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和人心》猫头鹰白面

4、第 4 章

　　“老板来四碗馄饨！”
　　“好嘞！”
　　此时天才微微亮，店里根本没有几个客人。吴端哈了白气对陈歌说：“你都没怎么睡觉，要不一会儿先去休息一下？”
　　“没事，”陈歌倒是不累，反而对这样的阴间作息有种亲切感，“吴队，我自己工作也这样。”
　　“哦？现在鬼屋这一行也这么卷吗？”吴端有点同情，顺手把筷子递给他，“那你多吃点。”
　　“谁说不是呢，竞争对手老是大半夜出现，我就是不休息也得卷死他们……”
　　“休息？！什么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原本在一旁支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貂芳突然坐直身子，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四个人都没怎么睡，貂芳昨天更是家也没回直接通宵，吴端苦笑：“看把孩子困成什么样了，貂儿，你要不先去睡会儿吧，早饭我会给你拿过来的。”
　　貂芳困得连客套一下都做不到，保持着基本的礼貌点点头就先走了。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陈歌斟酌片刻：“吴队，还有闫……先生，先前张淼的那个案子我建议从公司账目方面入手，特别是张淼的师傅和管事的经理。”
　　“你是从……”
　　“好，我们到时候会重点注意这几个人的。”闫思弦打断一肚子疑惑的吴端，抢先开口应承下来。
　　陈歌神色微动，匆匆忙忙把馄饨吃掉之后站起身说：“我先走了，晚上会来市局找两位的。”
　　目送陈歌离去之后，吴端凑到闫思弦耳边悄悄问：“快点告诉我，小闫，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闫思弦一脸高深地与他勾肩搭背，“这个陈歌好像知道些什么消息，却又不方便透露？”
　　“所以？”
　　“说明他有别的帮手。”
　　“帮手？这也太神秘了吧，不告诉我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我怀疑，”闫思弦压低声音，热气喷在吴端的耳廓上，“可能是地下的，不方便露面。”
　　“你是说□□？”吴端吃了一惊，“就算真的是……那他为什么要帮助九江的警方破那么多案子？”
　　“说不定有什么利益输送？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惮于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
　　“喂，朝着封书的方向去了啊！”
　　“咳咳咳，下次不如直接问问他好了，只告诉我们两个应该没问题吧。”

　　两人快速解决早饭之后，打包了一份馄饨给貂芳，吴端因为两个案子同时爆发先和闫思弦去安排工作了，且按下不提。
　　却说陈歌此时已经走到了离昨天案发马路不远处的小巷子里，对着鼓鼓的背包自言自语：“是这边吗？哎这位大哥，你知道那边……”
　　经过的路人惊恐地加快了脚步，陈歌本来还想问路的，见此只好作罢：“还是九江民风淳朴啊。你说对方的气息就在这附近徘徊？”这句话却是对影子中的张雅说的。
　　一缕黑发攀缠在陈歌的手腕上，朝巷子里指了指。
　　“还敢在这附近停留？真是越来越猖狂了。”说归说，陈歌倒并没有小瞧对方，能够在“危机重重”的九江逃到其他地区，如今还连杀两人，足以说明这个厉鬼不简单了。
　　他想了想，环顾四周之后取出了碎颅锤和漫画书，一手一个，与此同时空气中响起录音机的沙沙声。
　　不知为何，小巷幽暗深长，陈歌越走越觉得困倦。他打了个哈欠，心想，回去一定要好好睡一觉。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看不到手腕上的黑发了。
　　不远处站着一个低头的红衣女子，然而光是凭借对方的身形，陈歌就知道那是张雅。
　　“张雅”仍旧低着头：“陈歌，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陈歌也很好奇蜃鬼会用什么手段，于是顺着对方的话说了下去。
　　“一辈子只对我好吗？”
　　“是啊，我不可能再对别人好了……”
　　“那我怎么办？”女人抬起脸，露出的却是许音支离破碎的面孔，那双血眸里倒映着裂成两半的陈歌。
　　“我……”陈歌一时语塞。他很想说点漂亮话，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会伤到其中一个。女人步步向他逼近，面孔变幻：“你爱的究竟是谁？告诉我！”
　　“砰！”
　　他被老白推到旁边的石墙上，一个花瓶就在眼前砸落，瞬间粉身碎骨。或许方才只有几秒，陈歌却惊出一身冷汗。
　　“老板，没事吧？”老白有些紧张地在陈歌身上摸来摸去，生怕他少了什么零件。陈歌抬头看，只能看到巷子一边的居民楼上打开的窗户吱呀作响。
　　许音和张雅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前，陈歌心虚地偏了偏头：“在那上面？”
　　张雅歪着头，过了一会才向他传递消息：“留了一个吸引我们的分身，本体就在不远处了。”
　　陈歌想他们两大概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看到了什么，稍稍松了口气：“那我们过去吧……”
　　许音默默地看着他，陈歌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怎么了？”
　　“老板，”老白轻轻说，“都听到了。”漫画书也自行翻开来，上面刷刷刷地出现了陈歌面对女人的时候大家在一旁看着的场景，还着重画了瞪大的眼珠子。
　　“啊！”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陈歌突然失去了语言系统。在发出一些无意义的杂音后，还是老周出来打圆场：“咱们先去追蜃鬼吧。”
　　“……哦，对对，走吧，我们把那个混蛋抓住再说。”

