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匹诺曹》那焉

3、Chapter 2 我想忘记你

　　雪停了。
　　文易今天的心情大好。终于等到原本约很久都未成功的一位姑娘闺中寂寞，答应与他出来喝杯咖啡，看场电影，还指定了得看mix版的阿凡达，如果进展顺利的话，没准继续再上个小床。
　　为此他早早托人定了票，换个身新行头，预备一举拿下，过年回家好带个女人回去交差。电影看的正哈皮，文易看准时机，诉说了希望去女方家参观的要求，得到准许后，他的心头忽地闪过一丝不妙，今天似乎有些圆满过头了。然后，他汗涔涔发现，自己居然忘了蓝大boss交代的一件事情。
　　正在权衡之际，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你好，请问是文先生吗？我是地产周刊的记者张诺。”
　　“哦——记得记得，张记者嘛。”到底哪个张记者，他是半点印象都无。
　　“是这样，下周一的专访，临时有事，时间上可以协商下么？”
　　“啊，”文易想了想，“抱歉张小姐，下阶段蓝总的安排都满了，恐怕无法更改。”
　　“……那么，明天周末，不知？”
　　“抱歉，明天蓝总也有安排。”
　　“是这样，我听说你们公司要去吉北滑雪，正好我也在这边出差，方便的话，可以请蓝总抽出一小时的时间吗？”
　　“哈，不愧是记者，消息倒是真灵通。”文易笑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张小姐是吧？你在吉北？”
　　那边迟疑半晌，“是的。”
　　“太好了！”文易长长舒口气，“那么，也请张记者帮我个忙吧，明天请你吃饭。”

　　周末，出太阳，天气很好。
　　文易的心情不大好。
　　昨晚他与那位姑娘看完电影后，倒是真的去闺房参观了，可惜只是在门口观望一下，便被客气请了下去，甚至连被茶水都没讨到。这也就罢了，细水长流是好姑娘呀。然而他刚开车到家，就收到好姑娘的短信：谢谢你请看的电影呀，对了，能帮我再订两张mix的票么？我都买不到，明天想跟男朋友再去看，今天和他闹别扭了。
　　文易愤怒的将手机砸出去，又很快捡了回来。失算失算，他愤愤然，现在的女孩子真是太会见缝插针了。

　　一大早，公司准备去滑雪的人都到齐了。
　　文易和蓝安明请示了专访的事，跟了他这么久，文易这点把握还是有的，果然蓝安明点头答应了。
　　“滑雪服和眼镜呢？”他问。
　　“啊，已经托那边的朋友买好了。”文易心虚的擦擦汗，早知道就不欠那记者人情了。又想了想，为保险起见，他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张记者。
　　“喂，张小姐吗？我是文易，约好下午两点，行吗？”
　　“当然可以。”

　　蓝安明今天穿的很是休闲，平易近人，少了些冷漠与拒人千里的疏离。莫说那些花痴，连文易都多看了两眼。他总觉得这几日的蓝boss很奇怪，具体是哪里怪也说不太上，似乎是——太和蔼太亲切了。
　　吉北距这里大约两小时，周边有比较出名的吉北山。
　　“好高的山。”文易由衷赞道。
　　“山在哪？我只见到几个破土丘。”一直沉默的蓝安明忽然开口。
　　……
　　司机沉默，文易沉默，蓝安悦也沉默。
　　果然是，很亲切的上司。
　　事实上，在蓝安明眼里，这真的只是几个土丘而已，在见过南辰那巍峨高耸，连绵千里的群山之后。很多山，高，尖，险峻，耸入云霄。大多在小镇西南部，不过有一座很奇特，坐落在小镇中央，山不高。

　　小镇的北市便是依山而建，山脚是家饭馆，沿街是些小摊贩。安明常常早起，跑到这边买新鲜水果。早上五点前，水果又新鲜，还便宜，然后他到方记早点铺要一碗卷粉，两个包子，又打包豆浆和皮蛋粥。
　　匹匹喜欢吃水果，豆浆和各种各样的粥。可惜南辰除了白粥只有皮蛋粥。要是她心情好，也会亲自下厨，熬一锅骨头粥，那味道渗入肺腑，能留很久。不过更多时候，都是他做东西给她吃。
　　譬如早上，他拎着一大袋东西到家，匹匹还赖在床上没起。
　　蓝安明也不会叫她，只是将东西放开水里温着，然后洗澡，等他出来，匹匹大多已经闭着眼睛在吃饭了。他不明白，怎么她永远都一副睡不饱的模样。
　　匹匹还有很多怪癖。比如周末早上一定要睡到中午，每天一定要吃两个水果，睡前一定要写日记。
　　有一回他都睡熟了，忽然听到门彭彭响。
　　“安明安明，我的笔没水了，你房间有吗？”
　　蓝安明觉得真烦，他闷头装作没听见。
　　渐渐的，她也就不敲了。然后就听到蹬蹬下楼的声音。
　　蓝安明只好起来，跑到阳台叫住她，“给我回来！”
　　“我得去买笔。”她仰着头，气喘吁吁。
　　他看着她，又好笑又觉得烦。这个时候，他忽然想，要是当初自己没答应呢，没答应将房子租给她，是不是会不一样，他认真想了很久，觉得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他与她，到底是要牵扯到一起的，只不过，大概不会来的那么直接与迅速。

