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娃娃别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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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顿时又觉得一阵眩晕。他搓着额头皱起了眉，心里知道这个头挑起来一时半会儿是没完了，索性就闭起眼睛不去理会。
“他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我凑近道长的耳边问了一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们对话内容，随后又问了一句：“似乎是…和我有关？”
“别理他们，一天要嘀咕个几百回。这群人就爱看热闹，像是在深山老林里过了半辈子没见过人一样。你不爱听就睡会儿吧，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道长回答我时有气无力，似乎有些疲惫和反感，可听他的语气又像是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我察觉到道长的状态不太正常，他的气场似乎比以往还要冷一些，而且他似乎也不太在意是非对错了。我不知道他这几天经历了什么，竟然让他的性情变了这么多。
“道长与往日不同了，可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试探着挑起话题，却没能得到他的回答。
我坐在道长身边安静地等待着，能清楚地听到他心里的叹息声，然而他再次开口时却不是回答我的问题。
“我瞧着你精神头还不错，看来你这最后一搏也起了些作用。不过这反噬的苦头也是难吃吧？”道长冲我挑了挑眉，又接着补充道：“还好四脚发现的即时，又把你送到了我这里，不然你真的就要埋在这里了。没想到你还真是下了狠心，一点退路都没有给自己留。”道长说着话站了起来，背过手去走到了坑底最大的那个丹炉旁边。
我听着道长的语气有些奇怪，他似乎并不觉得我会死，而且听他这语气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走这一步。
“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听着像是有了主意的样子，莫不是道长还替我留了一手？”我起身跟了上去，惊喜地发现身子似乎没有那么沉了，呼吸也跟着顺畅了不少。
道长挑眉瞥了我一眼，有些得意地回答我：“自然是有的～你们成日里在外面闯祸，动不动就不顾性命地乱闹一气。我要是再没点准备的话，恐怕你们的坟头草都长开了花了。”
“道长当真有了办法？可不是安慰我的？”我的情绪有些激动，没有想到事情还有转机。
如果道长真的能有办法让我多活些时日，哪怕再多活一个月也好…也许，我还能看到崔安的铺子开张。或者再多些时日，也许还能穿上崔安亲手缝制的样衣…
“喏，办法就在这里，你的续命丹就在这里面。”道长对着丹炉扬了扬下巴，偏过头来继续对我说道：“你说可不可笑？修了这么多年的道，我也就学会个炼丹而已，真是愧对师父多年的苦心教诲…到头来竟然只做了个炼丹术士！还真是…”
我听出他话里的落寞之意，于是开口打断道：“道长为何修道？”
道长听了我的问题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沉默不语。我上前一步和他并排站着，没等他回答又继续开口：“我记得锦鲤和我说过，你修道为的是百姓安。可如今听道长说的话怎么变了味道？这可不像是道长的作风。”
“都是从前的事了，日月星河都在变，人自然也是会变的。”道长看着丹炉里燃烧的火焰烧得正旺，可他眼睛里的火光却一点一点地灭了下去。
我虽然猜不出此刻道长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挣扎着辩解道：“即使万事万物都是会变的…可崔安说过心是不会变的。你的容貌，性格都可以变，但心不能变！道长你…”
“心没变！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从前的大义都不好用，如今下狠心才能成事了。”道长打断我的话，眼里的火苗又重新蹿了起来，再开口时声音很轻却清清楚楚地传进我的心里。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股熟悉的压迫感顿时席卷全身。我知道从前那个慈悲的道长被关起来了，此刻在我面前的是像四脚和九尾一样的猛兽。你若是只从他身边经过还好，稍不留神就会被咬上一口。
我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谈下去了，于是另起了个话题问他：“道长说我还能多活些时日是多久？几个月？或者三五年？”
“三五年？三五年有什么活头？”道长答完话，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对于我来说再多活三五年已经是奢望了，还请道长不要再拿我打趣了。”我苦笑两声，发觉道长的表情不太对，于是继续开口解释道：“不是我不相信道长，只是我对自己的身子太了解了。如今我走了这最后一步，全部的灵力都已经逼入了心脉，只怕是过几日就会因为心脉承受不住这股力量暴体而亡。”
道长听了我的话，皱起眉头有些不满的开口问道：“那你今日感觉如何？胸口还觉得闷吗？喘气可还顺畅？”
我原本还没什么感觉，被道长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今日喘气确实顺畅了不少，心口的憋闷也有所缓解。
