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成了自己的替身之后》大鱼肚白

2、话唠的贴身宫女

　　扶光坐上了摇摇晃晃的轿子，从别院出发。

　　今日是吉日，是皇帝选秀的日子。

　　“本官与皇帝不对付已久，朝野皆知，你还是不打我丞相府的旗号为好。”

　　便是有司暻这么解释，扶光也觉得他只是不想再花钱租一顶四平八稳的好轿子。

　　啧啧啧，小气可要不得。

　　“宫里有自己人，适时的时候，我会让他们联络你。”

　　干嘛不直接说了，让我去找？怕不是联络的时候就是觉得我办事不力就要秘密处决我的时候吧。

　　扶光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又是一副朱皇后附体的模样，心里却毫不留情的腹诽。

　　“行了，在我面前就不必装出这副模样了，仿佛你的真面目没有被见过似的。”

　　真面目，什么真面目？能被祖母笑着骂泼猴的真面目么？

　　既是入了宫，便脱离了你丞相府的掌控，我不听话，你又能奈我何？

　　扶光眼里似乎多了一分怜爱，小几岁的孩子，终究还是棋差一招。

　　怎么不给我喂个要定期服用解药的毒呢，那岂不是才将一切都尽在掌握。

　　不过这话，扶光才不会傻傻的自己说出来。

　　所以她只是表现出来万分的乖巧模样，用最挑不出差错的礼仪向司暻行礼问安，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姑娘，请下马车，往后的路要姑娘自己走了。”

　　马车停下，外面又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

　　扶光只觉得自己被司暻洗脑了，怎么现下听什么话都有几分深意在。

　　走过几处回廊，是门前有一处空地，空地上三三两两站着的都是准备参选的秀女。

　　扶光大眼一瞧，瞬时又是感悟，皇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果然是天下人共知。

　　这俏丽的小姑娘们，清一色梳着的不是堕马髻就是双刀髻，身上穿着的衣服不是铜青色就是水红色。

　　这都是当年自己最喜欢的发髻式样和颜色。

　　反观自己，身上是月白的长裙，头上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双丫髻。

　　在秀女群中，带了一点点格格不入。

　　司暻见到她这身打扮时也是紧皱了眉头。

　　可是美人在骨不在皮，扶光对此十分有把握，也十分有自信。

　　的确，这么素气的颜色不是自己喜欢的，可却是自己母亲喜欢的，也就是朱太师夫人喜欢的。

　　她和九郎初见的时候，哪有什么自己能掌控穿衣打扮的权力，都是按照母亲喜欢来的，穿的就是这么一身月白色的衣裙，梳的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双丫髻。

　　九郎会记得的。

　　有一位拿着拂尘的大监和执着团扇的宫女出来。

　　扶光认出来，那是在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兆福公公和兰苕姑娘。

　　“请各位姑娘两队站好，稍后便有兰苕姑姑领各位进去，这宫里面不比外面，规矩森严，还请各位姑娘谨言慎行，拿了玉牌便是选中，得了锦花便是落选。小的在这里祝各位姑娘前途似锦。”

　　果然是岁月久了，物是人非，兰苕都要被称一句姑姑了，兆福还是那样八面玲珑。

　　扶光站在最后，跟着前面穿着大同小异服装的姑娘进了宫门。

　　选秀在群珍阁，扶光对这里并不熟悉，宫里最熟悉的地方就是她自己住过的半夏宫，宫门口的牌匾还是当年九郎亲自为她的题的字。

　　听司暻讲，当年自己过世后，半夏宫就被九郎封了起来，除了常年洗扫的宫女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

　　果然，皇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天下人共知。

　　排在前面的秀女一点点减少，扶光数着人数，大多数都是拿了锦花就一脸丧气的出来了，选秀到了如今，拿了玉牌留在宫里的，也不过一两个。

　　到了扶光的时候，后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扶光跟着另外两个秀女，一同进了大殿。

　　之前远远的没看清，主座上坐着的穿着明黄色衣服的应当就是九郎，旁边还坐了一个穿着朱红色的宫服的女子。

　　“耀州人士，扶光。”

　　到了自己，扶光往前走了几步，款款一行礼，将脸微微的往上扬了扬。

　　这样的角度，正好能让她看清座上人的面容。

　　九郎应当是瘦了点吧，青色的胡茬冒了点头，他也是老了啊，眼神不再像之前那么炯炯有神，眼下还有微微的淤青，想必又是因为朝事睡的很少了。

　　只是座上人见了她，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赐锦花。”一旁的兆福高声道。

　　扶光接过兰苕递来的锦花，心下突突的跳。

　　她落选了？

　　扶光转身，眼神正好瞥过坐在主座旁的朱红色宫服的女子。

　　朱湛？她怎么在这儿。

　　扶光带着疑虑慢慢往前走，虽然锦花已经拿到手，但是她的评选还没有结束。

　　别人都不知道，她知道。

　　果然，就在她以一种正面看去十分诡异偏着头往前走的方式刚走了几步，背后便有声音响起：“慢着。”

