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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家(二) ...

  •   孟警官说:“满儿,九月你就可以去上小学一年级了。这几个月,你与江河一起去幼儿园怎样?”

      “好!”舒叶满晴很兴奋。她说:“我从来没上过幼儿园呢。”

      饭后,她收拾碗筷。孟警官说:“你跟江河玩一会儿,这个我来。”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舒叶满晴说:“我可以的,以前天天做。我很快的。”

      孟江河说:“我不跟她玩。她一个字都不认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写!”

      孟警官笑了,摸摸孟江河的头:“姐姐没有学过,当然不识字呀。江河可以教教姐姐。你拿本画册跟姐姐一起看。”

      孟江河不高兴:“我又不是她哥哥,为什么要教她!”

      真是别扭的孩子。舒叶满晴心里想。她才不跟他计较,而是走到屋里,拿了一把彩绘画册来看图。然后,把画册伸到孟江河面前:“江河,这个字怎么念?”

      孟江河翻个白眼:“就不告诉你,白痴!连‘笔’字都不认识。”

      “江河,这个字怎么念?”舒叶满晴继续执著。

      “说了不告诉你?这么笨,连早晨的‘早’字都不知道。”

      舒叶满晴很认真得对孟江河说:“你这个小孩真别扭!”

      孟江河也很认真得对舒叶满晴说:“隔壁阿姨说你根本不象小孩。”

      晚上睡觉的时候,舒叶满晴不舍得进入梦乡。她摸摸,再摸摸身下的床单,有阳光的味道。她都已经摸了好几天了,依然像第一次睡在这张床上那样兴奋。床单是半新的,很干净,彩蓝色底上衬着明黄色的几何图案。这原是孟江河的床铺。孟江河对舒叶满晴强占了他的床铺耿耿于怀。每天晚上板着一张脸跟爸爸回主卧睡觉。

      最终,舒叶满晴沉沉进入香甜睡梦。睡到半夜,她隐隐约约听到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声响。侧耳倾听,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朝自己房间来。门被推开,一个迷迷糊糊的小身影进来。舒叶满晴心里叹口气,真是的,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孟江河上洗手间,然后习惯性地回原先的房间来。舒叶满晴知道这个小家伙的眼睛甚至都没有睁开。

      小家伙走到床边。把自己面朝下,啪嗒一声四肢伸开,拍在床铺上。在他把自己拍下的前几秒,舒叶满晴敏捷得扯起被子,往床铺里面翻个滚,避开他的手脚。记得第一个晚上,自己睡得正香,不设防得被那个小家伙拍得个结实。别看着才五岁的小孩,全身都是精骨肉,感觉把自己拍散架了,不禁吃痛。自己都没怎么张扬,倒是孟江河认为舒叶满晴的一堆骨头把他个硌着了。两人在床铺上手忙脚乱着、嗤牙咧嘴,孟警官跑过来,把挣扎着的孟江河抱起来,舒叶满晴在床铺上喘气。于是,在舒叶满晴来到孟家的第一晚,两个小孩坐在客厅里止鼻血。

      孟江河那时说:“爸爸,你跟我睡这边。你让她去睡那边。”

      孟警官看着舒叶满晴,问:“满儿喜欢现在的房间吗?”

      舒叶满晴说:“喜欢。那个橙色的布谷鸟台灯很漂亮。墙壁上的图画很漂亮。床铺的颜色我也喜欢。”

      孟江河不满:“那些都是我的。”

      孟警官说:“姐姐是女孩子。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还跟小女生争这个,会被郑澎湃笑话。”

      孟江河说:“郑澎湃才不会笑话我。我带他玩!”嘟嘟哝哝,摸着眼睛回屋睡觉。

      一周过去了,小家伙依然没搞清楚状况。舒叶满晴也见怪不怪,每天等到他啪嗒一声摊在床铺上后,把被子往两人身上一盖,终于也放心睡去。

      倒是孟江河每天早上醒来,感觉不太高兴。舒叶满晴说:“一大早这么不高兴,容易长皱纹的。”

      孟江河回嘴:“你年龄大那么多,要长也是你先长。”

      舒叶满晴说:“我长就我长。才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然后听得孟警官在厅里说:“好了,你们姐弟不要再说话了。赶紧刷牙、洗脸、吃饭。今天是满儿第一次上幼儿园。”

      走进幼儿园的时候,碰到一个小胖墩。孟江河说:“郑澎湃,你过来。这是满儿!”

      郑澎湃跑过来,站直了:“满儿好!”

      孟江河说:“你要叫姐姐,记住了!”

