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李黄昏

10、第 10 章

　　蒋容容刚迈进蒋家大门一只脚，院内的管家似是见了鬼，半天功夫都没能缓过神来盯着蒋容容看。
　　蒋容容缓缓的走过去，管家抖如筛糠的身子止不住的往后撤，一边撤一边开口：“你你你…”
　　然后快速的转过身大声喊道：“老爷，老爷…”
　　蒋老爷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心中无比烦躁，还未起身就看到管家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老刘，你做什么这般冒失。”
　　管家站在门槛处，扶着门框，头上的汗一滴一滴不停的往下淌，他喘着粗气擦着汗看着蒋老爷：“老爷，容容小姐在…”
　　蒋老爷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吞吞吐吐的，见鬼了？”
　　说完端起桌边的茶抿了一口，缓解心中燥热情绪。
　　管家缓了缓，这才道：“容容小姐回来了。”
　　“谁？”蒋老爷差点被未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呛到，只见他震惊的撑大了眼睑，额上的皱纹都往皮下加深了两分。
　　管家手指指向后面，颤抖的出声：“容容小姐，她就在外面。”
　　蒋老爷好似不信，几步跨过门槛往外走去。
　　蒋容容怔怔的站在那里，不时地往四周看一看。
　　等眼神转回来，正看到前方大步朝她走来的人。
　　还未等她出声，蒋老爷就已经走到跟前，然后伸出胳膊紧紧的将她搂进了怀中。
　　“…?”
　　蒋容容挣扎了一下，胳膊越勒越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大过一声的哽咽声。
　　蒋容容有些不知所措，这，好似和前世不一样？
　　她艰难的抬起手试图拍拍蒋老爷那肥硕的后背，但是几经尝试后还是放弃了，她够不到。
　　“那个，你能不能先松手，要喘不过来气了。”
　　蒋老爷猛地停了哽咽声音，依依不舍的松开胳膊，只是双手又抓住了她的双肩。
　　两只眼睛来来回回的盯着蒋容容的脸看着，然后不确定般又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然后还似不确定，手指又对着她脸颊上的肉捏了一下。
　　看着蒋容容痛的皱紧了脸，这才终于沉沉的呼出口气来。
　　“容容啊，你这段时间可要急死你爹了，你跑哪里去了？”
　　看着面前那一脸焦急的人，不像装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这里是蒋府没错吧？”
　　蒋老爷只顾着伤心，听她问只是配合的点点头。
　　蒋容容更是不解，又问：“你是我爹，是…吧?”
　　最后的那个吧字说出口，那疑惑的语气里充满着小心谨慎。
　　蒋老爷听到此话，眼睛眯了一下，蒋容容适时往后倒退两步，这个样子才有了熟悉的感觉。
　　蒋老爷叹了口气，给站在一旁的管家摆了摆手，管家上前，只听他吩咐道：“给容容小姐的寝屋收拾收拾，想必这孩子太累了，脑子都糊涂了。”
　　说完又看向蒋容容：“先休息休息，精神养好了再说。”
　　边说边摇着头，唉声叹气的就走了。
　　蒋容容现在满脑子都是困惑，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蒋家的人态度变化如此之大？她又想起师傅的话，蒋家财力雄厚，背后是曹丞相，而曹丞相的背后是三皇子，那三皇子现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有力压太子之势。
　　那侯府背后是太子，侯爷是太子的亲舅舅。
　　蒋容容躺在舒适的床上，刚刚还满身的疲惫，现在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天晚上，院子里的声音是小侯爷和她的师傅，她不知道师傅在这里面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而小侯爷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她只知道，蒋家有一个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而此刻这座看似风平浪静的蒋府，其实已是暗潮涌动，各方势力牵扯其中，动一发而牵全身，所以，都选择按兵不动，可是还是挡不住有些人安耐不住。
　　蒋容容处在这个暗涌之中，不知道下一步改怎么走。
　　前世她一直被困在后院，所以只是天真的以为，蒋家只是商户，可能生意做的大了一点，钱挣得多了一点，也仅此而已。
　　那次她躲在门后，将师傅与关月峙的谈话一丝不落的听了进去。
　　这些东西在蒋容容脑中不停的转来转去，没一会功夫就令她头痛不已。
　　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等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了。
