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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无权会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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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皇出来,雨比中午的时候小一些了,一丝一缕的蒙蒙细雨落下来,细细密密的给行人罩上一层无形的网,残留在过路者头顶和衣服上的不像是雨,更像是落了白霜。
宋袭年坐在车里,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车里是开了暖风的,玻璃上的水汽结不住,排着队滑落下来。他眼睛酸得很,前面又在堵车,正遇下班高峰期,司机在抱怨说且得堵呢。
烟瘾犯了就开始犯困,这些年在里头已经戒了,他这人对什么都二五眼,喜欢就拿起来,不喜欢就放下,唯独对她……。
回了北市又开始抽了,也许是他离开的太久,总感觉这里的空气都过于生冷,让人嗓子发紧。他自己身体没什么毛病,心肺功能也很健康,但是回来后常常感觉呼吸不顺畅,心口生生的发疼,抽两口烟倒是能好一些。
大范围困意来袭的时候,被司机师傅拍醒,通知他到了。
锦江花园黄色的四个大字镶在白色大理石门顶上,耀眼又刺眼。他随着门口的人流进入小区,路过到处栽满月季的花坛,所谓月季常开无时节,入秋后的月季花瓣虽渐有剥落氧化之势,但花枝花叶依然嫩绿如在春。
小区主干道两边的柳树最为顽强,象征性地随风飘落一些叶子,但恣意摇摆间依然风姿绰约,事不关己。
宋袭年靠在粗壮的柳树后面,前排的灌木丛遮住了他的下半身。嘴边的烟快要燃尽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将懒散屈着的腿收起来,又往树后隐了隐,眼神直直地盯着楼门口出现的身影。
喜岸下班接上弥弥,小姑娘非要去吃披萨,但是这个时间去哪里都堵,只能叫了外卖,母女俩先驱车回家。
“妈妈,我一会儿要吃披萨,还要吃点饭饭,要不姥姥会难过……”弥弥怀里抱着新水壶,站在一旁等妈妈拿她的小书包。
“你还挺会来事儿,你姥姥已经被爱迷了双眼,刚刚不还批评我不给你买披萨呢吗?她怎么舍得怪你呢。”喜岸锁上车门,上前刷卡开门,把弥弥先放进去。
宋袭年站在路对面,看着她们消失在视线里,他一个老烟枪,此刻被烟头萦绕直上的青烟熏得眼睛酸胀难忍。她还是老样子,嘴不饶人,跟自己的女儿都能这么贫,真够烦人的,宋袭年低声笑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楼上亮着灯的窗户,看看就行了,北市这么大,想不遇见也很容易,想遇见倒是很难。
“行吧,那您在小区门口等会儿吧,我出来取。”小区换了个年轻一点的门卫,尽职尽责地把外卖小哥拦在外面了。
喜岸下楼朝小区门口小跑过去,小区上月规定必须刷卡出入。刚才着急没拿门卡,她一边排着队等前面的人刷卡,一边和铁门外的外卖小哥招手。
“小伙子快走吧”,前面的老奶奶刷了卡,按住门把,让后面的人先过去了,喜岸也快速跟着出了门。
“谢谢奶奶”,宋袭年和老奶奶道了谢,回身往路边走去。
“宋袭年……”是喜岸的声音,宋袭年加快脚步往小区围墙边走去,那儿的路灯被灌木遮挡,光线暗的很。
“宋袭年,你站住……”喜岸快步跟上他的背影。
你对一个人能有多熟悉,能有多思念呢?不管分别多久,即使他只发出一个音节,他遥遥地做一个动作,一个背影,都能唤醒你所有记忆。
喜岸看他停下了,她深呼一口气,缓缓地朝他的背影走过去,他的背脊宽厚挺拔,和分别时一样,没有一点点弧度。他的头微微低垂,两只手自然垂在身侧,西装笔挺,没有一丝褶皱,暗蓝色的西装,白色的衬衣袖口露出一截,和以前一样一丝不苟。
“你回来了?”她将两只手缩在大衣袖子里,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里。
宋袭年的身后是熟悉的广藿香夹杂着尼古丁的味道,大概在离他一米不到的位置,他慢慢睁开眼睛,心口又开始堵得生疼。
“是,前几天刚回来”,宋袭年缓缓地转过身,向后退了半步,抬眼微笑地看着喜岸。
“哦……回来……出差还是……还是……”喜岸直勾勾地看着对面好久不见的熟悉面孔,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的头发剪得好短,皮肤还是那么白,眼睛狭长,眼尾的重睑却没有以前明显了,显得眼眸更加冷冽,即使笑着也看不出任何情绪。唇角扬起微不可寻的弧度转瞬即逝,轮廓被暗灯勾勒出冷漠又硬朗的棱角。她看着宋袭年不动声色地后退,喉咙里干痒得厉害,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宋袭年接过喜岸没说完的话,故作轻松地打量她。
