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本宫攻略了高岭之花》织梦姬

19、琵琶弦

　　沈瑜从车驾里下来，刚站稳，便像是若有所觉般，抬头朝着二楼半开的小窗望了一眼。

　　挽纱急忙闪到一边，背靠着窗边的墙壁。

　　没想到他的直觉还是这样敏锐，竟能感觉到她的注视。
　　也不知道刚刚那一下，有没有被他发现。

　　“沈大人，怎么了？”楼下隐隐约约传来声音。

　　“……无事。”

　　沈瑜微顿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目光也从二楼的窗收回，由潘太守在前面领着路，以及其他几名官员随行，一道走进了醉月楼里。

　　挽纱松了口气。
　　想来应该没有被他发现。

　　在这里居然真的等到了他，挽纱感叹自己运气不错的同时，又不禁生出几分微妙的不可思议——没想到沈瑜这样的人，竟也会跟着到花楼里取乐。

　　可见男人大都一个德行，连他也不例外。
　　她实在看错了他。

　　不过挽纱也没太多心思去追究男人的本性，比起这种无谓的事，她还是更在意如何才能更合适地接近沈瑜。

　　她总不可能明目张胆地，直接出现在他面前。

　　挽纱心念转了转，最终还是决定先探明他的所在。

　　她悄悄将门拉开一条缝隙，正好瞧见鸨母领着潘太守一众官员走上楼梯。

　　潘太守此时已经搂住了一个少女，边走边肆意调笑着；沈瑜倒是没有搂着什么人，但对于楼里的种种放浪行径，脸上却也没表现出什么波澜。

　　他身边倒是围着几名少女，许是因他生得好看，痴痴瞧着，有的还打算投怀送抱，却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他们一行人上了三楼，想来应该是要待在三楼专门接待达官贵人的雅间里。

　　挽纱有些为难，若沈瑜一直待在三层的雅间里，不一个人行动，那她今晚恐怕很难与他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或许她只能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可能等到沈瑜中途离席的机会。

　　挽纱正微微苦恼，却忽然听见门外鸨母从楼上下来，吩咐人去将乐姬舞姬叫上来，陪雅间里的官员们作乐……她心念一转，便从客房里出来，往转角处乐姬的房里走去。

　　那是乐姬们休息准备的房间，她推门而入。

　　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湘妃色的轻纱薄裙，青丝梳成飞仙髻，面纱遮住下半张脸，怀里抱着只楠木琵琶。

　　挽纱一众乐器里，也就琵琶弹得好些。于是她花了些银钱，买通了原本弹琵琶的乐姬，混了进来。

　　刚将一身装扮换好，调了调琵琶弦，便赶上了表演的时间，她只好抱起琵琶，跟着一众少女们朝楼上走去。

　　雅室的雕花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

　　一众穿着常服的官员围坐在桌边，大多已喝得醉意醺醺，不少正搂着美人调笑。正中间坐着三人，一个是潘太守，一个是位绯衣青年，沈瑜则坐在他们中间。

　　他身侧并没有美人作陪，只是执着酒杯，偶尔啜饮一口，与身边两人闲谈。

　　门开了以后，乐姬舞姬们鱼贯而入，沈瑜只不感兴趣地瞧了一眼。

　　潘太守则捋了捋胡须，色眯眯地在美人间扫了一圈，然后对着沈瑜笑呵呵道：“淮扬歌舞素来一绝，比起京城里的，更有一番别样的韵味……沈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要辜负风情。”

　　“若是大人有哪个看中的，尽管跟下官讲。”他嘿嘿笑着，压低了声音，“一应花销都算在下官头上便是。”

　　“潘大人客气了。”沈瑜淡淡应声 。

　　他没有拒绝，但语气中却隐约带着丝敷衍。

　　挽纱看着他低头执杯饮酒，还没来得及细瞧他的神情，便不得不跟着其他乐姬们走到正中，席地坐下，拨弦奏乐。

　　几名西域舞姬穿着单薄的轻纱舞裙在中间起舞，比起宫中舞乐，这里的更加奔放热烈些，也更随意——有几个舞着舞着就被拉扯到一旁的筵席上，被男人搂在怀里肆意调弄，而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身边的乐姬们对此似乎也习以为常，只安安分分地奏乐，挽纱亦垂着头，指尖轻轻拨弄琵琶弦。

　　她余光关注着上座正中的那人，他只是默默执杯，却并没有朝这边看。

　　挽纱不禁轻轻咬了咬唇瓣。
　　她冒着风险到这儿来，正是为了能让他看到她。若是没有被他发现，那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默默思索着如何才能吸引沈瑜的注意，忽然心念微动，手指轻轻一滑，弹错了一个音。

