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论文致谢》三长京

3、做实验

　　凌晓楼回到包厢的时候，学弟正在和女朋友合唱一首流行情歌，对视眼神之眷恋暧昧，差点让他呕出一口老血。

　　汪晋看着凌晓楼青中带黑的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不破不立，长痛不如短痛。”

　　凌晓楼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拿着手机开始刷朋友圈。

　　刷了一会儿，便跳出来个好友申请，凌晓楼点进去一看，头像是个男人的剪影，名字叫ZY.Xu。

　　一看就是许宗彦。

　　对方通过群聊添加您为好友。

　　群聊就是下午汪晋拉他进的那个十人群。

　　凌晓楼耳朵里听着学弟和女朋友的歌声，心里烦的要命，把许宗彦的好友申请晾在了一边，没通过也没拒绝。

　　他又刷了会儿微博，没翻几下，就看起了自己“仅个人可见”的暗恋心路历程小作文，看着看着，心情越来越差。

　　汪晋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亲眼看着学弟谈恋爱可谓一点帮助都没有，只是平白无故地让他越来越难受。

　　今晚怕是又要睁眼到天亮了。

　　凌晓楼又开了瓶啤酒，闷不做声地喝着。

　　喝了没两口，许宗彦便朝着他走了过来，径直坐到了他旁边。打开微信二维码，调亮了手机屏幕，伸到凌晓楼面前，当着整个包厢人的面开了口。

　　“学弟，加个微信吧。”

　　凌晓楼愣住了。他搞不懂许宗彦演的这是哪一出。

　　可所有人都在偷偷瞄着他所在的这个角落，包括已经唱完了歌回到座位上的学弟和女朋友。他加也不是，不加也不是。

　　犹豫了十几秒，凌晓楼还是拿起了手机，点开微信，扫了许宗彦的二维码，发送了好友申请。

　　许宗彦瞬间就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也没站起来离开，就坐在凌晓楼旁边看着他的朋友圈。

　　刚加的好友，没有分组，所有的吃喝玩乐和自拍照片他都一览无遗。

　　凌晓楼也点开了许宗彦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除了一篇转发的A大四院公众号科普文章，其他什么都没有。

　　无聊地退了出去，凌晓楼揉了揉被学弟的情歌唱得发疼的眉心。

　　汪晋这时凑了过来，坐在了凌晓楼的另一边，边笑边说：“晓楼，宗彦学长当年可是我们社团的团草，去了A大四院之后听说也是魅力不减，总有护士病人想加我们许大夫的微信，可惜都没能得手。”

　　凌晓楼心道，许宗彦确实长得帅，否则自己也不会在夜店找上他。但这么无聊的朋友圈，加了和不加又有什么区别。

　　“那能加上学长的微信，还真是我的荣幸。”凌晓楼压抑着心里的不快，面色不改，鬼话连篇。

　　他一边说着，一边调出了手机里那个备注为“狗男人”的号码，点开了添加朋友，开始搜索那个手机号。

　　什么都没搜出来。凌晓楼想，那大概是许宗彦的工作号码。

　　这个念头刚在他的脑子里出现，许宗彦就给他发来了一串数字，还配了句话，这是我的私人号码。

　　凌晓楼“咔哒”一声把手机锁了屏，没存也没回。

　　汪晋往他身边凑了凑，越过他跟许宗彦说话：“学长，晓楼在历史系也是出了名的好学生，绩点排名年级第一，天天泡图书馆学习，关键人还长得好，嘴又甜，特讨人喜欢。”

　　许宗彦笑了笑：“能看得出来。”

　　A大出了名的好学生，夜店里泼了自己一身威士忌，衬衫比谁都薄，明明是第一次，但上来就懂得坐大腿，叫得又浪又动听。

　　汪晋好像并不太了解他这个小师弟的另一面。

　　凌晓楼心道，你能看出来个屁。但他已经放弃捂住汪晋的嘴了，坐在他们中间，灌了自己一口酒。

　　这时，学弟拉着女朋友忽然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朝着角落里的三个人笑着说：“学长们，真不好意思，时间有点晚了，她们学校有门禁，我得先送她回学校。”

　　汪晋看了一眼凌晓楼，站起来说：“那就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学弟和女友如胶似漆地离开了，凌晓楼看着他们的背影，用小拇指都能想出来，这两个人绝对是去开房了。

　　长夜漫漫，谁知道他们会折腾多久。

　　头疼，他为什么要看上一个直男。

　　汪晋站起来就没坐下，朝着另一拨凑在一起聊天的人去了，临走之前还在昏暗之中对着凌晓楼眨了眨眼，以示对兄弟情伤的安慰。

　　于是包厢沙发的角落里，只剩下了凌晓楼和许宗彦。

　　许宗彦压低声音开口：“不开心？”

　　凌晓楼知道自己的那点破烂心事许宗彦一清二楚，也没在他面前装，“嗯”了一声，没说话。周围的气氛瞬间降温，他也懒得管。

　　情绪一旦上来了，凌晓楼自己也没办法。

　　许宗彦偏头对他说：“喝啤酒没意思，带你出去，咱俩喝点别的。”

