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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房东,你好! ...

  •   言辰和家里闹不和,干脆独居在外。他的独居公寓还有只苏牧等着他回家。所以言辰没有久留的打算,我也没准备让他留宿。

      不过送言辰出去的时候,他还颇为感慨地说:

      “没想到我们今年第一次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景。”

      “我也没有想到,”我倚着门框,“好了,你快走吧。你赶紧走吧。”

      “诶?我不远千里过来给你当个免费代驾,你就这么对待我的吗!”

      “行,行,我谢谢你。赶紧走吧。”

      我催促着:“你赶紧走吧。我被那些老狐狸弄得脑袋嗡嗡的,现在没那么多心思跟你叙旧。”

      言辰揶揄:“还有人能叫你头疼。”

      “他们要是我的员工,那我早就开了。可关键他们不是啊,”我朝言辰摆了摆手,“走吧,走吧,我不送你了。”

      “行,”言辰冲我一招手,“好好休息啊,大老板。”

      紧接着我意识到不对劲,立时追问。

      “你怎么回去啊?”

      言辰的声音有些模糊。

      “我坐地铁回去!”

      那我就没必要多费精力去担心他了。

      毫不留情地合上门,我挠了挠小猫的下巴,转而走到主卧里。我仰面栽进大床上,不知不觉间,就那么闷头睡到昏天黑地。

      烤面包机弹出两片馒头片时,王清刚好走到了厨房。餐厅和厨房是一体的,所以厨房是开放式的。以至于我转身间就和王清对上了目光。王清的眼神多带有探究,视线向下挪到了我的手里。

      我用余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手上握着的硅胶铲。

      我和王清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我忙着把煎蛋翻面,“你先去餐桌吧。早餐一会儿就好了。”

      王清没有动静。

      王清靠着门:“你还会做饭?”

      我哑然:“烤面包和煎鸡蛋,还有热牛奶我是会的好吗。”

      王清像是疑问了:“面包?”

      “冰箱里没有面包了,”我后知后觉地无语哽咽,“我就拿馒头代替了。我看那个馒头挺大一个,长得像贝果。”

      王清拉长了尾音,哦了一声。

      在我即将因为自己的分神而煎糊了煎蛋跟烤肠前,王清善解人意地说要去喂小猫。我点了点头,再次叮嘱叫他坐好了等着。随即手一抖,来了一个在我看来完美的翻面,把煎蛋和烤肠都盛到两张盘子里。

      “我看了看冰箱,”我接过来王清递的热牛奶,“你是不常在家吃饭吗?”

      “我不太会,”王清在这方面格外地坦诚,“我只要保证能活着就够了。”

      “活着?”

      听到这种说法,我奇怪地瞧了眼王清,不由得想起了曾经,难免自嘲。

      “倒像我以前,”我把煎蛋堆在烤馒头片上,“真没有生活质量。”

      王清没有接话,只是笑了声,就不再言语。

      馒头片用吐司机烤,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我戳开蛋黄,满意地咬了很大一口。

      “没关系,”我信誓旦旦,“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挨饿的!”

      后来我才知道王清非但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王清只是过度的效率主义。比起生活质量,他更看重速度。而亲自下厨和清理餐厨的时间显然要比定外卖所消耗的多太多。终究是我夸口,除了第一次展示厨艺后,基本上王清包揽了厨房的任务。

      秉持独居前辈的身份,我本来打算照顾王清的起居,没想到被无微不至照料着的人成了我。原先还有些汗颜,难免从中咂摸出一些惭愧。而习惯成自然,我倒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而乐在其中。

      明明是独自生活的前辈,却享受着第一次独立的后辈的照顾。偶尔我会察觉出一丝丝的不好意思。不过王清却跟我解释,既然我对他的房租一直不是认真算计,那么他领了我的好意,就理当在别的事情上来补偿。

      “哦,那好吧,”我说,“我明白了。这样也很好。”

      不用费心的生活过得很快乐。尤其是我可以和小猫一起窝在沙发里注视着王清做家务。尽管这么悠闲有些对不起王清,但是这样的生活实在令我着迷。

      毕竟太舒适了。我已经很久没有那么放松地感受时间流逝。

      王清和我是同一个学校,都是常大。王清准备读研,基本上是保送。而我则在上经管的大二课程。

      捂着仅剩的良心,我主动提议作为王清的司机送他通勤。因为我们的工作单位和学校地点都是同一个地方,王清也没有足够的理由来拒绝我。加上我在郦地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常安的路况要比王清熟悉。

      王清端着叠在一起的餐盘,冲我露出友善的微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他说。

      一直以来,大部分时间都是我顺道捎别人一程,鲜少去真的计较什么。我就是觉着既然我考了驾照,那我总要使用拥有驾照的正当权利。而跟我真诚道谢的人,只有王清一个。

      以至于我当时都懵了一瞬。

      “你别这么客气,”我拉开另一侧的车门,“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照常理就行。”

