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者联盟》崧南

3、那时候，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蠢

　　往事不堪回首，但我还是想说说我跟冯远那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冯远是我前男友，因为门牙比别人的大两个Size，所以人送外号“冯兔子”。

　　我们是在大学认识的。冯远比我高一级，念计算机专业。我比他矮一级，念文秘专业。听上去像一段纯洁校园之恋的前奏，但我们的故事远没有那么纯情。

　　冯远当时有女朋友，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的室友，叫刘爱凤。

　　刘爱凤名字土，但人长得美。曼妙的身姿，姣好的面容，优雅的气质，不凡的谈吐。我虽出身天府之国，长得不算丑，但跟刘爱凤比起来，我浑身上下就没有哪个地方能胜人一筹。

　　据刘爱凤说，冯远跟她是青梅竹马，两人的恋情从初中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大学，并且打算毕业后结婚。我们同宿舍的姐妹几个听了，没有不羡慕嫉妒恨的。

　　只是平心而论，我觉得冯远配不上刘爱凤。刘爱凤是个仙女，冯远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

　　那时候我也有个小男友，叫魏志康，家境特殷实，就是长得不好，瘦骨嶙峋，尖嘴猴腮，像只老鼠。

　　当初面对魏志康的追求，我原是严词拒绝的。很不要脸地说，我那时还是个纯情少女，像现在的姜沁雯一样爱看韩剧，并被剧里的男主角迷得七荤八素，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被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拥入怀中，做着不切实际的春梦，哪会看上魏志康那样儿的呀！

　　但魏志康莫名其妙地看上了我，找机会献殷勤，送花，送吃的，还要请我看电影。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吧，我接受了魏志康的追求。

　　你可能认为是魏志康的诚意与坚持感动了我，其实不是。而是魏志康送我的那种夹心小面包忒好吃了，我难抵美食诱惑，才接受了他的追求。魏志康说只要我答应跟他谈恋爱，他就天天给我买夹心小面包吃。

　　我信了他的话，只是没想到这种以物质为基础的恋情仅维持了两个月便草草收场。

　　魏志康到底是男人，确定关系不到一星期就想跟我展开身体上的亲密交流。这种事放到现在没什么，以前我可接受不了。尽管他给我买的夹心小面包很好吃，那也不值得我以身相许啊！

　　后来，魏志康见我执意不从，提出跟我分手。我说分手就分手，反正我也没吃什么亏。魏志康居然哭哭啼啼地说：“原来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如果说我这辈子做过什么亏心事儿，也只有答应跟魏志康谈恋爱，骗吃骗喝这一件吧！

　　我曾做过深刻的自我检讨，向党，向政府，向人民群众发过毒誓，我范彤以后绝不会再干这种不道德的事儿。

　　从此，我的爱情观也变了。恋爱要以结婚为目的，不能以吃喝为目的。

　　很快熬到毕业，我浑浑噩噩地进入社会遭受无情的毒打。前后换了几份工作，都不如意，最后还是托关系，落在了目前这家广告公司。正是在我入职广告公司的那一年，我又遇见了冯远。

　　我那时跟姜沁雯、韩翠菊认识不久，跟丁皓是死党。那天是周末，我和丁皓去吃烤串，与冯远不期而遇。冯远西装革履，跟同事到王府井吃东西，看上去特滑稽。

　　冯远先看到我，跟我打招呼。我当时正在啃鸡翅，抬头见他呲着两颗大门牙，笑眯眯地看我。我抹掉嘴上的油，问他怎么在这儿。他说他在附近工作，中午跟同事出来吃东西。我假客气，问他要不要加入我们。他摆手，问丁皓是不是我男朋友。我还没开口，丁皓就替我回答：“我是他姐妹儿！”

　　冯远冲丁皓笑，又问我要不要加个微信，改天出来一起吃个饭。我掏出手机说好，毕业后我还没见过刘爱凤呢！

　　话虽如此，我倒不认为冯远会约我吃饭。客套话嘛，谁都会说。可是过了两天，冯远居然真得约我吃饭。我猜他可能是把遇见我的事告诉了刘爱凤，刘爱凤想约我聚一聚。

　　正如我所说，毕业后我就没见过刘爱凤。尝试过联系她，没联系上。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人进入社会后毕竟跟在学校不一样，经历不同，圈子不同，曾经再要好的姐妹，关系也淡了。