她的头发已经那么长了,小而白皙的脸,面颊因为呼吸急促晕开了一抹淡红,额前微卷的碎发凌乱地垂在耳侧,双唇紧紧的抿着。栗色的瞳孔,深邃的眼眸,像蝴蝶翅膀一样扑闪的睫毛。好似盯着看得久了,就会有旖旎银粉沾染到你的眼里,你的心里,痒痒的,麻麻的。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宋袭年移开视线,眼角浅含笑意,右手掏出一根烟夹在指尖。
“挺好的,你呢……你这次和文心一起回来的吗?你们……结婚了吗?”喜岸看着宋袭年拿出香烟点燃,慢条斯理地将它递到唇边含住。她紧紧地盯着他的双唇,等着将要从那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没有,我自己回来的”,宋袭年看着喜岸,将烟夹在指尖,递到嘴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
他侧过头慢慢吐出丝丝青烟,喜岸望向笼罩在青烟里的那双眼睛,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流浪猫一样。悲悯的、冷漠的、没有一点温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也许会兴致使然,大发慈悲为你投放半块面包,但仅此而已。
她慢慢地走到宋袭年面前,在抬头就能碰到对方鼻子的距离停下,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从他手里接过燃了一半的香烟,放在唇间,大口大口地吸,烟头的火光雀跃跳升,另一只手却垂在大衣袖子里抖得厉害。
宋袭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大多是愤怒,他一把夺过快要燃尽的烟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你不是讨厌烟味吗?”他将烟头扔在一旁,皱着眉头问她。
“李维不是喜欢抽烟吗?我闻着闻着也就喜欢了”,喜岸嘴角笑出好看的弧度,她看着宋袭年近在咫尺的脸,此刻那张脸上终于有了一些情绪变化。他的眼神如同夜幕降临时无意入镜的绿色瞳孔,像时刻戒备的野兽,终于发出噬血信号。
“是吗?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渣啊”,宋袭年冷哼一声:“我记得……我们和大刘他们去网吧,烟味熏得你一直打喷嚏,还犯了鼻炎,你说你那个时候跟我这矫情什么呢?”他扯起嘴角冷笑一声。
“没想到跟他结婚之后越来越有出息了啊,坏毛病都能学得像模像样”,他咬着后槽牙说道。
“你说他是人渣?”喜岸艰难地吞咽着口腔里苦涩的分泌物,眼睛干涩酸胀得难受。
“对,说的就是他,你的好前夫”,宋袭年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慢慢靠近喜岸。
“你那个禽兽不如的前夫。”宋袭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完,缓缓地侧过脸,冷漠地看着她。
“真好笑啊……”喜岸说完,低头笑出了声:“你说的禽兽不知道是指什么,换女人吗?那他可没办法和你比。你初中就开始早恋,高中跟家里撒谎,去女同学家过夜,大学刚毕业就陪女朋友去做人流。上班之后和老板的情人私奔,杳无音信,后来又和初恋女神久别重逢,为跟她出国和家里整整七年不联系。你是什么人啊?你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是人渣呢?”她极力平复自己剧烈地呼吸,说完话后,两只手已经没有知觉了,嘴唇和脸都是麻的。此刻她鼻腔酸胀,中午残留在胃里的咖啡液作祟,强烈的呕吐感让她整个人都开始恍惚。
“他这么好,你就应该和他白头到老,离他妈什么婚呢?”宋袭年狠狠地盯着她,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问喜岸。
“你他妈还是那副不分好歹的样子。”他的这句话声音极低,轻得仿佛自言自语,说完之后,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喜岸,转身快速往路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