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建立魔教》甘陶

2、第二章

　　刚穿来的一个月，颜轻雨可以说是没有一天不想手机，想家乡的饭——甚至包括学校食堂她，想为数不多但很珍贵的那几个朋友，想着她的父母亲。这个地方实在是太陌生，又太大，她那个时候太想同胞，看谁都觉得可能是穿来的。

　　空欢喜了不知几场，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但是，如果方觉被穿了？

　　颜轻雨小心翼翼地放下酒壶，握紧拳头，指甲嵌进皮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暴露穿越者身份是很危险的事，必须谨慎，她思索着，假设她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这种情况什么反应比较正常？但又不能太寻常，不然万一他是，她还得想办法证明自己也是穿越者。

　　然后又想：管他那么多。

　　颜轻雨叉腰：“方是方圆的方，觉是觉醒的觉，你不是方觉，你是谁？”

　　青年顿了片刻，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方珏。并舟为方，合玉为珏。”

　　虽然听不太懂，不过，好像字不对。

　　穿来的这个时空本来就已经是古代，这个人说话却好像比这里的人还要文绉绉。颜轻雨很快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任谁听都是仙侠剧台词。而据她所知，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超自然力量。

　　……不是吧？

　　“你说我不是‘上十三天’的人，那我是哪里人？”她顿了一下，决定给个提示，“奇变偶不变？”

　　这位方珏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变得越发冷：“南天洲并灵游三十宗，我从未曾闻此法门。而你们竟然能封印我，”他没有温度地笑了一声，“没想到，魔教自称对人仙斗争绝不干涉，原来是坐等渔翁收利。”

　　这如果不是中二病病入膏肓，那估计是从某个仙侠世界穿来的。

　　颜轻雨长叹了一口气：“这位道长，你听说过穿越吗？”

　　方珏没接话，但颜轻雨从他脸上读出了一个问号。

　　真麻烦，还是现代人好，这种外地来的还得从头解释。

　　颜轻雨清了清嗓子，把桌边的椅子拖过来坐下：“道长，我这么跟您说吧，你刚才说的十三天、什么什么天洲还有哪里哪里三十宗，我闻所未闻，顺便跟您拍着胸脯担保，这个世界的其他人也都闻所未闻。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大成王朝，还有北狄南夷，架空世界标配。

　　“而你，已经，很大概率上已经脱离了原来的时空，这里是全新的世界。这种不由自主、没有预兆、莫名其妙地从一个时空去到另一个时空的过程呢，就叫做穿越。

　　“还有，你之所以看不见，是因为方觉——觉醒的觉，从出生就眼盲。我和你现在在的这个地方叫方府，也就是你家，你家很有钱。一般穿越者都是这样，会被套入其他人的身体里，啊，或许你应该知道‘夺舍’，和夺舍差不多。

　　“要想在这个世界好好过就得加油，好好演，别让其他人一下就发现方觉换了人。”

　　颜轻雨觉得方珏本就苍白的脸色现在简直是要透明了。

　　说起来，这家伙的穿越过程和她着实不一样，她穿来之前可没有像发病一样又发抖又自残又说胡话，穿来之后，除了肚子饿，也没有什么不适。可见不是走一条路子来的。

　　“道长，你坐，”颜轻雨好心地站起来，拉了把椅子放在方珏身旁，还刻意发出声响，方便他判断位置，“这是椅子。”

　　方珏沉默着，收回了按在桌子上的手，也并不坐，良久。

　　理解，人家没看过网文，一时半会儿肯定缓不过来，颜轻雨很有耐心地喝着小酒，酒液的暖意释去了浑身的困顿，她心情突然变得很好，这就是有人一起倒霉的感觉吗？

　　那双清亮的眼睛慢慢转向颜轻雨的方向。

　　“你是谁？”