　　这是合奏，她的错弹隐没在其他乐姬的奏乐中，并不明显。

　　然而沈瑜却在这时抬起头来。

　　他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毫无准备的，挽纱就与他的目光匆匆相遇。

　　他似乎只打算随意瞥一眼，漫漫然抬头，然而一触上她那双春波翦水的桃花目，瞳孔却是骤然一缩，眼中原本漫不经心的情绪也渐渐换成了惊讶，而后又沉寂下去，幽深的目光地下移。

　　他正透过面纱看她。

　　半透明的面纱遮去了她的脸，却又能透出些若隐若现的轮廓。挽纱不确定他能不能辨认出自己。

　　沈瑜执着酒盏的手指，缓缓收紧。

　　修长的手指握紧酒杯，指节微微发白，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面上虽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盯着一个方向看了许久，还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潘太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又转回目光，观察了一下沈瑜的表情，嘿嘿一笑：“沈大人可是中意那位弹琵琶的乐手？”

　　沈瑜沉默片刻，开口：“她那双眼睛，生得不错。”

　　这话一出，潘太守登时心领神会，朝随从使了个眼色，指了指挽纱的方向。

　　挽纱刚弹完一串揉吟，便瞧见一个人高马大的随从走到面前。琵琶滚落到地上，她被一把拽了起来，拉扯到上座的沈瑜身边，背后被推了一把，她脚下失去平衡。

　　臂钏上缀着的银铃清脆地响了几声，她往前倾去，却并没有摔倒在地，而是栽进了他的怀里。

　　他衣领上散着青松孤竹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清清泠泠的。

　　挽纱靠在他怀里，抬眸瞧了一眼。

　　沈瑜似是有几分怔然，也低头注视着她的双目，随后抬起手，探向她覆面的薄纱。

　　然而指尖刚触到那微凉的面纱时，却又似恍然惊觉，收回了手。

　　“素来听闻沈大人不近女色……也不知这是什么样的美人，竟能引得沈大人破例。”

　　潘太守探过身，目光在挽纱身上转了一圈，浑浊的双眼眯了眯，吩咐道：“你且把面纱摘下来，让沈大人看看——”

　　这后一句话是对挽纱说的。

　　取下面纱对挽纱并非难事，广陵远离帝都，此地绝大部分官员都没见过她……但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是不巧真被什么人识破她的身份，那恐怕便要成了大麻烦。

　　尤其此刻，她还靠在一个臣子怀里。

　　可是以乐姬的身份，眼下太守大人发了话，她若是拒绝，引得潘太守动怒，怕也讨不了好处。

　　挽纱犹豫片刻，最终咬了咬牙，抬手欲将面纱摘落。
　　然而沈瑜却忽然按住了她的手。

　　“就让她戴着吧。”他说，“如此隔雾看花，也算有几分韵味，摘了反而不美。”

　　“到底是沈大人，深谙风雅，下官不如，只是——”

　　潘太守一边奉承着，一面却又心里痒痒，实在想看看面纱下到底是何等绝色，不死心地觑了挽纱一眼，正欲再劝沈瑜，却听另一边的绯衣青年忽然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潘大人，难得沈大人看上她，想来也存了几分藏私的心，定不肯让人轻易看见她的容貌。”

　　绯衣青年摇了摇折扇，颇感兴趣地看了挽纱一眼，笑道：“依我看，不如干脆便让沈大人领着这美人先行离去，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嘛。”

　　他含笑间亦带着几分轻佻的风流，叫人辨不清他的话是玩笑还是真心。

　　这人瞧着官位比沈瑜低，说话倒是大胆，竟敢对沈瑜开这样暧昧的玩笑。

　　挽纱微微挑眉，随后又看向沈瑜。

　　本以为沈瑜定要冷下脸，谁知他神情间却没有丝毫的不悦。
　　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敲了敲，片刻后居然点了点头。

　　“也好。”

　　沈瑜说着起身，一并将身边的挽纱拉起来。

　　很快就有醉月楼的小厮上前，引着两人出了雅间，朝楼下的一间客房走去。

　　他一路攥着她的手腕，力道很紧。

　　挽纱有些吃痛，想尝试着抽回手，却始终牢牢地掌控在他手中。

　　他也不回头看她，只自顾自地走在她前头，与其说是携手，倒更像是拖着她往前走。

　　他好像又生气了。

　　一盏盏红灯笼点缀在回廊间，灯火温软，却丝毫柔和不了沈瑜紧紧抿着的唇角。

　　他一语不发地拉着她到一间客房门前，推开门。

　　门又严丝合缝地关上。

　　他不再作伪，一把甩开了她的手腕。

　　挽纱不防他突然松手，一下子没站稳，跌坐在松木地板上。

　　她掌心撑在地上，看着他弯腰，俯身凑近。

　　沈瑜扯下了她遮面的轻纱，抛到一边，冷冷地俯视着她。

　　“你疯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