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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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还是死了算了。”
我郁闷地把书盖在脸上，试图用这种态度来向对面的九代目消极抵抗。
我知道这可能没什么用，但我总要表明自己的不满——
一个月了。从伽卡菲斯搅局到现在已经整整一个月了，除了劳蕾塔外，其他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看书也是我想做的事，但时间一久就难免——无聊。
无聊是我的克星。没有任何新面孔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甚至怀疑自己可能成了彭格列的怪谈，或者说就像我是……
鸟儿。
藏在书页下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几下，我捏着书脊远离了我的脸，被压虚散的视线逐渐对焦，我再次清晰地看见了书页上的文字和九代目一如既往的温和面孔。
“……这是为了小姐你的安全考虑。”九代目对我的消极抵抗没有任何生气，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然后一个月里头一次解释了关于安全问题的幕后原因。
“弗朗切斯科的背叛引起了一些小的动荡，休养中的克里丝也受到严重的影响。虽然家光和我都在抓紧清扫，但难保有漏网之鱼会盯上小姐你。”
不是完全的真话，但这种程度的话对于九代目应该也算是友善的坦诚。
我应该付出同等的坦诚。
“……如果——”
我重申，“我是说如果，你们知道鱼窝的位置，会不会加快清扫的速度？”
鱼卵被大鱼藏在了鱼窝里，不找到鱼窝的话，就算抓住大鱼也无济于事，新的大鱼会从孵化的鱼苗里被重新选出。
想要彻底地清扫，捣毁鱼窝——连鱼卵都全部碾碎，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我给了几个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的地址，但明显九代目的肢体语言有了变化。他的身体前倾，肩颈紧绷成一定程度，隐约看起来和他方才的和蔼是截然不同的攻击性。
“我想是一定会。”
这句之后，九代目就匆忙地离开了俨然成为我除了卧室外的第二个房间的书房，直到一周后，我才再见到他。
不只是他，和九代目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月没见的沢田家光。
他们看上去心情都不错，沢田家光还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看来是打扫干净了。
不过我不打算追问什么。
“……我能出门了吗？”我只在乎这个。我想近距离观光西西里小镇，说不定能够更了解他生活的文化背景。
“离开总部暂时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我沮丧地靠回沙发，撑着脸抱怨道：“但是那个人都已经离开欧洲了吧？”
“没错，他跑去了日本。但这更棘手了。”沢田家光说。
“为什么？日本也有你们的人手，抓住他应该很容易。”
“如果是其他地方是没问题，可是他有别的选择。”
沢田家光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他去了横滨那个麻烦的地方。”
我忽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横滨为什么会是麻烦？”
正常情况里，横滨只是个港口城市，充其量重要点的地方在于它是个不冻港，但这是国家间需要博弈的事，那边的毛熊都没有出手，只是犯罪家族处理叛徒还不会受到这个影响。
如果非要说麻烦，除非这个世界的横滨是租界。
那个卷进无数异能者的血肉磨盘，受到多方势力窥伺的罪恶之都。只有这才有可能算得上是麻烦。
“那得从龙头抗争开始说了。”
“等等！”我如此惊愕道，猛然抬起的脖颈发出了一声僵硬的闷响，我感到头晕袭来，但此时的我已经无暇去注意这些细微末节。
不好的预感被彻底证实。
我不敢置信地发出质询：“您是说，龙头抗争？”
沢田家光：“……你知道？”
“那个持续了八十八天的龙头抗争？”我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这点上。
他顿了下，然后点点头，我倒吸了口冷气，捂住头没法再说话。
横滨、龙头抗争——这不是家教漫画的世界，或者说这不只是家教漫画的世界。
想到这里，我陷入了极大的惶恐。
那这里，那知道这些动漫的我在这个世界到底算什么？
我突然的复活又究竟算什么，是谁的利用吗？谁在我看不到地方操纵利用我，去达成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还是我可能是被谁写到书上，从书诞生的角色，就像西格玛，我所以为的那些过去只是书上短短几行，被设计的记忆？
我是真实的吗？
“龙头抗争也出现在漫画里吗？”沢田家光的问题传到我的耳朵里，他是否有一点担心未来的纲吉遇到横滨那帮人呢？我不知道，也无法深思。