　　这句话声线依然很低，说得很轻，语气中全然没有此前的冰冷和高傲，没有什么情绪，像是独自走在雨后乡间小路上，一人的喃喃自语。

　　颜轻雨心情好，她站起来去拉方珏的手，喝了酒，她的手指是温热的，温热的手指在他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颜轻雨”三个字。

　　青年身体一僵，但也没有动。

　　直到她笑着松开手，坐回凳子上：“我是方觉今日过门的妻子。道长，”她拾起另一只翻倒在桌上的杯子，“认识你真高兴，要喝一杯吗？”

　　方珏垂手，袖子里，那只被写过字的手虚握：“你也是异世之人。”

　　“嗯。”颜轻雨爽快认下，伸手扶起一只杯子，倒了一杯酒，“你接受得到很快。顺便一提，这酒我刚刚直接对着壶嘴喝了，介意的话还是别喝。”

　　“此方天地间感受不到分毫灵气，”他无声地笑了笑，“你的话不难证明。”他准确地找到了颜轻雨推过来的酒杯，递到嘴边，和着唇边的鲜血一同咽下去。

　　颜轻雨愣了一下，一般这种道长不是应该有洁癖的吗？

　　不过现在她也不想纠结这些：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哦，对了，”她想起来，“你来这个世界的时候，有没有那种‘系统’，就是在脑子里给你介绍一些背景情况，然后要你做牛做马的那种，一般都只有声音。或者你有没有原本的方觉的记忆，或者一些别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我只有我的记忆。”方珏顿了一下，“但，确实有声音从虚空之中呼唤我。”

　　颜轻雨眼睛一亮：：“真的？它怎么说？”

　　这次他顿了更久，语速也变得更慢：“好像，有什么将它强行封印了。”

　　？系统还可以被关闭？

　　她不死心：“那它之前说了什么？”

　　方珏没有回答。准确地说，他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已经不能回答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只勉强睁开一半，似乎困顿得思绪迟缓，好像随时都要睡去，大概是穿越的精神负荷太大了。

　　“算了，道长，今天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先休息吧。我……你能自己起来吗？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扶你。”颜轻雨试探着把手搭上他的肩膀，方珏没有反抗，于是她撑起他的身体，扶他躺到床上，并贴心地帮忙盖好被子。

　　接下来，要把屋子简单收拾一下，那些在家摸都没机会摸的金器，颜轻雨打算收进自己的小包袱——先暂且藏在床下，还要把桌子上和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正好趁机沾一点到床上做个伪装。

　　颜轻雨在原身家里干惯了家务，这点小事做起来倒也轻松，很快结束打扫，然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她睡哪儿？

　　方珏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睡相很好，不发出一点声音，脸色又那么白，颜轻雨打扫中途还去探了好几次鼻息。她扶他上床的时候没有多想，方珏躺的位置很靠外，里面还有一大片位置，看着很诱人。

　　至于睡在地上，呵，颜轻雨第一时间就掐灭了这个想法。她都吃了那么久苦了，休想。

　　只是，方道长这种人设，应该会很介意吧？

　　颜轻雨想了想他刚才喝酒的爽快模样，很快也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再说，管他介不介意。

　　她脱下嫁衣外层层叠叠繁复的各种纱、绸缎，先扔进床里，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少女周身的酒香靠近了初来的穿越者，青年闭着眼，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酸枝木打的床质量着实不错，她原来睡的那破床，稍翻一下身就吱呀乱叫，她甚至怀疑肥一点的老鼠都可以把那破床晃散架。

　　顺利地躺好，她把先前扔进来的衣物层层叠叠堆在身上，权当被子，长长出一口气。

　　室外，大雨仍然在继续，雨声掩盖了这间新房内所有显得异常的声响，也使得新房中过早的宁静不再显得反常。雷声和闪电偶尔会闪动，颜轻雨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一道闪电划过，又安然等待雷声响过。自从穿越到现在，第一次，颜轻雨满足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