我深吸了两口气，有些兴奋地回答道：“确实感觉轻快了不少，心口也没有那么闷了，道长真厉害！”
道长听了很是受用，他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随即开口道：“哼，少拍马屁！方才你不是还要爆体而亡吗？你爆一个给我看看？我虽然不能保你百年、千年不死不灭，但是让你陪你的小裁缝过完后半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刚想开口和道长搭话，却被一个小道童抢先开口道：“是真的吗义谦道长？你真的能让人多出几十年的寿命？”
眼前说话的小道童眼睛亮亮的，他抬头看着道长时的表情满是崇拜，炙热的火光在他的左脸跳跃。我将目光从丹炉移到小道童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道长的眼神让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锦鲤看道长的眼神！
“对，就是锦鲤！这道童似乎是和锦鲤一样，都对道长有着发自内心的崇拜…”我正在心里想着，却被道长厉声打断了思绪。
“慎言！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不要学那些人一样，整日里除了凑热闹传闲话之外什么都不会！”道长突然发火吓了我一跳，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丹炉，甚至连余光都淹没在火焰之中。
小道童的神情暗了下去，丹炉的火苗从他的左脸窜起来，又在他的右脸熄灭。再次开口时，他眼里的光也跟着灭了下去。
“慎言，慎言…道长为何每日只对我说这二字？晚辈一日才和道长说上几句话，每次道长都要我慎言…晚辈实在不懂为什么。况且…晚辈从不曾多事，道长你…”小道童说着话，嘴角向下一滑，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够了，还说不曾多事！我看你近日是越发的闲了！怎么？你非要变得和那群蠢材一样才算完吗？”道长打断他的话，厉声质问，全然不顾小道童的情绪。
小道童被道长吓得低着头，咬着嘴唇默不作声。然而在我听来，这些话恰恰证明了道长心里还是在意他的。最起码在道长眼里，这个小道童与瘫在地上的那群人是不一样的，是有希望的，还是能拉上一把的。
小道童的小脸憋得通红，小嘴抿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我见到这样的情形也跟着有些慌了，我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了，准确地说是讨厌小孩子哭。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要一听见孩子的哭声就觉得胸闷气堵。
可小道士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眼见着就要流下来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赶在他流泪之前站出来解围。
“他还是个孩子，好端端的你同他置什么气！”我按住道长的肩膀，上前一步走到小道士面前，俯下身来安慰道：“道长只是在告诫你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别去学那帮俗人管闲事。他并不是在凶你，只是有些着急，所以声音才大了些，你明白了吗？”
“可道长的事情不是闲事…道长也不是别人…我…”小道士低头小声嘀咕着，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又被道长厉声打断。
“还在犟嘴！我是管不了你的，所以拜师的事情就算了吧！”道长说完话，双手一甩背在身后，随即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我看着道长离开的背影，心里还真觉得他有那么一点儿当师父的威严之气。
然而，正在我暗自感叹之时，身边的小道士也终于忍不住了，鼻涕眼泪便一起流了下来。
起初他只是轻轻地啜泣，而后不知怎的，他越哭越伤心，突然之间便转为了嚎啕大哭。
我尴尬地站在一旁，既惊叹于小道士这高亢嘹亮的嗓音，又心疼他到底也只是个孩子，今日也确实是委屈了一些。
我强忍着不适陪他站了许久，等着他的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口劝道：“傻娃娃，道长对你严厉是有心要带你，是觉得你与别人不同才会训导你几句。况且你不是还要拜师吗？怎么能师父说几句就这副委屈样儿？若是如此…那日后怕是有你哭的了！你师父成日里都板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难不成你每次被训导都要哭上一阵？”
“真的吗？道长真的愿意收下我吗？”小道士抬手蹭了一把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我，眼神里还有些欣喜。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一个小娃娃有什么劲？”我说着话，有些心虚地朝道长那边瞟了一眼，发觉他也正在悄悄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于是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道长一定是也有意想收了这个小娃娃的。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娃娃别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