      “那就,”我靠着车门,在太阳穴附近打了个手势,“不客气。”

      王清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和我以前接触过的人不一样。王清并不像资料里评价的“少年老成”。他就是一个朝气蓬勃的阳光青年,偶尔会有些拘谨,注重效率,总把负责的任务做到最好。而王清是一个很让人放心的人,却不让人放心他能照料好自己的生活。

      尽管我和王清念的专业相同,但课程表上的教学楼不是同一栋。而这堂课的讲师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我打消了偷溜出去的想法。趁大家都拿教科书的空档,我在课桌下给王清发了一则消息。

      “你什么时候回家?”

      王清回得很快。

      “大概下午的四五点吧。怎么了?”

      我唔了一声。

      “你要在学校吃午饭吗?”

      “中午是有两个多小时的空档期。”

      “诶?这样吧,下课后我去找你。”

      “嗯?这样不太好,你也应该有自己的时间。”

      我撇了撇嘴。

      “难道你觉得我很烦吗?”

      “我没有这么想。”

      似乎在迟疑。过了一阵子,王清才给我发了一句话。

      “如果你想的话,中午就到三号区A座的楼下碰面。”

      那句“好”还没有发出去。忽而旁边传来一声揶揄的笑。我陡然一惊,险些原地起跳,甚至于手机差点从手里飞了。而言辰显然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他眨了眨眼,总算感觉到一些偷窥别人隐私的抱歉。

      我不假思索:“你怎么在这里。”

      言辰说:“你傻了吗?我和你是一个系的诶!这是系里必修课,我作为学长也是要听的。”

      我不留情面:“说实话。”

      言辰立刻改口:“好吧。这门课我需要重修。”

      果不其然。我耸了耸肩膀,结果回忆起前年念的课程,不由得皱起眉。

      “你现在不该去上高数么?”

      言辰言之谆谆:“你说的那是郦大的课程。”

      我不屑一顾:“别想骗我。当年我没少来常大旁听。我比你还清楚常大的课。”

      因为鄢川是从常大毕业的。乍一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关联。实际上,在前些年,我提前考上郦大学习时,为了能和鄢川有多相处的时间,我没少在闲暇之余往常大跑。

      言辰说得断然:“我翘了。”

      “噫,”我嘶得吸了口气,“那可是必修课。”

      言辰认真地往我这里看。

      “你猜这门课的主讲师是谁?”他问。

      “谁啊?”

      这门课是新课,我了解不多。为了避免留下黑底,所以我就赶来上课。

      “是刚哥,”言辰痛苦地捂住前额,压低声音发出声哀嚎,“是全刚啊。”

      我不可置信:“他不是在别的系吗?”

      “刚哥在你走没多久就转到咱们这儿当主任了,”言辰的双手抵在鼻下,“你知道他抓的有多严。”

      当然知道。我有所了解,全刚是经管院的年轻教师中,最为严格的老师。而且他认人速度一流。自从被他在课上看了一眼后,我从此就不能在他的课缺席。

      讲台上的笔记本电脑贴着三花猫的卡通贴纸。全刚偏过身,确认了投影后,朗声像是宣布。

      “上课,”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我是你们这门课的讲师。我是全刚。”

      真不愧是刚哥。我立时坐直了。偌大的阶梯教室,响起了整齐划一地翻书声。

      “你现在忙着公司的事情,还有心思参加社团吗?”

      躲开我的手,言辰不动声色地护着巧克力米果,佯装无意地扯开我的注意。

      “忙得昏头转向,”我喟叹,“所以生活需要一点儿甜。”

      言辰义正言辞:“这是我最后一袋了!”

      我坚持不懈:“好歹我也是你兄弟。”

      言辰从书包里套了套,把一袋薄脆薯片拍到了我手里。

      薯片是薄荷青柠口味的。乍一见到还以为是口香糖。

      言辰又问我:“哎,这次给自家打工的感觉怎么样?”

      撕开包装,我捏着三片薄脆扔进嘴里:“不怎么样。”

      “老东家是怎么个态度。”

      “能什么态度。我之前没少针对他们。这次他们没把我踢出去就是给我爸脸面了。”

      “谁让你下手那么狠。”

      “那是我的问题吗?是他们业务水平太差了。尤其是那个季度报表和资金流向,我以后要好好看看他们的运营管理部。”

      我点了点桌沿:“还有销售部。对待应标太不硬气了,很容易被人薅羊毛。”

      言辰揶揄:“比如说你?”

