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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行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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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王朝已经统治了中陆千余年,它极盛时,影响力辐射到了整个五洲。
包括寰洲羽族在内的妖、鬼、人三族都仿照它的法子,设立了专门的机构管理各大门派、世家的修真者,将之分为了智者、武者、医师和偃师这四类职业。
而今,它实在太老,奉宸府也早名存实亡,连在京的官舍都被翼王拿来作了自己的霸府,就更别提什么约束修士的事了。
“魔域第二次入侵人间时,令狐氏伤了根基,自那之后就东迁至此,并将此地更名为玉京。”花琊在炼魂幡内摇头晃脑地说,“这几百年里,王畿地区一缩再缩,皇室的威严一丧再丧,上秤也称不出几斤几两了。”
换句话说,令狐氏大厦将倾,快倒了。
唐菲行在长街上,听花琊用神识跟她侃侃而谈这玉京城的来历。
活得久就是有这点好处,什么都能提一嘴,并且察觉到她这个主人对外界的认知不如自己时,就会迅速蹬鼻子上脸,以前辈高人的姿态自居。
不过,花琊老油条的性子虽然与她的外表不相匹配,但只要唐菲以性命相挟,当然,是以她的性命相挟,她就会立马变得靠谱,且不限次数,百试百灵。
比如现在,她就诚恳地建议唐菲先找个地方落脚。
哪怕是在玉京,入夜之后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有的。
东海之滨有座烟波楼,北望无尽江,南眺东海,玉京也有座烟波楼,不过楼中这几日清净得很,鲜少有人客来往。
只因厨子与帮佣都被翼王府借去了,楼中开不了火,索性就歇业了。
这么大的酒楼,在闹市之中关门歇业,是极其少见的。
唐菲经过门前时,只见烫金的大字在天色下熠熠生光,不像是门庭冷落该有的模样。
花琊怂恿她进去,她却以神识说:“我可没打算住这么招摇的地方。”
“可这儿清净啊,难道你想去跟人挤大通铺吗?”花琊是个贪图享受的,见这楼中雕梁画栋,一副跃跃欲试的口吻。
唐菲临走时,被沈蕤和唐飞瑶坚持塞了许多资财,说她一个女孩子在外行走不容易,更不能在生活上委屈了自己,她心说委屈不了,却也想到若自己一定不收,只怕这对舅父舅母该要以为她与他们之间生了什么嫌隙了。
她违拗不了,只好收下。
毕竟有一种穷,叫你家人觉得你穷。
花琊惦记着这一茬呢,并不怕唐菲住不起。
老板娘正在柜台后记账,见走进来一个绿衣女子,懒洋洋地睇了一眼,目光一顿,又收了回去。
“住店可以,吃饭不行……”她掐着嗓音道,“我们这儿可不便宜……”
三枚金铢排在柜台上,老板娘一落眼,登时换了面目,笑道:“客官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就是。”
花琊在炼魂幡里啐了一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果然是万年不变的道理啊!”
唐菲心道,有钱不止能使鬼推磨,还能使磨推鬼呢。
“老板娘,向你打听个事。”她面色不改,“这玉京城中近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女人发间插着一根竹筷子,权当作发簪使了,闻言笑道:“客官这可算问对人了。”
唐菲道:“怎么说?”
老板娘道:“若说大事,近日的玉京城中可再没有比翼王寿宴更大的事了,本店不才,正巧赶上了这桩盛典……”
“还有呢?”唐菲皱眉。
还没炫耀完的老板娘垮了脸,这可是她今年最常提在嘴边的喜事,这姑娘怎得如此没见识?
“翼王权倾中陆,他老人家做寿,连皇帝陛下都得给面子的,难道这还不算大事?”
“皇帝……”唐菲差点就想笑了,现在这世道,皇帝管什么用吗?
“栖霞山庄的总舵在玉京城中吧,慕容雪鸿最近可有什么动静么?”她直接问。
“你说慕容公子?”老板娘瞪了眼珠,重新打量这姑娘一眼,气度是个不凡的,难道也是慕容公子遗忘在江湖中哪个痴心不改的红颜知己,来寻情郎了?
她那点不忍明珠蒙尘之心就涌上来了。
“我说妹妹,你生得如此国色天香,何必要吊死在慕容公子这一颗歪脖子树上呢?岂不知世上的好儿郎千千万,即便比不得他的皮囊、权势、地位,但于女儿家而言,真心才是最要紧的呀!”
