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 7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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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时觉得有点伤感。
但很快，他发现就连这点伤感，也只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余时”碰到这种情况应该是会觉得伤感的。
而且，或许是因为他逐渐意识到自己是规则这件事，作为人的情感甚至变得比之前还要淡漠，这点本就不痛不痒的伤感转瞬即逝。
余时觉得自己现在的心境就像一湖死水，毫无波澜。
规则缓缓开口，说的却是：“你终于回来了。”
余时目光一动，低下头颅道：“父神，我回来了。”
“既然你已完全回归，接下来也不需我多说什么了，”规则说，“这片小世界既然由你亲手改造，日后你便好好当这个世界的规则，它的未来如何变化便由你自己来抉择，长生路断，莫再强求，后果自知。”
“是，父神。”余时应道。
“哎。”规则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从余时的脑海中退了出去。
余时感受到头顶那股被什么东西注视着的威压彻底消失，又面无表情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抬手用指尖在胸前轻点数下，一个海蓝与翠绿夹杂的球体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按照余时对规则的解读，这应当是这个小世界的缩影。
如规则所说，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在余时的掌握中了。
余时神色未动，静静地观察着球体的运转，似乎在认真寻找着什么。
最后，他抬手在一片湛蓝的区域轻点一下，一道明亮的光线如同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跟着他指尖的动作缓缓升空，最后落到他的掌心化作一粒光点。
余时一挥手，代表小世界的球体消失，视线中只留下了那粒光点，在他手里忽明忽灭地闪烁着，那节奏就像是一个生命在呼吸的韵律。
余时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粒光点，神情就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连呼吸都静止了——虽说他现在不能算作人了，本来也不需要呼吸。
接着，他另一只手一捏一放，一道混沌的气息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在他手心化作一团形状不定的球体。
余时作为规则的潜意识告诉他，那是小世界的阴阳轮回，只要把光点放进去……
就在这时，一道厉喝在余时脑海中炸响：“你在做什么？”
余时动作未停：“你没走？”
“你到刚才都一直保留着人的形象，可见你内心深处依旧把自己当作人来看待，我怎么可能安心离开！”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余时看着那粒光点说：“我要救他。”
规则的声音从未像此刻这般充满情绪，他怒声呵斥：“沐雪生已经死了，你这样做是在破坏阴阳轮回的的平衡……”
余时笃定地说：“放心，我不会让轮回的平衡再次崩坏。”
“可你这么做就是在破坏平衡！”
余时没有回应，只是问：“父神，你认为规则到底是什么？”
“规则是伴随宇宙一起诞生的秩序平衡者，这应该是我创造你的第一天，你就应该明白的东西。”
“父神说得没错，但是，繁衍应当是人类的本能，你作为规则掌握轮回秩序的平衡，又为什么要制造出我？”余时平静地问。
规则顿时不说话了，余时便只好替他回答：“因为你作为秩序平衡者，也开始有了偏颇，所以，你需要制造像我这样的……”他偏了偏头，找到了一个非常适合的词汇：“补丁，没错，你在给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打补丁，比如天界，就是其中之一。”
规则像是被他怼得说不出话，迟迟没有回应。
但余时却明白，他猜对了。
他笑了一下，继续说：“我吸纳了天道的力量，恢复了自诞生以来的所有记忆，却没有从中找到任何有关天界的资料，而且据我估算，我的力量也完全不足以建立一个像天界那样完整的世界，能做到这点的，只有你，父神。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规则依旧没有回答。
余时只好继续猜测，忽然，他脑海中有灵光闪过，眨了下眼睛道：“你是寂寞了吗，父神？你像找能和你一样永生的存在来陪伴你？所以创造了我，创造了天界？”
规则恼羞成怒：“住嘴！你住嘴！你是我创造的产物，你怎么敢质疑我的决定？”
余时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很想听你的话，父神，但是很可惜，在这个小世界里，我的权限等同于规则，你无权命令我，所以……我要把他救回来这件事，你无法阻止。”
说完，余时轻声笑了一下，把光点……也就是沐雪生的灵魂，缓缓放进了小世界的轮回中，完了又意犹未尽地往里面加了点“料”，这能让沐雪生渡过轮回的速度再快一些。