　　阴暗的地下室里，一个小女孩正蹲坐在角落悄悄往外张望。
　　那个九江的王实在是太可怕了，女孩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幸好在连续得到两个人的负面情绪之后，她总算有了可以抵抗的能力，能够吸取的情绪似乎也逐渐不再局限于恐惧。这样下去，迟早能找到妹妹的……
　　头顶传来脚步声，小女孩眯起眼睛仔细聆听，那正是她下一个猎物：独居的青年，内心充满了对未来极大的不安和惶恐，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她舔舔嘴唇，离之前碰到九江鬼王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对方应该没有追过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下手了。
　　坐在桌前发呆的青年似乎是都没有察觉，女孩低低笑起来，这个白痴，明明有那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活该被杀掉。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力量充盈的自己，慢慢释放出力量将对方包裹……
　　“原来还是个小孩儿啊。”
　　她被人提着领子拎起来，还是那个九江鬼王一脸和善地说：“张雅，别把人吓坏了，能力这么独特的标本正好送回去给高医生玩。”于是小女孩又被放下来，她就看着鬼王转动那恐怖的锤柄，面目逐渐狰狞：“就是你这个小鬼心狠手辣破坏别人的关系是吧？许音，你先教教她什么叫尊重好了，下一个老白，然后老周……”
　　“啊——”

　　“为什么……要抓我？”女孩看起来特别不解，“明明是那些人自己不想活的，我是在帮他们。”
　　陈歌瞥了她一眼，女孩纯真的眼神中带着直白的残忍，仔细看去的话，一只眼睛是裂开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他们？”
　　“爸爸妈妈说的，”女孩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他们说妹妹不想活了就帮妹妹解脱，因为家里不需要赔钱货……后来又说我不想活了，我也是赔钱货……”
　　“你爸妈呢？”陈歌感到深深的悲哀。
　　女孩咧开嘴：“我把他们之前对我做的都对他们做了一遍，他们就不想活了，我帮他们解脱。走的时候看起来还挺开心的，一直大喊大叫。所以你知道什么是赔钱货吗？”
　　陈歌将女孩抱到自己膝盖上：“赔钱货啊，意思就是很值钱的，他们配不上的东西。”
　　“真的吗？”小女孩半懂不懂，“我不明白。”
　　“你放心，”陈歌指着围在身边的自家员工们，“他们会帮你理解的，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段月微笑着张开手臂把小女孩接过去，陈歌问：“你说第一个人不想活了我可以理解，第二个又是为什么？”
　　女孩歪了歪头，吃力地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形：“他心里很害怕很害怕，怕得要死，我看到他心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柜子。”
　　“你还看到了什么？”陈歌放柔声音，循循善诱。
　　女孩从兜里掏出一张纸片，那上面映出谄媚的人脸：“有个人对着他做这种表情，还把一箱子钱给了他。”
　　陈歌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咱们回去吧，”他正要往门口走时突然想起来被弄晕的房主，转身问：“许音，那个房主……”
　　“我已经去看过了，他半个小时之后会醒来。”回答的却是张雅。
　　许音眨巴眼睛看向陈歌。
　　陈歌脊背发凉，站到张雅和许音的中间诚恳地说：“先回去吧？”
　　员工们纷纷回到容身的场所，陈歌装好背包，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