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王小团儿

15、蓮•沉醉•風

　　“DD這兩天去恩施看她的男朋友了，妳朋友可以住在她的床。”小Z驚訝地打量了兩人幾眼，終于磕磕巴巴地說。
　　確實，滿面灰塵一臉疲憊的穆思佳和蓮出現在宿捨門口的時候，兩眼血絲，像是剛經歷了一場了不得的劫難。
　　“不要給妳們添痲煩才好。”蓮歉意地說。
　　“哪裏。妳隨意。”小Z說。
　　穆思佳安頓好床之后，出去洗臉了。水很涼很舒服，拍在臉上整個人都鎮靜了下來。正涂洗面奶的時候，背上被人拍了一記。回頭看，是小霞。
　　“那個跟妳一起來的美女是誰啊。”她好奇地問。
　　“湖美的，我朋友。”穆思佳說，“來看我的。”
　　“好漂亮呃。妳怎么認識這種美女的？”
　　“我們一起聽過講座，畫畫。”
　　“虧妳。”小霞笑著說著就走出去了。穆思佳洗完臉回宿捨，看見蓮一個人在床邊坐著，看那一曡明信片。
　　“真的是哪裏的都有啊。”她說。
　　“這個女生6年前出國了，每到一個地方都會給我寄明信片的。”穆思佳說。“妳要不要吃點東西？食堂早餐應該還有的，我去給妳買。”
　　“不用了。我不餓。”蓮說。“倒是沒煙了。我不住學校宿捨就是因為我有時候抽煙，上次煙灰把宿捨的被子燙破了個洞之后我就搬出來了。”
　　“那妳還抽。”穆思佳說。“妳總這么抽煙對身體不好。”
　　蓮笑了。剛要開口，她搶了白：“別跟我說妳需要靈感之類的才抽煙。這些理由我不聽的。”
　　蓮什么都沒說，隻是在笑。
　　“我下去買東西了。”穆思佳說。
　　食堂就在宿捨的下面。出門的時候她冷不丁遇見細細。尖尖的小臉長睫毛，白色的連衣裙，頭髮低低的掃在肩膀上。看見她之后細細張了張嘴，似乎有什么話要說。但是她慌張地打了個招呼，急急忙忙地下樓了。
　　也許她是還沒好。前幾天看到的還有她做的那個夢，還沒有忘記。這些讓她一看到細細就有點慌亂。
　　大概細細也是一樣。
　　瓮瓮瓮。手機震了幾下。打開一看，細細的短信。
　　“Cici，不要躲著我好嗎。妳是我很重視很重視的朋友。”
　　瓮瓮瓮。又是一條。
　　“我不想失去妳。”
　　她深深的出了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的回：“我沒有多想。我們還是好朋友吧。”
　　于是細細回了短信。“那就好。好久沒跟妳一起出去了，今晚一起出去吃飯吧。^_^”
　　微笑的錶情。
　　沉默了許久，她回。“好。”
　　回到宿捨以后，她對蓮說：“今晚有個朋友要跟我一起吃飯。妳也來吧。”
　　“嗯。”蓮說。“叫什么名字？”
　　“細細。”穆思佳說。“一個寫小說的女孩子。挺文弱的。”
　　“是不是穿白裙子，痩痩的，頭髮到肩膀的？”
　　“妳知道？”
　　“剛才她來找妳，妳沒在。我說妳下去買東西了。”
　　“哦。”穆思佳沒抬頭。“妳洗澡不洗？”
　　星期天的校園有點不羈。很多人在校外晃，也有人在學院自習。雨停了，雖然天還是陰陰的。中午的時候珞珈之聲還在播音，放中島美嘉的雪の華，安靜得有點寂寞。樹葉在半空的沙沙聲，像熟睡的人均勻的呼吸。
　　下午五點半的時候，有人敲門。
　　穆思佳起身開門。蓮從床上撐起來，一臉的疲憊，長髮散亂地披散在身上。
　　是細細。向門里微微地看了一眼，退出來。“對不起呀，我不知道妳們還在休息。”
　　“沒事的，我們也應該走了。”穆思佳說。她總是覺得跟細細說話還有一點不自然。但是細細笑得很美，彷彿什么也沒髮生過。
　　“我也可以走了。”蓮一面說，一面披上外衣。
　　細細向蓮一笑，更加甜美。“妳們想去哪裏吃？今天我請的客。”
　　“怎么好意思讓妳請呢。我們自己來吧。”穆思佳還是稍微的客氣了一下。
　　“才不呢。說好了今天我請的。而且還有朋友在這裏呀。”
　　“不用怎么理會我的。”蓮說。“妳們玩開心。”
　　細細不依。三個人一起去了群光樓上的半自助。穆思佳還是有一點不自在，細細沒事人一樣說說笑笑。
　　“Cici，前天法學院有一個大學生就業的講座，妳都沒有來。”
　　“Cici，昨天環境法老師又沒有來上課。這個學期以來他就沒來上過幾節課呀。”
　　“Cici，下個星期是學生會主蓆換屆選舉，妳覺得誰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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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思佳有一句沒一句的敷衍著。自助餐廳的氣氛很快活，她跟蓮坐在一起，細細坐在對面，很慇勤的給她們夾菜。“不要客氣呀。嘗嘗這個鴨掌，很不錯的。”
　　“蓮，妳是Cici中學的同學嗎？”細細問。
　　“不是的。”蓮說，“我們上次講座的時候認識的。”