　　她打开门走出去，正看到在她门外背着手走来走去的蒋老爷。
　　听到开门声，蒋老爷脸上又堆上了笑容，他面带柔和的光，肥胖的身子也没能阻挡他的速度，蒋容容看着他迈着腿三两步走到她的跟前，身上带着父爱的光辉，一脸慈祥的看着她：“容容醒了，休息的可好？饿不饿？还累吗？要不等吃过早饭再接着休息？”
　　蒋容容一时难以消化这接二连三的热情，只是客气的笑了笑：“好。”
　　饭桌上只有他们两人。
　　蒋容容捏着筷子，张了张口，在蒋老爷不停地催促她快吃时，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大夫人和予轻妹妹不在吗？”
　　蒋老爷听到她的话，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你说谁？”
　　蒋容容这次更加的不确定起来，“大夫人和…蒋予轻。”
　　蒋老爷伸出手覆在蒋容容的额头上，反反复复的探了探，然后一脸担忧的保持的半探身的姿势，自言自语：“没有发热，为何老是说胡话呢？”
　　蒋容容：“？？？”
　　这是什么情况？
　　大夫人呢？
　　蒋予轻呢？
　　为何她问了后，蒋老爷一副这样的表情？
　　蒋老爷看了看蒋容容，双手扶着桌子慢慢的坐下来，他拿起筷子给蒋容容夹了满满一碗的菜，出声道：“吃饭。”
　　刚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口，只听“啪”的一声，蒋容容吓了一下，她抬头朝着蒋老爷看过去。
　　蒋老爷面色已经没有了刚刚的柔和，他起身往外走着，边走边道：“随我去书房。”
　　蒋容容不得不放下碗筷，跟了过去。
　　蒋容容没有去过蒋老爷的书房，这是第一次踏进来。
　　书房内古色古香，看得出各种摆件物品质量都是上佳。
　　蒋容容印象中，蒋老爷看起来是一个无利不往的商人，肚子里没有笔墨，身上充满铜臭。
　　蒋老爷坐在老爷椅上，桌子上展开一卷宗，砚台上的浓墨散发着墨香气。
　　“你给我好好说一说，这一年你去了哪里，为何回来之后满嘴胡话。”
　　蒋容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蒋老爷脸上的肉狠狠的颤了颤，他握紧了手下的扶手。
　　“你这一声不响的不见了，你知道你爹找了你多久吗？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我还以为你没了，你可倒好，又突然的回来了。你个不省心的孩子。你刚刚说的什么大夫人？你现在是娘也不会喊，爹也不会叫了是吧？”
　　“娘？”
　　蒋老爷看着蒋容容，只见她只是站在那里低垂着脑袋，一声也不吭，更是气急了，但又无可奈何。
　　只好起身：“你留在这里反省反省。”
　　蒋容容听到身后的门被重重的关上，脚步声又走远了。
　　她抬步走到刚刚蒋老爷坐的椅子上坐下。
　　脑中一片混沌。
　　眼前的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痛苦的捂着脑袋抵在桌子上，迟迟没有起身。
　　敲门声响起，管家将门推开一条缝，看到趴在那里的蒋容容，小声道：“小姐，老爷让我来给你送些吃的。”说着提着食盒轻轻的走了进来。
　　蒋容容抬起头，看着管家。
　　“刘叔？”
　　管家赶紧说道：“小姐不要和老爷置气了，去年你们俩闹的那个厉害，但是你不见了，老爷就像疯了似的，你说你去哪里了，怎么就不知道给老爷来个信报个平安呢？父女两个哪有什么说不开的呢，你说是不是。”
　　说着将食盒里面的小碟子一个一个的摆在蒋容容面前。
　　“这都是你爱吃的，老爷特地让厨房做的。”
　　蒋容容愣愣的看着那些精致的小点心，不知为何，心中升起无限酸涩。
　　她接过管家递上来的筷子，夹起一只玲珑酥点放进口中，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这是前世在砚山吃过的，她清楚的记得，自从离开砚山，再没有吃过。
　　怎么会这样？
　　“刘叔，”蒋容容看着面前这个老人，面容慈祥，完全不同于前世那般嚣张跋扈：“我有好多事好像都记不起来了。你能给我讲讲，这几年的事吗？”
　　管家看着蒋容容，叹了口气，内心无比心疼：“我就知道，你在外面肯定受了很多苦。”
　　说着开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蒋容容有些不知所措，她要怎么说？说她这一年都在侯府做丫鬟？说她是重生回来的？回来后发现一切都和自己前世不一样了？
　　“你小时候被家中的奶娘偷偷的抱出去，后来不知那里得到的消息说在砚南见过一个孩子，说是被牙婆卖过去的，手臂上有一颗心形的胎记。那时老爷在外地，夫人等不及就自己去了。”
　　蒋容容手指轻轻的盖在右侧手臂的胎记位置，心形胎记，指甲盖大小。
　　“再后来就是老爷去把小姐接回来的，而夫人没有回来。”
　　“你被接回来那段时间，每日大哭不止，老爷哄不住你，又心疼，只好听了劝又取了一位续弦，只是没想到，那妇人心思歹毒，竟然想谋害小姐，还好被及时发现。老爷一怒之下将其送了官…”
　　蒋容容听着管家口中说出的这些事，心中如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