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怎么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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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屯的夜店里，凌晓楼刚刚喝完了今晚的第五杯威士忌。
喝第一杯的时候，他想起某C刊编辑部今天早上给他发来的拒信，理由和之前拒绝他的六家编辑部大同小异。
喝第二杯的时候，他想起暗恋三个月的学弟今天13点14分晒出的脱单朋友圈，学弟和女朋友凑在一起笑的相当甜蜜。
喝第三杯的时候，他想起学校心理健康中心的半吊子咨询师说他有抑郁倾向，建议他尽早找专门的医生大夫看看他的病。
喝第四杯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想起来，因为他直接进了舞池跳舞，跳到一身轻薄的衬衫被汗水打湿，露出了腹肌的线条轮廓。
喝第五杯的时候，他发现不远处坐着个男人，男人侧脸轮廓瘦削锋利，鼻梁又高又挺，最关键的，那个卡座里只有他一个人。
凌晓楼抬手，要了他今晚的第六杯威士忌，端在手里，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脚下一滑，一杯威士忌全泼在了卡座的沙发上，溅出的冰块打湿了男人的长裤。
“不好意思，喝多了，没拿稳。”凌晓楼走到了沙发旁边，伸手去捡男人双腿之间的冰块。
这蹩脚的套路，在夜店里等同于明示。
嗨，帅哥，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如果长得足够好看，这就是一种诱人的邀请。
男人显然明白了凌晓楼的意思，他的手还没碰到冰块，就被男人拽着摔进了怀里。
“喝多了，拿不稳，也站不稳。”男人开了口，声音低沉而好听。
“确实没站稳。”凌晓楼撑着男人的大腿坐了起来。
男人问他：“一个人来的？”
凌晓楼说：“是啊，站不稳了，没人能扶我回去。”
男人伸手捡起了冰块，往桌上一扔，又伸手去摸凌晓楼，越摸越向下，边摸便问：“扶你去酒店，走吗？”
凌晓楼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意思不言自明。
男人顺理成章地就带着他去开房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凌晓楼运气很好，一个晚上做了三次。
某种意义上来说，凌晓楼运气很差，第二天早上起来偷偷逃跑的时候，腿都在打颤。
临走之前，凌晓楼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的睡脸，心里暗骂了句禽兽。
打车回了学校宿舍，钻进浴室洗了个彻底的澡，换上一身卫衣牛仔裤，凌晓楼身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夜店舞池super dancing queen的影子。
活脱脱一个清纯水嫩的男大学生。
男大学生凌晓楼还记得自己作为一个博士生的职业操守，背起小书包去了图书馆，抱着电脑改论文，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整天里，屁股都在疼，坐立不安。
可凌晓楼还是得改论文，这论文再投不出去，他就毕不了业了。
一边打字，一边在心里骂着昨晚那个不管自己怎么求饶都不肯停下的狗男人。
坐到图书馆快闭馆，凌晓楼想起了心理健康中心半吊子咨询师的话，不情不愿地掏出了手机，准备挂一个A大附属第四医院精神科的专家号。
专家号一向难挂，凌晓楼抢了三天终于抢到了一个。一看就诊时间是早上八点，早起困难户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骂着脏话。
可就诊当天他还是按时去了。
填完了心理测试量表，又做了个脑电波检查，分诊台的护士让他坐到诊室门口去等，凌晓楼就老老实实地坐着，一边玩手机，一边打哈欠。
点开朋友圈刷了没两条，就又看到了学弟和女友秀恩爱的朋友圈。
凌晓楼刚想抬起手把这条滑过去，呼叫器就喊了他的名字。
推开门走进诊室，电脑后面坐着个戴着金丝框眼镜的年轻医生，脸上带着个口罩。
“是凌晓楼吗？坐吧。”医生抬眼看了凌晓楼一眼，随后又去看电脑上的信息。
凌晓楼坐在了医生对面，电脑遮住了医生一半的脸。他扯着胸前两根卫衣带子，乖巧地说：“大夫好，心理咨询师说我有抑郁倾向，让我来医院检查一下。”
医生盯着电脑看他的量表结果，边看边说：“量表只是一部分，心理自述也很重要，最好可以把你觉得抑郁的理由讲出来，才能进行更全面的分析。”
凌晓楼的手指顿了一下，犹豫着说：“学业压力有点大。”
医生看了下他的年龄：“24岁，读研究生了？”
凌晓楼点了下头：“对，博士，A大历史系博士。”
医生说：“读博士期间普遍压力大，别担心，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慢慢解决。”
凌晓楼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写不出来论文，好不容易写出来的又发不出去，眼看着就要退学回家了。”
医生开始打字记录他的自述内容，又问：“情感方面呢？”
凌晓楼愣了愣，想起了刚刚刷到的朋友圈：“呃……”
医生看着他犹豫的样子：“没关系，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不用勉强。”
凌晓楼松开了手上的卫衣带子：“不勉强，我暗恋一个人，结果前两天人家脱单了，所以我失恋了。”
医生噼里啪啦地打字，又问：“家庭方面，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
凌晓楼往椅背上一靠：“可以理解为没爹没妈，他们早就离婚了，也没人管我。”
医生手上顿了一下，才接着记录他说的内容：“那你的朋友呢？情绪不好的时候，要多寻求身边朋友的帮助。”
凌晓楼晃了晃脖子：“朋友倒是有，但又不能总拿这些小事去烦他们，大家都挺难的，谁也没比谁好到了哪儿去。”
医生手上打字的动作停了，又去看脑电波检查结果：“具体有什么症状表现？为什么去找心理咨询师呢？”
凌晓楼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成宿成宿睡不着觉，之前在校医院医生还给我开安眠药，最开始吃半片就能睡着，后来吃一片才行，再后来吃两三片也没用……缺觉太难受，这才去找了心理咨询师。”
医生看完了结果，开始在电脑上开药方，打印机打出来张纸，医生就拿着钢笔去签名。凌晓楼伸着脖子瞟着看，龙飞凤舞的字迹看不出姓甚名谁。
医生把药方放在桌子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名片，一起递给了凌晓楼。
“一会儿你去一楼缴费，缴完费到旁边的药房拿药。一天三次，每次一片，记得饭后吃。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打我名片上的工作电话找我。”
凌晓楼站起身来，刚要去拿桌上的东西。
医生拿起了手边泡着菊花和枸杞的保温杯，拧开了杯盖，摘下口罩，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
水有点热，在金丝框眼睛上蒙上一层雾气，医生摘掉了眼镜。
凌晓楼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医生的脸看。
这张脸。
他认识。
酒吧卡座里的男人，害他屁股疼了三天的罪魁祸首。
凌晓楼想，自己刚刚主动自愿地对着他，一五一十，把学业、爱情、家庭、友谊一股脑全交代了。
自己揭了自己的老底。
他妈的。凌晓楼暗骂。
医生放下了保温杯，又把眼镜戴上，看着凌晓楼，什么都没说，嘴角挂着个笑。
凌晓楼看着那个笑，只觉得这个男人正在挑衅地问他，大不大，疼不疼，爽不爽。
戴上个金丝眼镜，倒真还人模人样的。
“谢谢医生，我走了。”凌晓楼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东西，转身推开诊室的门就走了出去。
付完钱拿了药，凌晓楼掏出了药方，看着右下角责任医师后面写着的名字。
许宗彦。
还有刚刚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凌晓楼又拿起了名片。
许宗彦，A大附属第四医院精神科副主任医师。
还有一串手机号。
凌晓楼鬼使神差地把这串手机号存进了自己的手机里。
还贴心地加了个备注：狗男人。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怎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