我捂着头嗯了一声，然后道：“不是一本。”
“不是一本？”
“这个世界，不止你们一本漫画。”我说。
在漫长的沉默里，九代目温和的声音响起：“小姐也清楚其他漫画的剧情吗？”
我睁开眼，垂下眼动了动手指，最后给出的结果令我忍不住地叹气。我重新闭上眼，宁愿就此再也不醒来。
“所有，构成这个世界的所有漫画我都知道。”
我的声音低到近乎耳语，我无比地希望他们可以听不见，这对我而言是诅咒，是噩梦，使我迫切地想要从这场虚无之梦中醒来。
可我知道他们会知道，我捂住眼睛，补充道：“但是，我喜欢这部漫画，自然也喜欢其他漫画，我不会向你们透露其他漫画的未来。”
“如果是和未来无关的过去剧情呢？”
我和说话的九代目对视，心里的恐惧和慌乱几乎吞没我的意识，但我用力咬了口嘴里的软肉，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你可以问，但是……”我看着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我说的不会有关未来。”
九代目很和蔼地笑起来。
“那么，小姐对龙头抗争知道多少呢？”
“漫画并没有详细提到这一部分。”我说，“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只有稀少的信息给你。”
龙头抗争……说起来，我的印象是致使横滨沦为血肉磨盘的最大诱因。
正如手游中所提到的，以5000亿为引，横滨成为血肉磨盘机的88天，异能者的尸体远比异能者更加常见（涩泽言），横滨史上最恶劣的大抗争。
在那短暂的八十八天中，四大组织之一的海外组织“strain”内有八成的构成员死亡，高濑会的头目被暗杀，指挥系统溃散，整个组织接近瓦解，此外的其他组织也都整齐地响着死亡前进。武器商人“阴刃”、原宗教组织“圣天锡杖”、秘密运输业者出身的“KK商会”*……
这是一场由憎恨和报应以及疑神疑鬼所造就的血之狂想曲——此为十六岁的太宰治所言。
“不过原本可以不用死那么多人，如果异能特务科没有因为想让涩泽龙彦终止战争的话，龙头抗争应该会结束得刚早一点。”
说到这里，我游移了下目光。
那样战争结束能早，只是港口黑手党就不会那么容易踹开其他三个组织，独占鳌头了——虽然损失了五大干部之一的“大佐”这位能将地面变成液体的强力异能者，但在森鸥外最优解的引导下，不仅付出最小的损失成为了横滨暗夜唯一的掌权者，还让自己组织的“双黑”打出了名头。
这么算下来，港口黑手党后面被异特科盯上薅羊毛也很合理，毕竟制衡是横滨高层、不，应该说是夏目老师最爱做的事，他监控黄昏的霞光，自然也不会放任极夜或是极昼。
我还在思考那位猫老师的谋划，九代目的声音把我的走神一下拉了回来。
“那位收藏家啊。”九代目的语气有些深远，“他还活着吗？”
“虽然被双黑打败，但政府悄悄放走了他。现在的他毫无疑问还活着。”
不过快要死了吧。我偷偷在心里附注。
沢田家光沉默了一会，莫名忽然开始感慨。
“弗朗切斯科真是逃到了好地方。”
好地方？
我不理解地看向他：“横滨那种地方被监视成了筛子，政府自己都没有公信力……”哦，对了，对于黑手党来说，异能特务科那些行径反而给予他们肥沃的土壤，混乱才能有暴力生长的空间。
可是，等下——弗朗切斯科逃往横滨，彭格列以抓捕叛徒之名不可能被异能特务科阻拦，而港口mafia也不可能牵扯其他组织的内务。为什么会说是麻烦？
我的脸色骤然苍白。
我反应过来了。九代根本没有说龙头抗争结束了，只是我先入为主认为他提到的是过去式，实际上很有可能……是现在时。
对不想去掺和这场血肉之歌的彭格列，在这种时候派人进横滨抓捕叛徒是下下策。
我感到有些累了。大脑累了。
不想去想龙头抗争正在进行，死了多少人，要死多少人，会死多少人，这个血肉磨盘要卷进多少人的尸体才能结束才能满足，才能放过剩下的人。
“……我要去睡觉了。”谁也不能怪，九代目没有说谎，只是我没有分辨。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去睡觉。手握着未来的走向，我无法无动于衷，但我也无能为力，于是我只能不去想不去看。
九代目凝视着我，他慈祥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停留。
“如果很累就去休息吧。”他说，“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让人带你出去走一走，年轻人总被困在一个地方会消磨掉你们的朝气。”
朝气？
这听起来像个笑话，但我撑不出笑容。
倘若没有这次复活，我的骨骸早在很久前就在焚化炉里化成灰烬，虽然死后没有时间概念，不过估计我被埋在地底深处应该有很多年了。我是不属于现世的幽魂，他人的朝气于我就像是吞噬骨头的烈日。
不过我不会在这种不值得的小事上和人争辩，我嗯了一声，离开了书房。
或许是心里的愁闷引发了睡意，我在回到房间后没有停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之后我没有再见到九代目，也不想去知道他或沢田家光在忙碌什么，我只觉得疲惫，不想再动弹一下的疲惫。
直到过了几天。
九代目兑现了承诺。
而带着九代目的命令，敲响了书房的，是我从未设想过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