老板娘有心打消唐菲的“痴心妄想”,又道:“莫说慕容公子郎心如铁,对身边的莺莺燕燕都毫无兴趣,即便是他有意婚嫁,倾慕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难道你还能争得过皇帝的亲姐姐吗?那位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骄横跋扈,被她知道你觊觎她的囊中之物,小心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说到最后,她竟有些发自真心地替这姑娘担忧起来。
“多谢。”唐菲也发自真心地颔首,神色平静,“但我并非老板娘口中所言,对慕容雪鸿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多心了。”
老板娘以为她被自己说中心思,不好意思,这才故作冷淡地否认,继续劝道:“妹子啊,若你身怀绝世修为,姐姐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着这么弱不禁风,别为了一时意气,害了自己一辈子,谁没年轻过呢?就为了爱一个男人,轻则虚耗青春,重则拖累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值得的……”
女人絮絮叨叨起来,花琊觉得她烦得很,却奇怪地察觉到,自己这位主人反而听得认真,似乎并没有觉得对面这位在多管闲事。
直到老板娘借着这话头,把自己年轻时候的情史翻来覆去地全抖了出来,花琊才听出,主旨就一句话——
女人嘛,有过一段无望的感情没什么,重要的是及时止损。
“这男人呐,欣赏下皮囊就好了,真心什么的别太放在心上!”
唐菲浅笑道:“姐姐方才不是还说,对女儿家而言,真心才是最重要的吗。”
“是重要啊!”老板娘强辩道,“重要的是男人的真心吗?重要的是你自己的真心,别放在不值当的人身上,多余!”
“嗯。”唐菲点点头,表示受教,“我记住了。”
“唉……”老板娘叹了一声,“你要是修为不差,出身高门就好了。”
唐菲摇摇头,道:“我不觉得身怀绝世武功的女子就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高贵,更能匹配什么……这世上的人千千万,有人出身高门,就有人出身柴门,有人容色绝艳,就有人其貌不扬,女子也是人,不必被任何世俗特定的框架定义。像姐姐这样阅尽千帆,不将男人当一回事很好,但世上不止这一种活法,便是姐姐口中那位骄横跋扈的长公主,谁又能说她没有自己的生命力呢?”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傅沉鱼,若经历这一切巨变的人是她。
由一个普通的闺阁千金小姐蜕变为武学高手,听起来似乎不错,但她若不蜕变,就是她自己本来的模样,也很好。
她存在的本身,就足够有意义了,值得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
不过是年少时期深爱过一个人而已,没有什么的。
可惜自己来到这副身体后,她的灵魂就不在了。
唐菲其实很想告诉她,在现代,女子什么时候结婚,或者不结婚都是很平常的事。
她十几岁遇到慕容雪鸿,与他相恋,即便痴心不悔,苦等了七年,十年,也不过才二十几岁,连三十岁都不到,正是人生的大好年华,还有无数种可能性呢。
人生的容错率没那么高,但也没那么低。
可她已经不在了,这些话唐菲就只能在这时候说给老板娘听听了。
花琊却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就跟这烟波楼的老板娘一见如故,说这么感慨的话题。
在她的认知中,唐菲不像是个会与人交浅言深的性子。
为这一段缘分,两人在烟波楼中住了下来。
次日入夜,翼王府内。
令狐瞻名义上是当今皇帝的叔父,实际上是令狐氏的旁支出身,只不过辈分比皇帝大一级罢了。
当年将宗室分封出去,如今繁衍了不知道多少代,虽然同姓令狐,但那点血缘关系已经稀薄不能再稀薄了。
慕容雪鸿与令狐氏的血脉同源,则要比这种关系更为复杂,往上可以追溯到慕容昙的父系血脉,若非令狐氏一定要跟这位天下第一人绑定些关系,几乎不会有人认为这两家有什么亲戚关系。
席间觥筹交错,各人推杯换盏,令狐瞻见慕容雪鸿自斟自饮,便道:“慕容兄如此自醉,可是心情不佳?”
慕容雪鸿为自己再倒了一盏酒,遥向主座,只道:“今日是翼王寿辰,我敬王爷。”
令狐瞻含笑而应,将杯中热酒一饮而尽。
宴席之上,美人舞如莲花旋,将气氛带得一潮热过一潮。
一身妆花金缎,罗裙如扇面般铺展开,堪堪将令狐姹罗的身段掩住,她的座位设在慕容雪鸿旁边,外人看来,便是好一对英雄美人。
令狐瞻借饮酒的动作悄然打量他俩,慕容雪鸿在乾元山的事迹他亦有所耳闻……
求剑,他是为谁求剑,求来的剑又打算杀谁?
