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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沈长澈 ...

  •   他在临近山脚的地方将她放下,便不再管她。

      山下人渐渐多了起来,挽纱撑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地走到山底。

      她看上去有些狼狈,故而挑了条偏僻的小道,没被什么人注意到,就回到了营帐,只是把跟随而来的宫人们吓了一跳。

      足踝只是轻轻扭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的大碍。

      入了夜后,挽纱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

      蒸汽将她的脸熏得酡红,她指尖轻轻在水里打着旋儿,打捞着漂浮的香花。

      今日沈瑜出来救了她,还是让她很意外的。

      挽纱本以为他是极厌烦自己的,看到她遇上麻烦,不说落井下石,至少也该是拍手称快的态度。

      但他还是救了她。
      而救了她以后,却又是冷淡淡地敬而远之。

      挽纱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遇到沈瑜以后,她才发现,原来男人的心思,竟也这般难懂。

      狩山游猎持续了三四日,赵珞在此期间,与皇族子弟们一同猎获了一头猛虎,圣心大悦。

      将赏赐分发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皇城。

      挽纱亦得了不少赏赐,除了鸟雀翎毛,以及一些上好的兽皮,她还得到了一只小雪狐。

      雪狐年幼,不过巴掌大小,缩在暖绒绒的绣垫里,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像是浸在白水银里的黑水银丸,亮晶晶仿佛宝石;一身雪白的皮毛更是柔顺滑亮。

      这样可爱的小兽,总是让她爱不释手地捧在怀里。

      挽纱醒来后有一段时日了,她渐渐发现,虽然事情大体与上辈子的发展相同,但在细节上,还是会有些许微妙的差异。

      譬如这只雪狐。

      上一世,同样的猎宴后,她就没有收到这样一只幼狐。因此这小东西对挽纱来说,倒也算得上是个出乎意料的惊喜。

      她其实很不喜欢两辈子一样的发展,既无趣,也让人绝望,既然重活了一辈子,总要有点新鲜的事物出现才好。

      挽纱摸了摸小雪狐毛茸茸的脑袋。

      即便是这样无关大局的小变化,也好像白茫茫冰原上开出一朵鲜活盎然的小花,令她欣喜。

      如此又消消停停地过了数日。

      这日天气晴朗,暖日高照,挽纱带着雪狐在宫里散步。

      她特意挑了偏一些一处树丛,看着雪狐在日光下,摇晃着毛茸茸的白尾巴,在草丛间钻进钻出。那小东西甚是顽皮,对外界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很快一溜烟儿就没了踪影。

      挽纱按着额头叹了口气,连忙跟上。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更荒芜的地界,她却不陌生,那日冬至宴后,她曾跟随着沈瑜走到过这里。

      这地方当初就给她一种隐隐不详的感觉,果然之后没多久,她就撞破了沈瑜的秘密,被他威胁了生命……挽纱在荒草丛中把雪狐抱起来,抬头,发现自己就在上回的废宫门口。

      那次过后,她曾向宫里人打听过这片地方,但几乎都对此知之甚少,只能从只言片语得知,这里大概是前朝时的宫室。

      前朝覆灭已久,这里也已废弃了上百余年。

      沈瑜与前朝有关?
      挽纱觉得这个可能性倒不大。

      沈家世袭宣平侯,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子弟,与前朝素无瓜葛;何况上辈子篡位,她也从未听闻过他曾打过前朝的旗号。

      她对他的了解,还是太少。

      怀里的小雪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胳膊,挽纱盯着面前的宫殿,犹豫了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今日是十五,每逢初一十五都是大朝会,百官列朝陈奏,约摸要到巳时才罢朝。想来沈瑜在此之前脱不开身,正好趁此机会探上一探。

      宫殿里的陈设与先前没什么区别,挽纱径直走到了那幅手执水仙的美人图前。

      她轻轻扯了扯画框,画像纹丝不动。
      如此,便是要启动些机关方能运作。

      挽纱收回手,又仔仔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像。

      上回看见这幅画时,她只是借着微弱的光线粗略一看,仅知道这是张画工精湛的工笔图,并未过多留意。

      然而如今这么细细一打量,却叫她察觉到这画上透出的一丝不协调感。

      她凝眸瞧了一会儿,忽然凑近,伸出手掌遮住那美人下半张脸的微笑,果然发现了端倪——那双本如秋波般的双眸,里头盛满了黑沉沉的情绪,恍若深不见底的潭,隐隐泛着哀艳的悲凉。

      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表情?

      挽纱指尖从画中人的双眼处抚过,凝眸思索。

      “咔嚓。”

      细微的机括声响起,眼前的美人图如同一扇折门,缓缓展开了一个缝儿。

      怀里的小狐狸“吱”地叫了一声,将挽纱从恍惚中扯了回来。她紧了紧手臂,唇瓣轻轻抿起,小心翼翼地拉开了画框,钻进了后面的空间。

      这好像太过冒险。
      但挽纱向来也不是谨慎本分的作风。

      她将身后的画框合上,一片死寂里可以听见自己清晰心跳声,有些紧张,又有些享受这份紧张带来的刺激感。

      甬道里隔绝了外头的光线,但也并非一片漆黑,两边的墙壁上整齐地嵌了夜明珠,在狭窄的通道里,散着幽幽的光。

      这画像背后的光景,与挽纱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这后面应该是一间密室,里头藏着要紧的秘密。

