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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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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游夏定了定神,放开手,退后一步,反歉意微笑道:“失礼了。”
李师师忙还礼,心中暗道:“人说铁二君子至诚,当真不愧这四字。”见那唐朱仍昏迷不醒卧在船头,不由蹙眉问道:“怎么办?”
铁游夏淡淡一笑,道:“解铃只待系铃人,料来那位小公子也不会就此放手。”
说话间,那青衫旅人已携着谨儿走出舱来。见唐朱依旧直挺挺横在当路,谨儿眉头一皱,右足一勾,便要踢出。青衫客却当即抬起头,目光直向岸上铁李二人扫去。李师师心下一凛,向铁手使了个眼色,铁手微微颔首。
唐朱本一动不动,蓦地手一抬,又是一片异样物事撒出。谨儿大惊,闪避不及,青衫客一手将他向后一扯,挥袖拂出。谨儿惊声道:“‘烟雨蒙蒙’!师父——”
不知那青衫客袖中藏了什么,那唐门“烟雨蒙蒙”,半空中自缓缓散开。青衫客哼了一声,拂帘向舱中,冷声道:“唐门剧毒,若要命的,一炷香内不可出船舱。”
唐朱眼快,见他转身,一抬手又欲偷袭,谨儿一脚踏住他额头,冷笑道:“你还要命不要?”
唐朱嘶声一笑,道:“你既已中了‘烟雨蒙蒙’,不快跪下求爷爷拿出解药饶你一命,还在这里废话?”
青衫客看了谨儿一眼,冷然道:“走罢!唐门的毒使到你头上,当真瞎了眼。”谨儿一笑,道:“是!”衣袖一挥,打出几枚暗器,随即跳上岸去。那青衫客跟着跨上岸,走过铁李二人身边时忽而开口出声:“是你们?”
谨儿已走在前面,闻言回头问道:“师父,是谁?”却见那青衫客犹似脚不沾地般缓缓走近,微弯下腰,轻声吐出两个名字:“铁二捕头,白牡丹。”声调平成一线,全听不出话中情绪。
谨儿微微一颤,道:“师父,是他们?不是已经——”说了半句,似有所悟,低下头去,苦笑道:“谨儿明白。如今世上,虽生如死的,怕也不止一个两个。”
青衫客似有赞许之意,拍了拍谨儿头发,师徒二人携手欲去。李师师倒吸一口凉气,急忙踏前,问道:“先生到底是谁?竟不惧这‘烟雨蒙蒙’!”
那青衫客头也不回,只道:“在下算得半个唐门中人,自然不惧。”声音仍是金铁一般,铮铮刺心,李师师一怔,不好再问。那青衫客回手抛出一个瓷瓶,道:“若是有人贸然出外,拿这解毒。药只这几颗,多了,救不起。”
另一边铁游夏却又跃上船头。他内功深厚,不惧毒雾,俯身检视那唐朱时,一针正中心头,一弹深嵌百会,已然死得透了。皱眉思忖那师徒二人形迹武功,左右难得其解。立起身掸了掸衣,向舱内道:“有凶徒杀了人,老汉且去报官,列位千万不可出外!”
李师师听他仍是一本正经自称“老汉”,忍不住破颜一笑。铁游夏回上岸来,见她盈澄笑意不似嘲讽,讶然道:“师师姑娘——不,孙夫人,这是……”李师师嫣然道:“铁二爷尚这般年轻潇洒,岂能自称老汉?若是这般,师师岂非得自称老太婆了?”
铁游夏摆了摆手,道:“铁二而今称声老汉也不委屈,真真取笑了。”见她果真是笑得开朗,心下诧异,略有讶色。李师师微微一笑,道:“二爷可是怪师师此刻还笑得出么?师师自幼到今,过的日子一多半浸在苦水里。若不是有几分苦中作乐的本事,哪里还能活到如今?”
铁游夏略略怔了怔,眼前女子韶华已逝,笑颜仍明净如水。依稀记得昔日与爱妻初见情景,楚楚容姿,无邪笑意,宛然如一。半欣半伤,别过了头不敢再看她笑容,摘下斗笠,指了指前方,道:“孙夫人,铁二做东,去前边酒家喝一碗酒可好?”
李师师敛了袖,微笑道:“叨扰了。”望那师徒二人去处,心下担心未已,又问:“当真……不再查了么?”
铁游夏摇头,淡淡道:“不问也罢。如今铁二,原也不是当年的铁二了。”
听他语意消沉,李师师黯然,手指轻拨弦索。数声叮咚飘落,柔和悦耳,终不成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