      我不否定:“比如说我。”

      薄荷青柠口味的薯片确实不错,很清爽。就是这个口味老容易让我想到苏打水。而且薄脆吃起来没有实感。听到我的这番吐槽,言辰很是不满,甚至要从我手里剥夺零食的快乐。

      “给你吃的就不错了,”言辰说,“事儿还那么多。”

      我反将一军:“以前你也没少靠我维持生计,还是我给你的生活费。”

      言辰被米果碎呛得咳嗽了一声。

      与此同时,全刚的目光不经意间从我们身上扫过。我们登时坐好不再出声。我的余光瞥见了言辰憋到耳根发红。

      难得的,我起了些照顾的心思:“要不你喝点儿水顺嗓。”

      言辰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比起言辰,还是王清更为重要。言辰本来打算课下找我一道去食堂,而我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只说与王清要商量正事。言辰以为我是说的公司的事情,就直言我不厚道,拍了拍我的肩膀忙不迭跑了。他最讨厌公务。

      其实我去找王清,还真不是为了公司的事情。是公务,说到底还是为了私事。我是想问一下关于他参加的社团。没错,我就是小心眼,对于昨晚的事情耿耿于怀。

      本来王清不用酩酊大醉地回家,我也不用从下午胃痛到清晨。这一切都是因他们而起,他们责无旁贷。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在王清忙于学业的时候,而去找他们友善地商量一下这些繁杂事的处置。

      避免以后在发生同样的错误。我觉得有必要去这么做。

      常大的经管院是老校区了,常有蓬勃的老树。教学楼门口有一处巨大的阴影,树影婆娑。我在那里看到了王清。王清带着细边眼镜站在树下,抱着一打书本而直愣愣地看着路面。

      “很少见你戴眼镜,”我走上前打了个招呼,“你也近视?”

      “不算深度近视。不过来上学和工作时都要戴眼镜,更方便,”王清往教学楼的方向偏了偏头,“刚才出来得太急,没来得及摘。”

      “没关系,”我眯了眯眼,“只是很少见你戴眼镜。挺适合你的。”

      王清笑了:“谢谢。这是小叔送给我的。”

      顺着王清的肩带,我看到他背着书包。然而书包大敞着口,没有见到锁头的存在。

      “你出来的确实挺急,居然能把书包链扯断了,”我朝他伸出来右手,“把书给我吧。我书包里还有空余。”

      没有跟我客气,王清自然地把书递给我。在我偏身去放书的空档,王清跟我说起他的导师。

      他的导师是一个严格且热衷于准点下班的人。像王清的师门,经常因为堪堪完成任务而又要赶着下课就手忙脚乱。王清的导师通常不会等他们,反而会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锁上了教室。王清的师兄师姐常有被关在教室的经历,甚至还在教室的角落专门放了零食柜。

      “反正那间教室是我们师门的,”王清异常理所当然,“所以我们怎样处置都和别人没有关系。”

      而导师的严格仅限于时间和研究,其他方面一向宽容。对于学生们藏零食的小动作,通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还会亲自掏腰包填满零食柜架。

      鲜少听说,我难掩好奇:“哎?你们的导师是谁啊?”

      王清告诉我:“谢荼教授。”

      好像有印象,但不是很熟悉。我摇了摇头,跟王清说我是不认识。

      王清轻笑:“没关系呀。谢哥人很好的,以后我可以带你去我们的办公室认一下。”

      去往食堂的路上会途经广场。这个时候是上学期刚开学,开始了热热闹闹的团战。规避了人群,我忽而想起要事,就扯了扯王清肩膀的衣服。

      “你参加了哪个社团?”

      “我没参加社团。”

      “嗯?那你昨天晚上参加的是谁的团建?”

      “哦,这个呀,”王清说,“那是文体部的团建。”

      我很不理解:“现在文体部还能让研究生参加了?”

      “是文体部对外的社团。应该叫文艺社,”王清和我慢悠悠地解释,“我的简历上有过文体部部长的经历,就被外聘到文艺社了。他们实在热情,我当时推脱不掉。”

      似乎有所耳闻,我从我爸那里听说过王清耳根子软,是个老好人。而我不以为然,没把这些事情往那方面想。现在看来或许是根深蒂固了,王清已然忘记了拒绝的益处。

      而昨晚的团建,大概也是王清推脱不及的结果。

      “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儿,”我语重心长地说,“你就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尽管王清不甚理解,却没有推诿,而是认真地应下来我的好意。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你昨天怎么会想到跟我打电话。”

      王清不曾隐瞒:“当时在玩国王游戏,他们要求从联系人里选一个人告白。”

      我语气深长地诶了一声。

      “有几个人喝多了,”王清有些不好意思,“当做国王的那个同学,他把我的手机拿走了,直接把电话拨给你。”

      这就是在我接通以前,那通电话被挂断的原因。想必是王清夺回了手机,看到联系人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得知事情发展后我反而有些遗憾。尽管我知道这是王清的好意,但还是觉得很为惋惜。

      “对了,”我问,“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

      王清依旧诚实。

      “房东啊。”他回得理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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