      可沿着这条窄窄的密道走了许久,却始终没看到什么房间,只有微弱的光照出前面一小部分青砖路,却看不到尽头。

      走得时间长了,难免令人不安。

      挽纱正考虑着要不要干脆打道回府,怀里原本安静的小雪狐忽然兴奋地吱吱叫了起来,她吓了一跳,连忙掩住它的口,随后才发现再往前走两步,就到了头。

      面前是一堵墙,伸手一推,那墙便沿着中轴旋开,银铃声响起,她一个趔趄绊了出去。

      这密道连着的也是一间房舍,空间不大,布置也简朴得多,轩窗半开,可以从窗外看到一角风景。挽纱微微挑眉,按捺住心头的惊讶。

      竟是到了宫外。

      估摸了一下她走过的路程,确实已经出了皇城,只是不知这院落又是什么来头,竟有一条暗道与皇宫相连。

      这房间里的陈设有些旧,不少物事上皆蒙了浅浅一层灰,似是许久无人使用过。

      挽纱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便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外头是寻常官宦人家的五进院落,布景略显简洁。小院里种的多是竹木松柏,苍翠了一地残雪。不远处的垂花门外,是一座遮遮掩掩的小楼。

      挽纱远远地瞧了一眼,没迈出步子。

      就这样贸然出去,定会惊动这院落里的下人,况且她也耽搁了许久,算算时辰,沈瑜恐怕已经下朝了。

      挽纱当即转身,正欲推门回到那间密道相连的屋子,忽然听到脚步声。

      “什么人--”

      一列侍卫将她从背后围住,为首的是一个少年,身着墨色鳞甲,他抽出腰间长剑,冷冷地横在她颈边。

      *

      挽纱被押进了后堂侧院里的书房。

      书房的桌案后坐着个男子,约摸三十出头,一身松绿锦袍,颌下几绺短须,神色和蔼,透着浓浓的书卷气。

      “姑娘是如琢的熟人?”

      挽纱顿了一下,点点头。

      适才她险些被绑起来,不得不声称自己与沈瑜有几分交情……他们都见过好几次了,这也不算扯谎。

      面前这个人,听语气似乎是沈瑜的长辈。

      她刚刚进来时,听侍卫唤了他一声“五爷”,想来就是沈瑜的五叔沈长澈。

      沈长澈审视着挽纱,和气地笑了笑:“倒是从未听如琢说起过姑娘。”

      “他这个人性子别扭得很,也许……也许是不好意思提起我们之间的事。”

      挽纱信口胡言,面上却是一副羞涩的模样,“我今日悄悄过来,事先也没打过招呼,本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谁知他不在,竟造成了这样的误会,实在抱歉。”

      “原来如此。”沈长澈捋了捋长须,笑道,“不容易,不容易。”

      什么不容易?

      “如琢年幼时,因着一些事,养成了内敛的性子,长大后愈发沉静克制。”见挽纱有些困惑,沈长澈便温声解释道,“他已年过弱冠,却从不近女色,也推拒一切亲事,谁劝也不管用……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要孤身一人了。”

      挽纱之前就听说过沈瑜拒绝娶妻的传闻。
      当时听过后付之一笑,却没想到这竟是真的。

      “如琢性子不好接近,想来姑娘吃了不少苦头。”沈长澈道,“姑娘与如琢又是如何相识的呢?”

      “呃……他其实只是外表看上去比较冷漠,”挽纱随口扯道,“但我却知道,他的内心却比谁都要温柔,我就中意他这一点。”

      沈长澈似乎对他们的事很感兴趣,但她可不能顺着他的话继续说,说多错多,万一露出什么破绽,那就麻烦了。

      而且沈瑜随时都可能回来。

      挽纱假意望了望窗外天色,截住话头:“原本还有话与他说,可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回去吧……改日再来叨扰。”

      “姑娘不如再等一会儿?如琢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了才麻烦。
      这里是沈家的地盘,若是被他发现她误入此处,绝对讨不了好处。

      “不了。”挽纱挤出微笑,“虽然我也很想再等他一会儿,可我还有要事在身……”

      “这样啊。”沈长澈看上去有些遗憾,叹了口气,“那便算了。”

      挽纱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虽然沈瑜这个人冷漠且心硬,但他家五叔倒是个极通情达理的好人,如此一番睁眼说瞎话,总算糊弄过去,没被五花大绑起来。

      她理了理衣裙,抱着怀里的小雪狐,起身向沈长澈施了一礼。

      正打算离开时,却忽然听门口“吱呀”一声,有下人进屋向沈长澈通报。

      “大公子回来了。”

      挽纱抓着衣裙的手倏地一紧,心跳几乎要停止。

      “哦?正好,快将他请到这儿来。”沈长澈点点头,笑着看向挽纱,“倒是巧,姑娘不如再等一会儿,与他见上一面,正好把要说的事讲好。”

      “啊……也好。”

      挽纱勉强维持着唇边的笑容,努力摆出惊喜的神情,身子却微微发僵。

      不多一会儿那道熟悉的影子便穿过重重垂花门,径直朝书房的方向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她心怦怦直跳,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有什么有效的法子可以脱身。

      他连朝服也没来得及换下,就匆忙赶到这里。

      隔着半开的门,挽纱与沈瑜的视线对上。

      他看到她,先是怔了一下,随后黑沉沉的目色渐渐泛冷。

      哪有半点温柔缱绻的意思?

      沈长澈看着他们俩,眉头微微一挑。

      他起身,走到了门口,低头附到沈瑜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挽纱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能看到沈瑜神色冷淡,眉头越皱越紧。

      末了,他对沈长澈点了点头,然后,抬步走进了书房。

      门缓缓合上。

      沈瑜的脊背抵着门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听说,娘娘想要给臣一个惊喜?”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修改存稿去啦~抱歉让大家久等~
    之后由于榜单原因隔日更新
    存稿很肥,可以放心入坑~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支持!(*/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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