他冲着虚空之上说：“你看，我并没有违背轮回的运转，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他罢了。”
规则怒斥：“你会后悔的！轮回崩溃，你和这个小世界中的所有人，都将永生永世陷落在混沌之中无□□回，包括沐雪生，就算这样你也要这么做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想你误会了，父神。”余时轻叹一声，“我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你……”
余时打断他：“所谓一舍一得，此刻我想沐雪生回来，只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轮回判定这项交换合理，自然不会崩溃。”
“交换？”规则沉默片刻，似乎在思索现在的余时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和轮回做这种级别的交换，下一刻，他骇然道：“你该不会是想把自己……”
“父神，连你都会因为寂寞险些让轮回整个崩掉，就别苛求我去做连你也做不到完美的事。”余时叹了口气，垂眸望着混入轮回中的光点，此刻它正闪烁着愈发明亮的光，似在回应余时发自内心的期待，随后彻底没入轮回的光影里，消失不见。
余时满足地收回目光，继续说：“我不想做这个小世界永生的规则，这个小世界也不需要规则的管制，它自己就能把自己管理得很好，说来，早在数百年前，我就已经这么决定了，不是吗？”
规则恍然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余时说的是数百年前，他脱离天道进入轮回去做一个凡人的事，可那毕竟和这回不一样，世界怎么能没有规则的约束？任由那些凡人自己活着，轮回会乱得不成样子的！
规则自诞生伊始始终保持着这个观点，他忍不住说：“那些凡人值得你这么信任吗？”
“不是信任。”余时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规则不解地问。
余时笑了笑：“因为我亲眼看到过。”
在幻境里，沐雪生和司覃为他展示过那个世界。
没有仙魔，也没有修士，但凡人依旧过得很好，他们自己制定了规则来制约每一个人的行为，犯了错的就要受罚，做得好的也能获得应有的奖励。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努力，也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那是不需要“规则”就能完美运转的世界，余时亲眼见证过，他希望这个小世界也能变得像那个世界一样。
但在那之前，需要他做一点小小的牺牲。
不过在余时看来，这根本也算不上牺牲，这是世间再美好不过的事。
他望着登仙阶梯下的云雾和点点星辰，缓缓张开双臂，接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着阶梯尽头，满怀笑容地说：“父神，请好好注视着这片没有规则指掌的世界，祝愿你有一天也不再需要面对无尽的寂寞。”
说完，他闭上眼，朝着登仙阶梯下的星海一跃而下。
点点光芒从他的身上不断逸散开去，那些光点一开始似乎很茫然，围绕着余时转着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等确认了自己的主人确实不再想要自己之后，它们便纷纷扭头，奔赴小世界的各个角落，渗入千家万户，山峦大海。
仙修魔修的修为化作生气，重新回凡人体内，诸多行尸走肉般的众生眼中渐渐有了神采，他们怔愣地回忆自己方才在做什么，思考日后自己想做什么，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模样。
这一日，“规则”放弃了规则，世界拥有了“规则”。
自此之后，不管是天道还是规则，都已经没有对这个小世界置喙的与余地。
新的篇章将如何展开，则需要这些新人类自己去书写。
*
已经变成了凡人的余时正在沉思。
说实话他现在这个姿势有点不适合沉思，但似乎这个时候除了思考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准确的来说，他正在下坠，以一种不太美妙的、倒栽葱的姿势，做自由落体运动。
侥幸的是，或许是因为轮回判定他给得太多了，余时姑且保留了一些修为，这修为不多也不少，刚好够他这么落下去摔进海里死不了，但……可能会碎不少骨头，考虑到世界上的灵气都已经化作生气，要完全自愈或许要花不少时间，掐指一算他得在海上漂好一阵子。
所以他在想，自己接下来这短时间，可以规划一下接下来该去哪找沐雪生了。
毕竟世界那么大，想找一个人还是很困难的。
余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还是没法很快见到沐雪生啊。
然而，就在他即将落到海平面之前，一道人影忽然出现，伸出双臂牢牢将他抱在怀里。
几乎在那人靠近的一瞬间，余时就辨认出了这个人的气息，他的眼角一下红了，缓缓把脸埋到那个人的胸前。
抱着他的人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师尊别哭，徒儿来接你了。”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第 7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