　　车子到了吉北，文易先溜了下去，又联系那位张记者，去取滑雪服与防护镜，不想是个漂亮小姐，他顿时又心情好了起来。
　　于是又热情相邀，“张小姐不妨也来滑雪？”
　　对方婉约一笑，笑得文易心神荡漾：“我本就来滑雪。”
　　文易做了个到时联系的动作，便拎着衣服先走了。他想，莫非今年的桃花真要开了。
　　吉北的滑雪场并不险峻，不过给一众南方人解解馋而已，蓝安悦早早去过瑞士滑雪，自是兴趣缺缺，没一会便会酒店去了。
　　蓝安明却是头一会，只要是去这种地方，他向来是厌恶。
　　不过他天生运动细胞活跃，滑雪这种也难不到他，根本无需教练，他很快上手，几次下来，便选了个高的坡地玩。
　　又滑了几回，他觉得没多大乐趣，正打算离开。

　　刚卸下滑雪板，他的脚步忽地顿住。不远处，有个人笨拙的挪过来，墨绿毛衣，牛仔裤，过肩的长发，他愣愣的站在那，一动不动。
　　也许是因为他穿的白色衣服，那人并未看见，居然摇摇晃晃朝他撞了上来。蓝安明却恍然未看见似的，死死的站着一动不动，那件墨绿毛衣，墨绿毛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然后毫不客气的狠狠撞了上来。
　　“啊……”几声尖叫，一旁的文易急急忙忙拖着滑雪板过来。
　　“你……还好吗？”蓝安明的声音像是浸了水，听起来十分不真切，一寸一寸散了开，慢慢消失在空气里。
　　撞在他怀里的那人慢慢抬起头，眯眼盯着他看，看了很久，然后她说：“你是蓝安明？”
　　他仿佛被什么击中了，望着那张陌生的脸，他竟不知说些什么。
　　“张……张小姐。”文易匆忙过来，扶起来人，“真是巧啊。”
　　“真巧。”
　　“有没有事？”
　　“没，没事。”她拍了拍身上的雪泥，低着头，十分不好意思。
　　“蓝，蓝总？”文易不知自己的boss怎么了，忽然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你们，认识？”他终于开口。
　　“啊，是，这位就是下午来采访的张记者，地产周刊的。”文易马上介绍。

　　蓝安明见此，便笑了笑，“文易，你们认识更好，带她去看看有无大碍，我先回酒店。”
　　张小姐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直到文易连连唤了几声，才有些反映。文易顿时沮丧，完了，好一朵桃花，结果又被老板给迷走了，不过没关系……相信假以时日，她便会断了这念想，机会还是有的，文易相当的乐观。

　　蓝安明慢腾腾的走着，他忽然觉得，这白茫茫的一片刺眼的很。到了酒店，他换下衣服，忽地发现挂在拉链上的一缕墨绿，他又想起那件软软的，墨绿毛衣来。
　　这几日，他觉得自己是有些魔障了些。不论看到什么，都会想起她来。又或者，他是真的很想认认真真的回忆一遍，将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梳理清楚，一点一滴，一分一毫，一丝一缕，
　　所有的一切，然后再将这份过去彻彻底底的丢掉。
　　这倒不是多矫情的说要忘记过去，重新再来。只不过，他忽然觉得累了，情啊爱啊这些东西，渐渐的变成天边的一道星光，是好看，但毕竟，与他相离甚远。仿佛距离几万光年的那些星光，都只是过去的迷惑与幻象，又真有什么好留恋的。

　　良久，他拨了文易的电话：“帮我约那位张小姐，一起吃个午饭。”
　　挂下电话，他开了窗，窗外是覆盖着白雪的吉北山。
　　吉北，吉北，南辰——
　　少时总觉得外头远比家里好，地北天南，哪都装的下，可年纪渐长，最终容下的，还是最初的一方天。
　　他想，忘记之前，容许他再好好想一遍那个小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