慕容雪鸿能为了自己这个好侄女做到何种地步?他不确定。
忽然,美人一旋身,香风扑面,杀风亦扑面,令狐瞻神思不定,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
这一瞬间的失神,令时刻注意他动向的令狐姹罗心脏狂跳,不禁屏住了呼吸。
但翼王府豢养的门客何其之多,此等危机根本不需要他本人出手。
一名立于令狐瞻旁侧的布衣剑客忽地身出,一个抬踹,那舞姬受了这当胸一击,立时断飞出去。
周围响起唰唰的刀剑之声,吓得一众宾客傻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再动了。
令狐姹罗紧咬嘴唇,眼中愤愤,划过一丝不甘心。
令狐瞻看她一眼,知道是这位长公主的手笔,心中怒不可遏,却不愿意发作太过,在慕容雪鸿面前失了风度和面子。
但他不发难,自有人帮他发难。
一个声音冷哼道:“殿下,此舞是您排来献给王爷的吧?怎么贺寿竟成了刺杀呢?此情此景,殿下不该给个解释吗?”
令狐姹罗当即反咬一口,撇清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质问本宫?什么刺杀不刺杀的,本宫不知道,也许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企图构陷本宫!”
令狐瞻旁观她的小伎俩,慢条斯理地开口:“殿下排的舞,找来的舞姬,在本王的寿宴上行刺,难道与殿下无关,竟是本王的过错不成?”
“事涉皇族,皇叔就更该明察秋毫,将背后作难之人找出,而不是在这里找无辜者的麻烦!”
“无辜?”令狐瞻不屑道,“何为无辜,你也可称无辜吗?”
“你!”令狐姹罗气急败坏。
翼王府的爪牙得令狐瞻示意,抄起桌上的赤金酒壶就抛了过去,慕容雪鸿面色不变,拍桌震起酒盏,单手随意一挥,盏与壶凌空对撞上,砰的一声,各自化为了齑粉。
令狐瞻一瞬眯起了眼,目光危险。
慕容雪鸿继续饮酒,道:“只是有嫌疑而已,尚未查案,如此草率定罪,未免太过难看了吧?”
他把酒盏往桌上一放,在少有人看见的角度,杯身游上了一丝树杈状的裂纹。
全场寂静无声。
令狐姹罗垂眼,再仰面时,望向慕容雪鸿的便是一张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美人脸。
任谁看到这副神情,都该心头一软了。
然而慕容雪鸿回看她的表情却是轻慢的,冷笑的,仿佛用脸在嘲讽她的愚蠢和不自量力。
令狐姹罗的神情不变,一只手死死攥住了绣金的裙裾,借此支撑住自己的身躯,不肯在这么多双眼睛下示出弱象来。
为她解围的是一道圣旨,皇帝虽抱病不能到场,却遣人送了御菜过来,为翼王祝寿。
席间的剑拔弩张被这么一打断,在宫人上菜时,气氛总算是稍微活泛了点。
众人也不由地暗暗松了口气。
令狐姹罗淡了眼神,心中开始咒骂起慕容雪鸿,自己百般伏低做小,他就是不肯杀了这老贼,否则怎会有今天这样难堪的场面?
令狐瞻拿她当俎上之鱼,慕容雪鸿拿她当介入局势的棋子,两个都不拿她当人看!
呸,什么东西!也配在她面前装腔作势?
这两个狗东西最好你杀我,我杀你,彼此同归于尽,那才痛快!
她埋下头,掩住眼中的愤恨之色。
令狐瞻只觉得皇帝和长公主这一对姐弟互相打配合,犹如毒蛇般随时窥探着自己,深觉痛恨,气得胸腔隐隐作痛,不由得起了杀心!
皇帝要给面子,难道捏死一个公主还需要忌讳什么吗?
他不需亲自动手,只需要一个眼色,便自有人去办这件事。
宴席后,深夜的朱雀大街,长公主的车驾辘辘行在青石板路上。
夜色深重,一枚闪耀着悠悠绿芒的箭头在幽暗中瞄准了某个方向。
一声尖利的啸声刺破虚空,尾羽晃动,狠狠钉入了车门!
“谁?”
令狐姹罗停了愤懑不平的诅咒,骤然惊慌失色。
车驾在此时行入了一道长巷,无数箭头搭在张开的弓上,架墙准备射出。
只听得箭雨如梭,车驾周围的护卫尽数被射翻在地,即便有人呼喝着架起盾牌,那淬炼了乌金玄铁的箭头仍旧势如破竹,直接取命而来。
“护驾!护驾——!”
令狐姹罗心中怕得发麻,强自镇定,听残存的人嘶声厉喊着。
一定是那老东西!他恼羞成怒了!他派人来杀自己了!
怎么办?
她的心脏砰砰狂跳,在脑中拼命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老东西还没死,慕容雪鸿也没死,凭什么她要死?
这不公平,不公平!
巷道的石墙上,领头之人在夜色中无声地绽出一抹恶意的微笑。
去死吧。
他一箭射出,不料竟被两指稳稳挟住,一人立在马车顶上,这时才露出了身形。
那是?
他心中一紧……
那支附带有符箓法咒的羽箭被她转笔似的拿在手里,赏玩着,一下握住了箭杆,看似随意一扔,唰地一声,正中一名弓箭手的眉心!
