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接我走吧 ...
-
这一边，道长对上我的视线后立刻偏过头去，像是心事被人窥探后的尴尬，焦灼中还藏着一丝羞耻之感。
他慌乱地挑拣着货架上的草药，完全没注意自己都拿了些什么，不知不觉就拿了满满的一篮子药材。
我远远地瞧见道长在货架上乱捡一通，心下明白他这是心慌了。于是给小道士递了个眼神，开口说道：“快瞧瞧去吧～你师父这是心疼了。”
小道士闻言依旧迟疑着不敢上前，只是眼巴巴站在原地别扭着，眼睛紧跟着道长的动作转来转去。
“还别扭什么！快去吧！”我看着实在有些着急，于是忍不住抬手送了他一把。
小道士向前踉跄几步稳住了脚，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见我不住地向他摆手，这才转过身飞也似的往道长身边跑去。
我看着小道士轻快的背影，心里总觉得还差了句什么嘱托没说，然而直到他跑远了我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
小娃娃…你可千万别告诉道长，我说他凶神恶煞的事啊……
这会儿，道长正有些烦躁地将篮子里没有用的药材往出捡。他皱着眉，有些气自己刚刚的失态举动，气着气着手上的动作也愈加烦躁起来。
“道长别生气，我…我知错了。”小道士蹲在地上低着头小声地嘀咕着，用手仔仔细细地将地上的草药捡起来递给道长。
道长接过小道士手里的草药，顺势将他一把拉了起来。随后又装模作样的板起脸，干咳了两声开口问道：“咳，咳…错哪了？”
“嗯…错…错在…不该和道长顶嘴。”小道士小心翼翼地回答，双手紧张地攥在一起。他将头埋的低低地，抬眼偷偷打量着道长。
道长本来还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娃娃，可听了他的话后立刻升起了一股火。于是又板起脸来训斥道：“糊涂！不是不该和我顶嘴，而是不该多嘴！”
“是师父，弟子记下了。”小道士答着话，顺势跪了下去，还没等道长反应便扣头行了拜师礼。
道长被小道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他立刻调整好情绪，开口道：“罢了，你起先来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么说…道长是同意收我为徒了？”小道士见道长没有反驳自己，便抬起头一脸期待地望着道长。
“拜师礼都行了，我不收你又能如何呢？”道长装作很无奈的样子回答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问道：“对了，为师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有道号了没？”
小道士站起身来，先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而后才开口回答道：“回师父的话，弟子从未见过爹娘，自小就是被道观里的道长们抚养长大的，所以弟子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稍长大些后，大家便都叫我阿应，亦无道号。后来道观被毁…道长和师兄全部被杀。如今只剩…只剩下弟子一人。”
听小道士回完话，道长低着头陷入了沉思。他心想着，这娃娃也是命运多舛。虽然自己也是自儿时就流落在外，可好歹还有师父的照顾，住在宫里倒也不曾受过什么苦难。可眼前的娃娃这么小便经历了这么多事，也真是叫人心疼。
小道士静静地等了好久，见着道长皱着眉愣神便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口，小声问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不说话了？”
道长回过神来，看着小道士略想了想便开口说道：“嗯…从今以后你就叫乐慎吧，为师希望你能一生喜乐，也要让你时刻谨记要谨言慎行。”
“乐慎，乐慎，我有名字了！多谢师父，弟子…不，乐慎很喜欢！”小道士说着话，情绪有些激动。
说到底小道士也还是个娃娃，这一开心起来就顾不得许多了。他一把抱住道长的手臂摇晃个不停，嘴里面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像极了和父母撒娇的孩子。
道长被他摇掉了半边的道袍，虽然嘴里一直无奈地重复着“别闹”两个字，但是表情却有一些享受，身体也只是顺从着摇来摇去，丝毫没有抗拒之意。
道长看着在自己身边吵闹的乐慎，忽然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也是成日里跟在师父的屁股后面，拽着师父的拂尘便不肯放手，每次都要捋下来一大把毛才肯罢休。
他还记得师父的拂尘都是御赐的良品，那段时间师父每隔两三天就要换一把拂尘，实在是心疼不已。
后来师父实在没法子了，索性就大批量的买来许多便宜的拂尘挂在屋里。每隔两三天就换一把，这样一来虽说没了之前的气派，倒也没有那么心疼了。
道长回忆起往事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他时常会想起师父。
他感叹着岁月如梭，一晃眼的功夫自己竟也到了能收徒弟的年纪，再忆起往事却总觉得有些苦涩的滋味。
我站在不远处，见那个小娃娃高兴的手舞足蹈，便知道拜师的事算成了，于是也跟着松了口气。近日里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眼下总算是有一件好事发生了。
