的云沉在天空，把偶然露头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

　　魏铭丞到家的时候看到这不作美的天气有些挂脸，犹豫又回到脸上。

　　吴静芝随后就到了家，她的妆有些花了，显然有哭过的痕迹，她没有去找魏铭丞而是直接进了书房。

　　半小时不到后，别墅的大门就被打开，魏晋竟然也到了家，他急冲冲去了书房。

　　“吴静芝！你敢把事情说出来，老子就让你滚出这个家！”魏晋吼着嗓子，显然有些中气不足，偌大的公司他要管理，似乎无心分揽家中琐事，偏偏今天听话的吴静芝一个电话就把他喊了回来，

　　魏晋本是不理，手上还在处理其他公事，可是吴静芝忍不了，要挟他如果不回来就把真相告诉魏铭丞。魏晋显然怒了，丢下事情忙赶忙慌地回来。

　　吴静芝受了刺激，这几年难言的委屈情绪爆发出来：“怎么不能说？！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少委屈？！”

　　“呵，委屈？给你钱花，给你房子住，你过的还委屈了？！”魏晋不理她，语气中带着凉薄，“你给我小点声，要是让别人听见，看你还有没有好日子过！”他掐着嗓子说话。

　　“呜呜……”吴静芝掩面哭泣，泪水止不住往外流，“好日子？这是好日子吗？你知不知道，小丞用什么眼神在看我？”她将手移开，看向魏晋：“那是陌生人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那样！我受不了了！我一定要把真相告诉他！”

　　吴静芝本是站在书房的书桌旁，她迈步向外好似真的下定决心要夺门而出，魏晋站在边上哪会让她出去，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没有意识地反向拽了回去，

　　本身带着浓浓的怒火，这一动作反而使得力气没有收紧，愣愣将女人扔了出去，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吴静芝后仰，随着椅子一起直直倒在地上。

　　她的头发乱了，泪水遍布精致的脸上，五颜六色的妆像是打翻了的颜料混合在一起，狼狈极了。她慢吞吞地起身，迟缓的动作伴随着呜咽，她好似又回到从前难堪没有出路的苦日子，只不过从前苦的是日子，现在苦的是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