      “是!姐姐,早上好!”便跟在他们后面。舒叶满晴露出友善的笑容:“郑澎湃呀,我有听说过你哟。有空上我们家去玩儿吧。”

      郑澎湃很高兴:“好呀,好呀。江河,我快收集齐了那套圣斗士的卡片了。我带到你家去一起玩。”

      真是乖小孩。舒叶满晴心里不禁点头。谁知孟江河却不高兴:“我又不喜欢圣斗士。”

      舒叶满晴嗤他:“诶!你这什么表情?对朋友可不兴这样的。”郑澎湃依然很高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打球吧。昨天,我爸爸也给我买了个篮球呢。”

      舒叶满晴说:“啊,原来郑澎湃也喜欢篮球呀。我们江河也很喜欢篮球的。家里也有一个呢。但是呢,篮球最好不要在家里打,会被邻居投诉的。”然后转身对孟江河说:“楼下的阿姨昨天又来投诉说你在她休息的时候在家里打篮球了。”

      孟江河说:“我就喜欢在家打篮球!球场上的篮球架,我们又够不着。”

      舒叶满晴循循善诱:“但是,在别人休息时间打篮球会影响他们的生活的。”

      郑澎湃插嘴:“姐姐。你们家楼下的那个阿姨整天都在家里的。所有时间都是她的休息时间哟。我听张小兰说,那个阿姨没去上班,说自己身体有病。但跟别人吵架从来不输的。我妈妈说这叫泼辣。她儿子是大一班的吴必强,经常欺负其他小朋友的。”

      幼儿园的生活对舒叶满晴来说是非常新奇的。老师也知道她的情况,知道她九月开始就要上小学一年级了,带领完其他小朋友做游戏、唱歌之后,非常乐意带她认字。由于比其他小朋友大了两岁,在小孩子看来,真是大得不得了,简直有点崇拜她了。

      傍晚,孟警官来接他们下课时,舒叶满晴说:“爸爸,以后不用来接我们了。这里离家不远,我们自己可以回家的。”

      孟警官说:“路上车子多呢!”

      舒叶满晴说:“没有关系的爸爸,我们一路小心点就好了。你下班后直接回家吧。”

      孟警官将大门的钥匙用一根红绳子串着挂在舒叶满晴的脖子上。

      在她的脖子上,还有一根细细的金链子,鸡心坠子上刻着“明”字。曾经有一个女人叫“叶明”。舒叶满晴几乎快记不住这个女人的脸了。在她记忆中,这个女人的脸始终掩盖在厚厚的脂粉下。这厚厚的脂粉,有时是为了掩盖脸上被男人打过后的淤青,而有时则是为了能在夜的灯下显得诱惑,以吸引那些寻欢买醉的男人。

      舒叶满晴说不上什么感觉。如果是因为淤青,女人的心情不好,摔了家里许多东西后,找个角落里抽烟、喝酒,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这个时候,她就会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忘了这个小孩可能有一整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如果不是因为淤青,她就会说:“我上班去了,你好好在家呆着。”然后整夜整夜不回来。回来后,给她一点钱。舒叶满晴就用这点钱跑到楼下去买馒头。馒头铺子里还有卖清汤面条。汤面上散着细细的香葱沫子,香味弥散开来,惹得舒叶满晴每次都要咽口水。但她不敢花钱去买。因为下次,不知道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能记得需要给她钱。

      馒头店里时常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无非说:“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呢。长得这么好,可惜了。长大些,谁知会不会跟她娘一样,吃男人饭!”这些异样眼光向来影响不了舒叶满晴。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干什么的。她觉得这跟自己没有特别大的关系。她从来担心的都是自己称作爸爸的男人来家。每次他来,都是伸手要钱,家里顿时鸡飞狗跳,男人吼女人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第二天,女人用厚厚的脂粉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淤青。可舒叶满晴脸上的淤青没有什么可掩盖。她就这样顶着淤青,在接触自己母亲的目光时,为不引起她的不舒服,还得低头。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除了这条链子,过去的所有记忆仿佛一夜之间消除。也许那只是很久以前做过的一个噩梦。现在梦早醒来,梦中的一切早已模糊。

      舒叶满晴不禁紧紧握住孟警官的手,另一只手去拉孟江河,却被孟江河甩开。孟江河朝前跑去:“慢吞吞的,累死人了。”就见他一路小跑着朝家的方向去了。

      舒叶满晴抬头望向孟警官:“爸爸,我们今天吃面条吧。放点细细的香葱。”

      孟警官点头:“嗯!原来我们家满儿喜欢吃面条呢。那以后每周都做。”

      飘着香葱的面条端上桌,舒叶满晴深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陶醉:“好幸福呀。这么香!”

      结果孟江河发脾气:“为什么吃面条?我要吃米饭?”

      舒叶满晴瞪他一眼:“中饭的时候,你还嫌幼儿园阿姨做的米饭不好吃。你说宁愿吃面条。”

      孟江河说:“中午的时候我想吃面条。可晚饭,我想吃爸爸做的米饭。不行吗?不行吗?”

      舒叶满晴呵呵一下:“没有米饭,只有面条。你如果不吃的话,只能等我和爸爸吃完面条再给你煮米饭了。”然后朝厨房:“爸爸,快来吃饭。都要凉了。”

      别扭的孟江河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看到孟警官从厨房出来,心不甘情不愿端起碗来,吃完,把碗一伸:“我还没吃饱。”

      孟警官才说:“自己盛!”

      舒叶满晴早已站起来:“我来我来!”嘴角略带得意的笑容。

      孟警官想:“江河的七寸被满儿抓住了。两人斗嘴,江河就没赢过!”想着,不禁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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