道长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乐慎的手里挣脱出来，而后强忍着嘴角的笑意朝我走了过来。
“恭喜道长收得爱徒～”我拱手作揖道贺，习惯性地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
“不过是多照顾一个小娃娃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道长的语气有些得意，然而马上就又皱起眉头开口问道：“不过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戴着面具吗？”
“不然呢？眼下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摘了面具我就是妖，众人愤起我必死无疑…死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还想见崔安一面…”我说着话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崔安。
“我觉得…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道长说完话，抬手按了按我的肩膀，随后又对着洞口扬了扬下巴。
我顺势望去，发现四脚正从洞口的楼梯往坑底走来，后面还跟着一名使徒。
我看着那名使徒的身型觉得很是熟悉，这样的身量，这样的走路姿势就像是…
“崔安？”我在心里默念着他的名字，有些不敢确定，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才终于确认了他的身份。
“安！真的是你！”我迅速扑进他的怀里，那种熟悉的、甜甜的糖糕味儿瞬间侵蚀了我的鼻腔。我贴着他的脖颈，感受到他吞咽口水时颈部动脉的扩张，一股燥热感瞬间席卷了全身。
“康，你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烫？”崔安摸着我脖颈处的肌肤，指尖一点点向上滑动，停在了我的耳后。
我打了个激灵，随后迅速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没怎么。”
“那为什么会这么烫？心脏呢？心脏还受得了吗？”崔安依旧紧张地拉着我追问，心里笃定了我是为了让他安心才说没事的。
这时站在旁边的道长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上前替我解释道：“画康已经服了我配的药，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你不用这么紧张。”
崔安听了道长的话才终于安静下来，他的目光从我的额间下移，仔细留意着我呼吸时胸口的起伏，盯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
“好了，我真的没事。既然小安安这么紧张我，那我一定要努力活得久一点，绝对不让小安安担心。”我凑近崔安的耳边小声安慰。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他的缘故，我似乎对无法控制自己悸动的心。只要一靠近崔安，我的心脏就无法控制地狂跳，呼吸也变得越来越急促。
崔安感受到我的鼻息一下一下地落在他的耳垂上，原本繁乱的内心突然平和了许多。他本想直接将我从这个地方带走，但平静下来却又改变了主意。
“嗯…康康，我的意思是…你还是跟道长待在这里为好。一来呢，你留下来方便道长为你医治。二是…我和四脚还有点事情没有办完，这两天也顾不上你，而且你现在还需要调养，所以…”崔安说到这里给四脚递了个眼神，然后抬手揉了揉我的脑袋。
我的心重重的沉了下去，每次崔安有事瞒我都会揉揉我的脑袋。那种亲密感让我沉迷其中，无法再去思考别的事情。
四脚接到崔安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附和：“对了，我和崔安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人也都见到了，画康就先和道长留在这里也有个照应，我和崔安就先走了。”
四脚说完话便拉着崔安准备开溜，却被我一把抱住拦了下来。
“等等，别走…安，带我一起吧行吗？你要做什么带我一起好不好？”我死死地搂着崔安的腰身不放，生怕稍一卸力就让他再次逃走。
“康康听话快放手，等下要来人就麻烦了。”崔安的心脏狂跳不止，他实在没办法再次狠下心来撇开我不管。
崔安见我依旧不肯放手，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对着四脚询问道：“嗯…不然带他回去？这里凭空多出来一个戴面具的面孔也让人生疑，况且康康的身份也很危险，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就麻烦了。”
四脚听着崔安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虽然他很不愿意将我带回去，而且他也知道，一旦带我回去，他和崔安的计划也会很难进行下去。可眼下的情况确实也不太好脱身，权宜之计也只好先由着我的性子，将我从坑底带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接我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