在夜色中视物如常,还有这般修为,竟然是个女人?
令狐姹罗从哪里网罗来的高手?
唐菲抬掌吸住那具倒栽下来的尸体,拿他当盾牌,抵挡铺天盖地的箭雨攻势。
一轮射过,尸体后背顿时成了刺猬。
她随意踢开尸体,手一撑,在车顶上扫了个圆,旋身直上。
几个纵跃后,她冲向石墙,用夺过来的兵器砍瓜切菜般解决掉弓箭手,刀柄在掌中疾转了个来回,顿入一人胸口,随即透体而出!
她再拔刀,甩了那人一脸滚烫的血珠,刀锋顺势划开了另一名对手的咽喉。
一刀斜劈,最后那名弓箭手的尸身断成两截,血淋淋地沿着后背的墙壁滑下去,只留下墙上一道力透七寸的刀痕!
令狐姹罗兀自胆战心惊,悄悄移窗窥视,只见得月色之下,那女子一袭轻衫,看不出衣裳本来的颜色。
她的神态极为冷漠淡然,仿佛杀的不是人,真的只是在砍瓜切菜。
唐菲忽地偏头,一支箭擦面而过,险些就在她那张脸上拖出了伤痕。
她微抬眼,见周遭只剩了这一个领头的,淡淡道:“何必呢?”
方才趁机退走,还能有一线活命的机会,此刻却是注定要死的结局了。
唐菲反手持刃,冰冷的刀锋上映出半张毫无表情的面容来。
她滞住,不想看到这张染血的脸,干脆弃了兵器,抬掌运劲。
夜空中响起了一声惨嚎,那人被她一掌盖住头脸,直接爆体而亡!
令狐姹罗直接惊住了,这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要帮她?
然而那女子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一众杀手后,竟然身化无形,仿佛融进了夜色里,瞬间消失了。
只留令狐姹罗独自在车中,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唐菲离开好几个坊市之后,花琊的声音才自炼魂幡里传来——
“就这么走了吗?无利可图,岂不是白救她了?”
“放心吧。”她音色冷静,“这位长公主想杀翼王,手底下却无人可用,今日之后,她会想办法主动来找我的。”
深夜的禁城,令狐姹罗平复心绪后,入得宫来,皇帝也听说了她出翼王府后亦遭行刺之事。
不待她开口,他便先行说道:“阿姐,你怎么如此冲动?那老贼身边高手如云,他自己的实力亦是深不可测,你怎么如此天真,以为这么轻易就能杀了他?”
令狐姹罗皱眉,说:“我知道杀不了他,不过是想试探下他的实力罢了,是这些训练的人太废物了,甚至都没有逼他出手自保的能力!”
不过,她方才见识到了另一名实力深不可测的高手,或可网罗而用之。
但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她也就没主动说。
皇帝今年尚未及冠,与令狐姹罗一母同胞,从小为人所制,只有姐姐是他的依靠。
但姐姐替他扛了太多事,心性过度压抑,竟将她的性子扭曲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平时若无刺激还好,遇事便会忍不住发疯,怨天怨地,怨令狐瞻这老贼怎么还不去死,怨慕容雪鸿为什么不跟他同归于尽,怨她一个长公主怎么活得如此艰辛!
其实归根究底是怨他,怨他为什么不是一个实权皇帝……
“二十多年了,我嫁的驸马不是自己喜欢的,而是为了联姻夺权,可那老贼把他活生生勒死了,还以你我的皇父自居……”令狐姹罗神色痛苦,“你让我怎么能够释怀,怎么能不恨他?我恨不得将他食肉寝皮!”
令狐弈俯下/身去,试图扶住她的双肩,她神思游离着,却忽然激动起来,反而抱住他,说道:“阿弈,你不要灰心,姐姐会杀了他的!所有挡我们路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少年皇帝回抱住她,似乎想从她身上汲取一些勇气,说道:“阿姐,你还不明白吗?从他讨要封号为‘翼’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向天下人明晃晃地昭示了他的僭越之举!翼,弈,他根本毫无任何避讳之心!”
令狐姹罗哭了起来,她今日骤临生死关头,情绪大起大落,此时终于能释放出来。
令狐弈还在说:“其实我不在意什么皇位,什么权力,与你的安危相比,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在我眼中它们甚至比不得你的一根头发、一个笑容重要……”
方才还抱在一起,彼此取暖的姐弟俩却因这话生出罅隙。
令狐姹罗放开他,死死推了一把,眼神中有困兽的孤注一掷。
她疾言厉色:“你自己知道在说什么吗?”
“你我生在皇家,从小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半辈子都活在这老贼的阴影之下,我甚至为此搭进去一个驸马,如此奇耻大辱,你让我放弃?”
“可以啊……”令狐姹罗眼中癫色欲狂,“他死了我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