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妄》度明x

14、第 14 章

　　文逸言还没找到齐涛人在哪，却先见着了这副画面中第一抹鲜活的色彩——前头不知是哪座宫殿里，走出了四个身着浅绿色衣服的宫女。其中的一个鹅蛋脸的女孩格外的引人注目——倒不是她有多么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是因为她那一双眸子格外的亮，带着一种其他人没有的明媚，让人莫名想起三月初里漫山遍野绽放的小花儿，活泼、清新而又动人。
　　那姑娘走在四个人的末尾，趁着前面人都看不到她，抬起头来一阵张望，文逸言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她看得见自己，经白衍提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才费劲地发现在墙角的暗处藏着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幻境的主人公，齐涛。
　　“他怎么蹲在那儿啊？”文逸言问。
　　白衍解释道：“他是皇帝的暗卫，非召不得现身，但要时时藏在皇帝周围，以确保皇帝的安全。还有，你不必这么小声，他们听不到我们说话。”
　　张望了半天好不容易发现了齐涛的鹅蛋脸姑娘朝他弯了弯眸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而齐涛却不知是被这阳光下的明眸皓齿晃了眼了还是怎么着，一下子缩进暗处看不着人了。
　　鹅蛋脸倒也不恼，只是朝刚刚齐涛的方向做了几个口型，文逸言看了半天没辨认出来，旁边的白衍帮他翻译了：“她说明日酉时，不见不散。”
　　她做完口型后便跟着其他宫女一道拐了个弯消失在了宫殿的转角处，画面随着她消失的身影也一起渐渐淡出，接着切换成了傍晚的一道宫墙边上。
　　站在墙边的还是刚刚那个鹅蛋脸，此时正值深秋，京城的天已经凉下来了，她在瑟瑟的秋风里轻轻地搓着手，不住地抬头看天色。过了一会儿，旁边似乎传来其他人的说话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了。很显然她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里，有些慌张地打量着周围，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将她拽到了一边拐角的隐蔽处——她有些惊慌地抬头看过去，却发现此人正是她等待多时的齐涛。而齐涛这时猝不及防地又撞进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罕见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指了指上面的屋顶，比了个手势，让她踩着自己爬上去。
　　人声越来越近，姑娘当机立断就蹿上了房顶，正想着拉齐涛一把，却见他已经上来了，蹲在了她边上，低着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只是示意等底下的人走了有话对她说。
　　下面又是什么娘娘的哪门侍女跟娘娘家里人传信，蹲在屋顶上的他俩一个是宫里打杂的宫女，一个是皇上身边的暗卫，对此都没有兴趣，因此注意力便都集中到了身边的人身上去了。冷风还是不停地吹过来，鹅蛋脸估计是冻得够呛，但此时又不敢乱动，只能努力地把自己缩起来保存体温。齐涛似乎是想伸手解自己身上的披风，手都已经抓住披风领子了，但最后还是放下了——鹅蛋脸若是对他再了解些，可能会知道，他们平时穿的都是方便行动的衣服，是没有穿披风的习惯的。
　　此时的文逸言正蹲在他们后面，不忍打破这场景，于是还是保持着轻声对白衍道：“他想复活的……大差不差，应该就是这位姑娘了吧？”
　　身旁的白衍看着眼前的情景蹙了蹙眉，没说什么，只让他接着往下看。
　　底下的人好不容易离开了，齐涛才轻轻开口：“此处虽然隐蔽，但还是有人会来，下次小心些，没有必要不要再来此处了。”
　　那姑娘弯着眼睛：“行啊，那咱们下次去哪儿见面？”
　　“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你我不可再见面了。”
　　“欸，上次不是说了，如果我能找着你，那我们便一个月后再见面。”
　　“我未曾——”
　　“我把你出勤的规律都摸出来了，你隔三天要贴身跟着皇上一次，除此之外还要去守化仙阁，对吧——昨天我为了碰上你还特意和姐妹换了班。”
　　嚯，文逸言心道，这姑娘得是多有特工天赋，把皇帝暗卫的值班规律都摸出来了，这皇上还是要多注重人才的发掘啊。
　　但鹅蛋脸接着道：“再说，你一个皇帝的暗卫，若是不想让我看见，我定是不能发现你的，更别说摸出你出勤的规律了——所以，你也是想见我的，是不是？”
　　齐涛沉默了半晌，才道：“抱歉，这是我的过错，以后不会再如此了。”
　　“你都救了我两次了，好歹给我一次报答你的机会吧。哦，还有，若是刚刚你不拉我，我兴许就被人发现我偷溜出来出现在这儿了，指不定要怎么怀疑我，那再算一次，你救我三次了，你有什么需要我为你做的吗？”
　　“姑娘忘了我这个人，不再见面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了。”
　　“我——”
　　“你我皆身在这皇城之中，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命了。若是被人发现，不论对姑娘还是对我，都没有好处。”
　　文逸言在旁边问：“不是，他们是不允许谈恋爱，就是，不能这样——吗？”
　　白衍解释道：“皇帝的暗卫都是每年挑选没有父母家人的孤儿从小训练、再一批批选拔出来的，都是不能有任何牵绊的死士——有了牵绊，便有了软肋，不仅怕他们不能全心全意地保护皇帝，还怕有人拿身边的家人朋友作要挟，因此若是被人发现，他们二人都是死路一条。”
　　那边鹅蛋脸听完齐涛的话，抿了抿嘴，不知有何想法，最终只道：“好吧，既然如此，那便不见了吧。”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看不清齐涛的神色，只能见到他点了点头，干净利落地跳下了屋顶，将手伸向鹅蛋脸姑娘，是要在下面接着她下来的意思。鹅蛋脸这次却没有上屋顶时那么干脆，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从屋顶上爬下来。
　　“对了，我叫兰儿，你叫什么名字？”临走前，她问齐涛。
　　齐涛这次没回答她，只是对她行了个礼，转身走了——这在之后或许成为了他们两个人的遗憾，因为直到最后，兰儿死前，都不知道曾经这个沉默地救过她好几次的暗卫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