　　很好。穆思佳想。蓮主動忽略了那天晚上的小流氓事件。
　　“蓮，妳是湖北美院的啊？”
　　“嗯。”
　　“大三？”
　　“大二。跟妳們一樣。”
　　“學什么專業？”
　　“動漫。”
　　“妳喜歡動漫啊。”細細快樂的叫了一聲。“我也喜歡。以前小的時候總是在看柯南啊魔法小櫻啊之類的。我記得高中的時候出了很多很好的動漫呢，像Fate、Blood+、不思議遊戲，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Fate。Saber好帥啊。”
　　“Fate、月姬還有空境，是一個繫列的，可以說是神作了。”蓮說。
　　“妳在這方面很有研究的吧。”細細漂亮的眼睛睜得很大。
　　“一般吧。本來我就對這些有點感興趣。”
　　“給我講講妳的專業吧，”細細誠懇的說，“難得我找到跟自己愛好一樣的人呢。”
　　穆思佳悶頭吃菜。她髮現自己對身邊的人暸解還是太少，竟然不知道細細在除了寫作之外，還有動漫這個愛好。她覺得一個弱弱的、略略神經質的文靜女孩子就應該抱著一本電腦坐在宿捨的天臺上從早晨寫到下午，而不是宅在傢裏拉著窗簾沒日沒夜的看動漫。
　　而且她也不知道蓮講起自己的專業來居然會有這么多話說。除了昨天晚上，她幾乎沒怎么跟她說過太多的話。
　　她居然有一點小小的嫉妒。
　　“喝啤酒麼？”細細問。
　　“好吧。”蓮說。
　　點了三支冰啤酒，服務生很豪氣的幫忙打開，碰的一聲，嚇了穆思佳一跳。
　　“在武漢大傢出來一起吃飯果然就是應該喝酒。”細細有一點天真的說，“不然就覺得好像沒有一起出來吃過飯一樣。”
　　穆思佳從來不喜歡喝啤酒。酒精的味道讓她想起那個跟瞳分開的晚上。那個時候滿屋子都彌漫了濃重的酒精味道。她不知道那天瞳喝了多少，然后不久后就要一個人走到雪白的手術室里去。
　　她看到蓮很自然熟練的握酒杯的動作，想起她原來對煙酒都是得心應手的。
　　忽然賭氣。拿起酒杯，狠狠的往下灌了幾口。
　　蓮一下抓住她的杯子。
　　“別喝那么狠。對身體不好。”
　　她臉一熱。蓮的手指握住杯子的時候也連同她的手指一起握住。有點冰涼。很舒服。
　　“我沒事。”她嘟嘟了一句，放下了杯子。
　　細細的目光在她們之間逡巡了一個來回，笑了，笑得很溫柔而清澈。“妳們感情真是好呢。”
　　穆思佳的臉通的紅了。蓮隻是笑了笑。
　　“她這樣喝酒法，不多久就會喝倒的。”
　　“喝倒了就喝倒了。有時候喝倒了還痛快些。”細細垂下眼睫毛，微微的笑著說。
　　“喝高了對身體總是不好的。”蓮說。
　　細細沒接茬，伸手倒了一杯酒，遞到蓮面前。“我敬妳。不知道為什么，今天忽然特別想喝一點。”說着，有點懇求的望着蓮，“就陪我一下好麼？”
　　穆思佳看着細細瘦弱的白白的胳膊，像一隻殘缺了的蝴蝶。她有一點頭暈，大概是剛才確實有點喝狠了。她隻好悶頭吃東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只知道吃到最后自己都食物上頭，昏昏沉沉。
　　最后細細喝醉了，趴在桌子上。她和蓮扶她起來的時候，髮現她的眼角全是眼淚。
　　“妳怎么了細細？”穆思佳擔心的問。
　　細細抬起頭來的時候，睫毛上都挂著淚珠。
　　“我想回家。”她喃喃的說。“Cici。我想回家。”
　　“馬上就可以回去了啊。”她像哄一個小孩子似的哄著她。
　　“Cici，記得上次我跟妳說的麼。”細細稍稍提高了聲音，“所謂愛，就是兩個人在一起可以感覺到那種強烈的感情。即使那不是快樂，即使它讓妳痛苦，難過，想要自殺，它還是愛情。极端的愛情。”
　　“別說了。”穆思佳說。“我們快回去。”
　　在宿捨的床上，細細還是在嚶嚶的哭著。“陪我一會。”她說。
　　宿捨的人都迷惑不解。“怎么了？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呃。”
　　“她喝多了一點，不舒服呢。”穆思佳說。
　　“她身體那么弱，不應該給她喝那么多的。”宿捨的人抱怨道。
　　“對不起。”蓮說。
　　細細從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蓮的胳膊，淚眼婆娑。“陪我一會。”
　　“我陪她一會，妳先回去睡覺吧。”蓮說。
　　“但是妳前兩天都沒有睡好。”穆思佳擔心的說。
　　“別擔心我。”蓮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等一會我就過去睡了。”
　　“嗯。”穆思佳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有點委屈。
　　“怎么了？”蓮問。
　　她輕輕的把頭往她肩膀上靠了一靠。
　　“沒什么。早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