　　我那时几乎把刘爱凤彻底抛在脑后了，她突然冒出来，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为了不在人家面前太寒碜，我让丁皓帮我捯饬一番再去赴约。没想到当我到达餐厅时，刘爱凤没有如约出现，只冯远一个人坐在那里。

　　我松了口气，大大方方地走过去，问冯远冯太太怎么没来。冯远问我哪个冯太太，我说还有哪个冯太太，你老婆，刘爱凤呀！冯远恍然，说他跟刘爱凤早就分手了。

　　我很意外。之前刘爱凤明明说她跟冯远毕业后就结婚，怎么会分手了呢？尽管心里好奇，但这毕竟是人家隐私，人家没有要说的意思，我自然不方便问。

　　我们点了菜，边吃边聊。本以为跟一个同学的前男友没啥好聊的，但冯远妙语连珠，逗得我哈哈大笑。快吃完时，冯远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我反问他看我像有男朋友的人吗，他说他看不出来，但希望我没男朋友。

　　我一开始觉得这事儿很怪，人家毕竟是我同学兼室友的前男友，我们的关系就在这儿了，我应该保持清醒理智。但后来约了几次饭，我不知不觉地意乱情迷起来。

　　冯远向我表明他的意思，问我要不要跟他谈个恋爱。我甚至没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过一遍，就跟他确定了恋爱关系。

　　现在回头想想，我当时的决定可能鲁莽草率了些。但在当时，我真觉得我跟冯远是天作之合。

　　那时候，我还不觉得爱情像韩翠菊说的那样是个狗屁不通的玩意儿。那时候，我觉得爱情是一首诗，一支歌，是这世界上所有矫情的东西。

　　我嗜睡如命，有时候连闹钟都叫不起来。之前跟人合租，每天上班落在人家后面。跟冯远同居后，他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像大公鸡一样在我耳边打鸣，叫我起来吃早餐。

　　周末休息，冯远撅着屁股擦地板，我窝在沙发上看《破产姐妹》。等他爬到沙发下面时，我俯身扒下他的短裤，在他白花花的屁股蛋子上拍一巴掌。他细声尖叫：“啊，打得我好爽！来，再来一下。”我再使劲拍他一巴掌，他翻身坐下来，一脸怒容，“你也真下得了手！”

　　我们逛街、看电影。我给自己买衣服，顺便给冯远买几双袜子。我怀疑他的脚是不是长刺，袜子穿不了一星期便浑身是伤。作为回馈，冯远帮我涂脚趾甲油，边涂边往我脚上吹凉气。

　　平心而论，我觉得我们这小日子过得挺滋润。虽然没什么钱，但穷人有穷人的乐法。经过长时间的考验，我也觉得冯远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对象，理所当然地萌生了结婚的念头。

　　姜沁雯、韩翠菊和丁皓都说我是结婚狂，但我真得不是。我只是觉得既然找对了人，那就应该结婚啊！不然等他出轨，你闪他一巴掌，再让他哭着求你原谅吗？

　　当然，确定结婚之前肯定要征得父母同意。虽说我这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但骨子里我还是挺传统的。我拥护自由恋爱，但在择婿方面，我还是挺顺从父母意见的。父母觉得好，那肯定是好。父母觉得不好，那这人肯定有问题。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冯远，冯远考虑了一下，给了我肯定的答复。

　　接下来就是筹备父母见面。我爸年初闪了腰，在家里没治好，打算年末来北京看看。我想可以借此机会让他们见见冯远。爸妈那边喜不自胜，冯远这边也没意见。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没想到会发生变故。就在我爸妈来北京的前一天，冯远突然提出跟我分手。

　　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说。问他是不是有了新欢，他还是不说。末了，他只扔给我一句“我还是走吧！”收拾东西，离开了我们同居的房子，从此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那时候，我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