　　凌晓楼觑着眼看他：“许大夫还兼职做心理咨询师？”

　　许宗彦把啤酒瓶从他手里拿走：“毕竟也算个正经医生，你还是要相信我的业务水平。”

　　凌晓楼看着学弟本来坐着的位置，沉思了片刻，站起身来说：“走吧。”

　　两个人跟汪晋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KTV。

　　许宗彦带着凌晓楼去了一家静吧，他在这家店存了瓶价格不菲的威士忌。

　　“尝一下，看看是那天夜店的好喝，还是这个好喝。”许宗彦往杯子里放了个冰球，给凌晓楼倒了杯酒。

　　凌晓楼拿起了抿了一口：“夜店的跟你这个没法比。他们的酒本来就是凑合着对付事儿的，不是假酒就不错了，哪能认真喝。”

　　许宗彦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平时我下了班没事的时候就来这儿坐坐，自己喝两杯。”

　　“如果你喜欢静吧，那天为什么去夜店？”聊的是许宗彦的琐事，凌晓楼注意力转移，方才心里产生的不快减轻了些。

　　许宗彦说：“那天接了个病人，正巧提到了夜店，心里好奇，就去看看。”

　　凌晓楼想，难怪许宗彦自己在卡座里坐着，也不到舞池里去跳舞，原来是去看热闹的。

　　“去夜店很解压吗？”许宗彦接着问。

　　或许是清楚许宗彦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理问题，凌晓楼在他面前倒也算放松，实话实说。

　　“也不能说是解压，平时生活里一直绷着，夜店是个好地方，跳舞和大叫能让人把所有的情绪都释放出来，谁都不认识谁，也不会有人评头论足。”

　　许宗彦已经基本上知道了凌晓楼是个什么样的人。

　　汪晋说的没错，他是个典型的好学生，考进了全国最好的A大，但也被身上这种优秀绑架着，扮演着佼佼者的角色，生怕哪天不够出类拔萃从金字塔尖上掉下来。

　　凌晓楼的问题不算严重，抑郁症都称不上，算是抑郁状态。况且他也有自己的方式去纾解，夜店喝酒蹦迪419。

　　许宗彦皱了皱眉，喝酒和蹦迪还可以，起码安全，至于419……

　　那天晚上，凌晓楼是第一次，第一次就在夜店里随便挑人，还挑上了自己。

　　“我遇到你的那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许宗彦问。

　　凌晓楼明白许宗彦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那天为什么随便揪着他就去开房了。

　　“论文被拒稿了，喜欢上了个直男，又一直睡不好觉……许大夫，我这症状在你的病人里是不是算轻的？说出去大家都会告诉我，都是你脆弱，是你自己不会心理调节，别矫情就没事了。”

　　许宗彦摇头：“当然不是你矫情，按照剂量好好吃药，周围的人说什么不要紧，他们不理解是他们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凌晓楼不置可否地喝了口酒：“许大夫还真是对患者负责，谨遵医嘱都说到酒吧里来了。”

　　许宗彦说：“我现在可不是许大夫，大夫有职业操守，可不能随便把人带出来喝酒。”

　　凌晓楼抬眼看他：“那现在带我出来的人，是A大之光许学长，还是那天睡了我的陌生人？”

　　许宗彦说：“是谁都行，别有心理压力，你就当我是见色起意。”

　　他确实是见色起意，凌晓楼故意摔在他怀里的那一刻起，他就看上了这个满脸写着纯情和诱惑的聪明小男孩。

　　睡过了一次更是念念不忘，可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凌晓楼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如果是你见色起意，那我能不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他心情差得很，想着反正人家送上了门来，自己不如再发一次疯。

　　许宗彦看着凌晓楼没说话。

　　凌晓楼眨了眨眼：“许宗彦，我好几天没睡好觉了，今晚想好好睡一觉。”

　　“刚才在走廊里，你不是说愿意帮我吗？……帮我放松心情，我才能好好睡一觉，是不是？”凌晓楼双手撑着桌子，锁骨从毛衣的领口里露了出来。

　　许宗彦说：“我刚刚说愿意，是要让你增加经验，判断我的帮助是不是有效。但是，经验这种东西，要想积累，做的次数得多，可不是说开始就开始，说结束就结束的事情。”

　　凌晓楼问：“你有什么建议？”

　　许宗彦勾着嘴角说：“做实验总得有个周期，否则太短了，取样会出现偏差的。如果凌博士想有充分客观的数据，至少得观察三个月及以上。不如，我们先试三个月，看看究竟有没有效，效果好不好……怎么样，凌博士，你愿意吗？”

　　凌晓楼想，这要是答应了，那发疯可就发大了。

　　但大了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人管他。

　　凌晓楼眨了眨眼，笑着说：“我愿意。”

　　许宗彦拿起了酒杯，对着他示意，喝了一口。

　　确认实验约定的方式，是许宗彦立刻就带着凌晓楼回了家，把人按在卧室的大床上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凌晓楼没有力气再想起令他难过的事情，沉沉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