　　扶光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

　　她转过身来，重新行礼：“皇上。“

　　“你叫……扶光？”

　　“是，皇上。”

　　座上人似乎大手一挥，一旁的兆福便又高声道：“耀州人士，扶光，赐玉牌。”

　　兰苕重新拿了玉牌递过来，将扶光手中的锦花拿了回去。

　　有一瞬间的恍惚，扶光从兰苕的眼里看见了一丝狠辣。

　　怎么可能，她可是兰苕。

　　扶光暗自嘲笑自己，兰苕之前因为是个老好人性格吃了多少亏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她能跟狠辣沾上边？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谱。

　　倒是该好好打听打听，朱湛怎么就进了宫？

　　选秀结束，兰苕带着拿了玉牌的三位秀女进了后宫更深处的地方。

　　晚上，便有宣旨的大监过来，带着皇上和贵妃赏赐物件和内务府分配的宫女过来。

　　三位秀女都住在一处，唤作怜春宫的宫殿。

　　另两位被封为唐贵人和柳采女的秀女可能不知道，但扶光是清楚的，这里是后宫最角落的地方，怕是比冷宫还要偏僻，且不说每日要多早起去给贵妃请安，就每日御膳房拎过来的饭菜，到了这里，怕都是冷的难以入口了。

　　这些扶光都知道，但是扶光毫无办法。

　　她已经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了，她只是一个六品的美人。

　　她除了塞一颗司暻给她的金瓜子给宣旨的大监以外，毫无办法。

　　分给她的宫女唤作雀梅。

　　对她扶光倒是很满意，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个雀梅也是个叽叽喳喳的喜欢讲各种八卦故事的主。
　　一想到这儿，扶光就对司暻又暗暗的送出好几个白眼。

　　说什么“你的身份是商贾之女，有金瓜子不奇怪，可要是知道那么多宫内之事就会让人怀疑，还是不告诉你的为好，免得你压力太大演穿帮了。”

　　他到底是怎么做上丞相的？朝堂就这么人才匮乏么？

　　还好有雀梅：

　　“美人你问今天选秀的那位娘娘啊？那是朱贵妃，是先皇后朱皇后的堂妹。大约是先皇后仙逝一年后吧，贵妃娘娘就入宫了，说是朱皇后托梦给了她，让她代为照顾皇上。她一进宫就是贵妃，掌六宫印的，这么多年都都没说要立她为后的事儿。底下人都说，皇上是不可能再立新后了，他的皇后只会是先皇后一个人。“

　　自己托梦？这么老土的理由？皇上为了继续拉拢朱家，朱家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所以送朱湛进宫，这些她都能理解，何必牵扯上已经死了的自己？

　　“美人你问现在宫里的娘娘们啊？除了贵妃娘娘，就是庆霞宫的芸夫人、披湘宫的庆妃娘娘、诉悦宫的珈嫔娘娘、思蔓宫的宁嫔娘娘、荇羽宫的茗嫔娘娘、还有跟着珈嫔娘娘一同住在诉悦宫的汪采女。这么看来，庆妃娘娘是这宫里资历最老的人了，当年先皇后还在的时候她就入宫了。芸夫人、珈嫔娘娘、宁嫔娘娘、沐嫔娘娘都是上一次选秀入宫来的，这么看来，美人你也一定能早早晋升的。到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婢子也能跟着美人你吃香喝辣，在这宫中呼风唤雨了。”

　　扶光自动忽视了小丫头把自己比成鸡犬的不当说法。五年过去了，当初自己死之前就升为庆妃的胡昭如居然还只是三品妃位？自己之前就告诫过她，身为后宫之人少提前朝之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没改么？

　　“美人你问谁最得宠啊？依婢子来看，皇上甚少踏足后宫，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歇在紫宸宫的，一年翻牌子的次数少之又少，就算翻牌子也是各位娘娘轮着来。当年刚选秀的时候能感觉出来皇上是更喜欢芸夫人的，所以她的位份晋得也快。可后来芸夫人有了一次身孕又没有保住孩子，皇上对她的宠爱就慢慢少了。要是真的仔细算起来，还是贵妃娘娘宫里去得最多，庆妃娘娘宫里去得少。”

　　胡昭如啊胡昭如，还是那个困在父兄影子里没有走出来的小姑娘。

　　“美人你问汪采女啊？她不是选秀进来的，她原来是半夏宫伺候先皇后的。先皇后仙逝以后，她就留在半夏宫洗扫，听说是有一次皇上喝醉后去了半夏宫把她误认成了先皇后要了她的身子，这才有个采女之名。要么说皇帝与先皇后伉俪情深，天下人共知呢，除了这先入宫的庆妃娘娘，剩下的几位娘娘谁不身上多多少少带一点先皇后的影子？婢子要是到年纪放出宫去的时候也能遇见这么一位心心念念只有自己的良人该多好啊。”

　　“美人美人，您怎么翻起了白眼啊？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