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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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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请问人事部的方琼在吗?”
前台小姐闻言,抬起眼,礼貌而客气地回道:“抱歉,女士,她请了几天假。”
“是吗?”来人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请了几天?那……明天能回来吗?后天呢?”
前台轻轻摇头,带着职业化的歉意:“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公司寻不到人影,连着几日在那家熟悉的面包店守候,也始终未能遇见。今日的等待,终究又落了空。芝芝起身,准备离开,目光无意间掠过柜台,瞥见一位年轻的服务生正望着自己,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只当是自己多心,正欲移开视线,那服务生却主动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点好奇和善意,轻轻说道:
“真巧。前些日子,也有一位先生,总爱坐在您这个位置,一个人,出神地坐好久。”
谁在等?又在等谁?
近来,芝芝的行迹颇有些耐人寻味。每到午休时分,便匆匆离去,一去良久,回来时脸上总笼着一层复杂难辨的神色,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
一个女子,一个性情有些特别、独身多年的女人,能让她这般行踪飘忽、心事重重的,还能是什么呢?
“自然是钱了!”——被自身认知框住的余姐,脑海里第一时间便跳出了这个答案。
莫非是偷偷在外头接了私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余姐细想之下,又断然否定了。依芝芝那副刀枪不入的厚脸皮,加上一张从不饶人的利嘴,即便真接了,也必定是理直气壮、坦坦荡荡的。可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缘由呢?余姐蹙紧了眉头,搜肠刮肚,却硬是寻不出第二种可能。
与其这般自我折磨,不如径直去问个明白。余姐胸中腾起一股求证的气性,抬脚便气势汹汹地杀了过去。行至半途,脚步却蓦地滞住。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浮上心头:自己为何要耗费这宝贵光阴,去探究芝芝行踪的谜底?意义何在?倒像是成了个专爱打听闲事的三姑六婆,除了平白耽搁了赚钱的功夫,于己何益?她无声地翻了个白眼,当即调转了方向,打道回府。
今日的等待,依旧落了空。芝芝起身欲走,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角落,忽而瞥见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孩——依稀记得那日,她似乎与方琼同行。芝芝心头微动,快步上前,试图从她口中探听些许关于方琼的消息。
女孩起初眼中带着一丝防备,待听到“方琼”的名字,神色却倏然一松,反而主动拉着芝芝坐下,如同打开了话匣子,关于那个“怪人”方琼的种种,便滔滔不绝地倾泻而出。
女孩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吐槽持续了足有十分钟,方才意兴阑珊地停下。芝芝始终安静地听着,未曾打断,只在那密集的话语流中,不动声色地筛选着自己需要的信息碎片。
做自己,又不自我。
这个印象清晰地浮现出来。
曲危成的确需要这样一个人——一个能坚持本真、保有真性情的人。然而,天下之大,拥有这般性情的人何其多?自己并非神明,不过一介肉体凡胎。即便同属这一类型,比自己更强大、更能自控、更懂得圆融变通、更适合他的人,也大有人在。仅仅凭着旁人几句断章取义的客观转述,便头脑发热,竟以为自己成了他人生中独一无二的解药?
实在可笑。
方琼,不正是一个比她更合适的存在吗?她有着与自己相似的性格内核,同样能成为推动曲危成扬帆的风。但不同的是,她似乎不那么固执己见,她懂得倾听,愿意改变,身上有着许多自己无法企及的优点。
那么,他一定会幸福的吧。
这样想着,心底竟也泛起一丝奇异的、释然的情绪:真好。
至此,她的任务便只剩下一个:将曲危成劝回他应有的轨道。此后,两人之间这点微末的缘分,也就可以彻底画上句点了。
所以昨日的疑问,至此尘埃落定——曲危成在等,等的人是方琼。
曲危成的节目播出,在某个年轻女性聚集的APP上引发了不小的讨论热潮。芝芝终于能够放下所有杂念,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心态,混迹其中,与她们一起,平静地参与着那些关于他的话题。
好的,这段充满张力和微妙心理的对话场景,用《何以笙箫默》那种冷静克制、细腻精准、暗藏锋芒的文风润色后,可以这样呈现:
晨会甫散,余姐投向芝芝的目光便如同淬了冰的针,寒意刺骨。芝芝恍若未觉,只静静坐在自己办公室内,等待那预料之中的叩门——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撞门。
果然,不出三分钟,门被一股力道猛然推开。余姐挟着一身怒气直闯进来,省却了所有礼节,声音陡然拔高,劈头盖脸砸下:“一个月了!还没缓过劲儿?放着大把的钱不赚,你这丫头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简直不可理喻!”
芝芝端坐不动,心湖一片沉寂,连一丝涟漪也无。
余姐重重跌坐在对面的椅子里,胸膛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她深吸一口气,换了战术,语带逼迫:“多久没跟进你那个‘前男友’的单子了?我可告诉你,这生意绝对不能黄!跟什么过不去都行,别跟钱过不去!” 狠话撂下,她立刻又放软了调子,试图双管齐下,带着一种施恩般的口吻:“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去,把他那单生意给我重新拉回来!积极点,就是笔生意而已,别觉着拉不下脸……”
“您说得特别对,” 芝芝抬眸,平静地截断她尚未发挥完的长篇大论,“我今天就去。”
这答应来得太过干脆利落,毫无预兆。余姐腹中早已备好的无数劝诫、威胁、利诱之词,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被一道无形的闸门堵住,猝不及防地拥堵在舌尖,前后相撞,一片混乱,几乎让她的舌头打了死结。她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呃…啊…”声,像是被噎住,好半晌才勉强将那些冲撞的话语艰难地吞咽回去。
出师不利,颜面尽失。余姐不甘心就此败下阵来,强撑着找回一丝威严:“光嘴上答应可不行,我要看到……”
“不信?” 芝芝再次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行动力,“那我现在就当着您的面联系他。”
“呃……” 余姐的舌头又一次不争气地打了结。
芝芝不再看她,径直从包里拿出手机,动作利落地拨通了那个号码。几声响铃后,电话接通。
“曲先生,您好。这里是余美人婚纱设计室。对,我是您的婚纱设计师,芝芝。” 她的声音平稳、专业,听不出任何私人情绪的痕迹,“没有预约就冒昧打扰,是想跟您确认一些设计上的细节,看您什么时候方便……哦,去您公司那边详谈?当然没问题,本公司一向以客户需求为最高准则。好的,那我们稍后见面再具体沟通。再见。”
通话结束,芝芝将手机屏幕在余姐眼前轻轻一晃,动作带着一种无声的宣告。
余姐嘴唇翕动,似乎还想挣扎着说点什么挽回局面。芝芝却已倏然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灵巧地套在食指上随意转了一圈,语气干脆:“我现在就去他公司。”
话音未落,她便已迈开步子,身影如一阵风般掠出门去。只留下余姐僵在原地,徒劳地张了张口,望着那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满腔的训斥、疑惑和不甘,最终都化作一片茫然的空白,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