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论文致谢》三长京

2、又见面了

　　凌晓楼和同门师兄兼好兄弟汪晋坐在咖啡厅里，并排低着头玩手机。

　　凌晓楼刷了会儿微博，手一哆嗦就打开了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了“A大四院精神科”这个关键词。

　　官网跳了出来，凌晓楼点开了医生列表。

　　顺着列表一划，就找到了许宗彦的名字。

　　点进去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张个人照，一幅金丝框眼镜和一身笔挺的白大褂。

　　许宗彦，男，副主任医师，医学博士，毕业后在A大附属第四医院精神科工作至今，组织开设A大四院的心理咨询专业门诊。中国心理卫生协会会员。曾获A大优秀博士论文一等奖。

　　果然，A大四院的医生，大概率是A大医学院毕业的。

　　这个许宗彦，居然是他凌晓楼的便宜学长。

　　“诶晓楼啊，晚上五道口KTV有个局，七点半开始，一起去呗。”汪晋一边在微信上打字，一边用手肘怼了凌晓楼一下。

　　“最近累得要死，不去。”凌晓楼头也没抬。

　　汪晋把手机屏幕伸到了他面前，一个群聊，聊天信息里十个花里胡哨的头像。

　　“别着急拒绝我，你那个学弟也去，据说还带上了他女朋友一起，你看，就这个小狐狸这个头像，这就是他女朋友。”汪晋用手指点着屏幕。

　　汪晋作为凌晓楼的好兄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暗恋失败的人之一，正在无所不用其极地帮助他走出情伤。

　　凌晓楼看着那个卡通头像愣了一下，抬起手喝了口咖啡：“好，我去。”

　　汪晋喜滋滋地把他拉进了群里：“晚上还有几个你没见过的人，有学长也有学弟，都是咱们学校的，到时候哥们介绍你们认识。”

　　凌晓楼戳进了小狐狸头像的朋友圈，正盯着背景照片的甜蜜情侣合影和一条横线看，漫不经心地回答：“行。”

　　当天晚上，凌晓楼穿了件针织毛衣，脚下踩着双马丁靴，窝在KTV包厢房间角落的沙发里坐着。

　　这一身衣服，既没有卫衣牛仔裤那么幼，又没有薄衬衫紧身裤那么浪，很适合今天这种见到前任心上人及心上人现任的场合。

　　凌晓楼没唱歌，就着昏暗的灯光偷瞄不远处搂抱成一团的学弟和女友，在心里暗自咂舌，忍不住黯然神伤。

　　沙发向下一陷，汪晋坐到了他旁边，打开了瓶啤酒塞到了他手里：“现场看到，死心了吗？”

　　凌晓楼喝了口酒：“那女生也就那样吧，他看上她什么了？”

　　汪晋怔了一下，犹豫着直说：“因为他喜欢女的，不喜欢男的。”

　　凌晓楼哽了一下，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他凌晓楼纵横夜店酒吧多年，从未动过真感情，好不容易春心萌动了一遭，对面还是个铁的不行的直男。

　　他究竟是瞎了什么眼。

　　凌晓楼气得把一瓶啤酒灌下去了三分之一。

　　KTV包厢的门打开了，汪晋站起来招呼。凌晓楼用眼睛扫了下，新来的几个人聚在门口，正凑在一起说话，灯光太暗，看不清长相。

　　凌晓楼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汪晋的声音传进凌晓楼耳朵里：“哥，你们随便坐。……晓楼啊，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凌晓楼放下了手上的啤酒，站起身来走了过去。

　　“哥，这是我的师弟，凌晓楼，咱们学校2015级的本科，保研直接读了博士。……晓楼，这是咱们学长……”

　　汪晋说了什么，凌晓楼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为他发现，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男人，坐在那一群人的最中间，正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眼神比夜店那晚少了些欲望，比医院诊室多了些放肆。

　　不是许宗彦又是谁？

　　汪晋的声音又传回来了：“……这位是许宗彦，是2009级医学院的学长，之前和我在一个社团，现在已经是A大四院的副主任医师了，年轻有为，估计再过两年就能带研究生了。”

　　2009级，比自己高了六届，这狗男人已经有三十岁了吗？

　　凌晓楼一边在心里想，一边听见自己干巴巴地开口，喊了声“学长们好” 。

　　零零碎碎有人回答“学弟好”，但许宗彦却一直盯着凌晓楼没开口，盯得他浑身发毛。

　　凌晓楼缩回了角落的沙发里，把刚才的啤酒一饮而尽。

　　包厢里没人唱歌了，交际花汪晋拿起了个麦，开始组织他最热爱的破冰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凌晓楼今晚不仅情场失意，而且赌场也不太得意。

　　酒瓶子刚开始转第一圈，瓶口就朝着他停了下来。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问他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见凌晓楼选了真心话，就又让他去抽汪晋手里拿着的一摞问题卡牌。

　　卡牌是成人版的。

　　凌晓楼随手抽了一张，还没认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汪晋便凑过来看，边看边念：“你一共和多少个人上过床？……豁，你这什么手气？老实交代了吧。”

　　开门红就抽了个这么劲爆的问题，凌晓楼虽然有点放不开，但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也不愿意撒谎，喝了口酒才开口回答：“就一个。”

　　话一出口，脸也红了，表情却是坦然至极，一副“你们爱嘲笑就嘲笑吧反正只有一个”的认命感，眼神定定地看着汪晋，不敢往其他的地方乱瞟。

　　周围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是更大的起哄声，其中学弟的声音夹在一片嘈杂声中更明显，直直地往凌晓楼的耳朵里钻。

　　听得他浑身上下都不是滋味。

　　凌晓楼转了一下酒瓶子，瓶口朝着其他人去了，身子向后一靠，窝回沙发里喝酒。

　　喝了没几口，便察觉到他睡过的唯一一个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不对，是睡过他的唯一一个男人。

　　凌晓楼装作视而不见。

　　几轮游戏下来，露骨的问题和坦荡的回答彻底把场子热了起来，好在后面酒瓶子无论怎么转，都没再停到凌晓楼面前。

　　不过，那酒瓶子倒是格外偏向学弟，凌晓楼不仅被迫知道了学弟的频率和最喜欢的姿势，还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女友接了个火花四射的吻。

　　这什么修罗场，汪晋可真狠，凌晓楼偏头瞪了他一眼。又从汪晋脸上收到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写的全是“怎么样还不死心吗”和“快死心我敬你是条真汉子”。

　　凌晓楼起身出去上厕所，经过汪晋的时候在他脚上踩了一下，踩得汪晋龇牙咧嘴不敢吭声。

　　系好裤子洗完手，凌晓楼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到了个正在等他的人影。

　　许宗彦靠在墙边，透过金丝框眼镜，懒洋洋地盯着自己。

　　凌晓楼视若无睹，从他身边经过便要往包厢里走。可走廊就那么窄，许宗彦一把就拽住了他的手，回身就把他按在了墙上。

　　“凌晓楼，没想到在这儿也能见到你。”许宗彦摩挲着他的下巴，念着他的名字。

　　凌晓楼挣了几下没挣开，也就任人按着他，挑着眉说：“许大夫，别来无恙啊。”

　　许宗彦低头看了他片刻，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刚刚说就睡过一个人……那天，你是第一次？”

　　凌晓楼耳根红了，咬着牙说：“是，那又怎么样？”

　　许宗彦追问：“后面第一次？”

　　早知道是第一次，他就温柔点了。

　　凌晓楼眯着眼笑：“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

　　许宗彦愣了下，没说话。

　　凌晓楼抬手摸上了许宗彦的胸口，掌心抵在他心脏的位置：“许大夫，情路坎坷，419而已，别当回事。”

　　事业爱情双不顺，他找个借口发疯罢了。

　　许宗彦听着这话，想起凌晓楼说失恋了，又联想到他刚刚在包厢偷瞄的那个男孩，问：“你暗恋的人今天也在？”

　　凌晓楼勾起了嘴角：“是，带着女朋友的那个。”

　　许宗彦想，喜欢上个直男，难怪长得这么好看还会失恋，这人眼光也是够刁的。

　　许宗彦松开了手：“给你开的药按时吃了吗？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凌晓楼也把手放了下来：“吃了，就那样，除了多了点昏昏沉沉的感觉，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他最近一段时间睡的最好的一天，就是被许宗彦带去酒店的那一天。

　　许宗彦皱了下眉：“药物起效需要时间，睡前做点放松心情的事情，别着急。”

　　凌晓楼被学弟惹得心里憋着股无名火，知道许宗彦说的是正经话，但看着他一副医者仁心的样子，只觉得道貌岸然，故意道：“许大夫，我这儿刚失恋，放松心情的事情我自己可做不了。”

　　许宗彦看着凌晓楼的眼睛：“怎么？需要我帮你吗？”

　　凌晓楼的长相全方位地满足了许宗彦的审美，声音柔软而撩人，配着KTV走廊里昏暗的灯光，许宗彦觉得自己没把他就地办了已经很是克制。

　　“凌博士，依据一名科研人员应有的信息检索能力，你应该知道，我为你提供的是质量相当高的帮助。而根据我的判断能力，我也知道，你很享受我为你提供的帮助。”

　　确实享受，凌晓楼不得不承认，最开始不适应，后面只剩下了爽。

　　但凌晓楼绝不愿实话实说，撩了又不想负责：“不好意思啊许大夫，我这经验着实有限，样本数量不够，本着对严谨性负责任的态度，可不能随便下结论。”

　　“那就多做几次，做多了就有经验了。”许宗彦盯着凌晓楼的嘴唇看。

　　凌晓楼油盐不进：“那谢谢许大夫，以后有机会再说。我出来也挺久的，先回去了。”

　　许宗彦目送着凌晓楼一溜烟跑回了包厢，视线停留在他薄韧劲瘦的后腰上，脑子里全是那晚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