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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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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地下车库,吴端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越野车停在车位上。
他心中有些感动,嘴上还在调侃:“哟,不是说买新车了吗?”
“咳咳,我这不是听从您的指挥,发扬勤俭节约的精神嘛。”闫思弦咳嗽一声,没好意思说自己今天本来是打算开车去接他作为惊喜的,只是因为听笑笑说今天有个陌生人也去了现场,所以心急火燎地让市局的兄弟把自己送了过去。
“去你的,”吴端笑骂,又担心陈歌被冷落,于是转头说,“哎,陈歌,今天一天也累了吧?小闫家里有全套的按摩设备,你晚上放松一下。”
陈歌保持微笑点了点头。
回到闫思弦那大得惊人的家,刚给陈歌安排好房间,冯笑香的电话就来了。
“喂,吴队,从张淼房间里的电脑搜索记录来看,他从上班开始生活就过得不好,似乎是遭遇了职场霸凌......”
吴端直接开了外放,三个人就挤在一起听完了网侦的发现。
“完全就是一个受害者......”吴端喃喃道。
陈歌心中一沉,他起初还不能完全肯定这个张淼就一定是蜃鬼杀的,现在则已经板上钉钉了。
闫思弦始终留意陈歌的表情,见状问他:“陈歌,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其实有个问题想问,”陈歌皱紧眉头,“如果真的是被怪物杀害的话,警方会如何处理呢?”
“真的排除了其他所有可能,那我们也只能按照意外事件结案了。”吴端知道这样的回答对方肯定不会满意,补充了一句,“不过作为我个人,我会尽自己所能为他讨回一些公道。”
陈歌看着吴端真挚的目光由衷说:“吴队,你是一个好警察。”
闫思弦嘴角勾起笑容,搂住吴端的肩:“先去睡觉吧。”
陈歌冲他俩点点头,回到了给自己准备的房间。
他才放下背包许音就出现在床边,一缕黑发悄无声息地缠上手腕,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雅。
陈歌简单地刷牙洗脸后脱了外套靠在柔软的床铺上整理思绪。他在九江发现有个怪物意外跑出来时还没怎么在意,因为据张雅所说,这是一种叫做蜃鬼的怪物,以吸食人类的负面情绪为生,通常没有什么威胁。却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缘故让这个小东西沾到了些许人类的狡猾,竟然偷偷壮大自己之后溜到了这里大开杀戒。如果放任对方不管的话蜃鬼将会越来越强大,因此他连夜找到政哥联系颜队,让他们做担保推荐自己过来协助办案。
“张淼在现场有执念残留吗?”陈歌还怀着一丝侥幸。
许音摇了摇头,张雅却点点头,还扫了许音一眼。
陈歌后背发凉。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许音变强之后就总被张雅针对,这次看来又是张雅抢先一步。
红衣青年不出声,只是注视着陈歌。许音现在的表情越来越丰富,眼神中好像透着无辜,他被看得心虚起来正要伸手安抚许音时,张雅却突然从背后搂住了他,陈歌毫无防备地跌入那段记忆之中。
他是一个普通人。
从上小学开始他就通过别的同学意识到了自己的普通,优秀就像是难以掩盖的光芒一样从别人身上溢出来,只有父母意识不到。
“所以你才要笨鸟先飞。”
“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啊!”
这些话陪伴了他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很听话也很努力,可是唯有成绩雷打不动,陪伴他近十年的,是补习班的老师,是父亲沉默的皮带和母亲殷切的期盼。
高三那年,在班主任的办公室,老师有些无奈地对家长说:“孩子没有这个天分就算了,加把油还是能考个普通大学的。”父母不得不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他松了口气,填志愿的时候选了一所离家特别远的三流大学。
脱离了父母的掌控之后放松了几年,大学生涯无非就是翘课打游戏以及下课和哥们出去打游戏,还有,学一点大概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大四那年在旁人的行动下,他终于感受到了找工作的紧迫,于是开始四处打听。
他试过考研,试过考编、考公,一边四处投递简历,然而现实是很残酷的,全部都以失败告终。
家里就他这一个孩子,时常打电话过来问学习怎么样?工作怎么样?他被逼得无法,只好在寒冷的冬夜去打零工,骗老家的爸妈自己已经在实习了。爸妈信以为真停了生活费,他就一个人在外漂泊,合租最便宜的出租房,八个年轻男女挤在一块,日日都能看到凌晨雾蒙蒙的天空。有时候饿着肚子从人才市场里出来的时候,他真的觉得撑不下去了,可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念让他走回租房,第二天继续。
终于,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有一家小公司考虑要他了,签合同的时候说好了工资低,要加班,但是有员工宿舍可以住。他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工作,于是感恩戴德地去上班。
太阳底下从来没有什么新鲜事,他上班的第一天就发现,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员工宿舍是个又小又破的小区居民楼,离公司算不上近。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骑自行车赶到公司,如果那个小小的店面也可以算公司的话。作为新人,他要帮师傅带早饭,有回另一个同事看见,让他也帮自己带一下,全公司的早饭就都是他包了。
打扫卫生、复印文件,他做了太多乱七八糟的杂活,真正该学的东西却一点也没学到,原先定下的三个月实习期过去了,他还是在做同样的事情,领那点微薄的工资。从小到大父母教导他的就是不要惹事,和气生财,他忍气吞声了一段时间之后在工位上小声抱怨过,师傅轻飘飘一句:“年轻人就要多干点活。”他便不说话了。
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工作,为他赢得了一个“忠厚老实”的名声。
心中的情绪越积越多,他想要倾诉,想要脱离这样的生活,却又无处依靠。现实总是有太多的无奈,一旦固执的父母和亲戚知道了,只会让他更难堪,于是他选择了缄默。少说话多做事,不是吗?
蜃鬼就是在这时候盯上他的。
今天又是加班,他骑着嘎吱作响的自行车回员工宿舍的时候,蜃鬼就跟在他身后。上了楼,麻木地刷牙洗脸,他累得衣服也不想换就往床上一躺打算睡觉。
“好好干,年轻人有前途。”上司假惺惺的嘴脸令人作呕,脑海中闪现出一帧一帧的画面。
“阿淼,上班了不要和大家闹矛盾哦。”母亲在电话那头叮嘱。
糟糕的记忆纷至沓来,他气喘吁吁地从床上坐起,感觉胸口发闷。
“这都做不好还想学技术,你在做梦啊?”
“重做!做的什么玩意儿?”
“你怎么这么笨?看看人家!”
“喀拉!”
“别说了......”他心烦意乱小声地喃喃自语,顺手将桌上的水杯扔向窗户,似乎是把玻璃打碎了,外面传来一句清晰的国骂。
“你说你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这也干不好那也干不好的......加班去!”
“又错了!妈妈教过你多少遍?”
好累,要不就这样放弃算了,这么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吗?到时候也只是在某个加班的晚上猝死罢了......
可是他还年轻啊,他还不想死。求生欲爆发出来,他哭得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地哀求各路神佛救救他,不管是谁都行。可是已经迟了,那个仿佛无处不在的怪物轻轻松松将他拖回了深渊。
当他最终意识到这一切时,心里想的却是刚才扔出去的杯子好像是为了激励自己用上班第一个月工资买的。
张淼死了,死得无人知晓,直到第二天没吃上早饭的师傅报了警。
“......”陈歌揉了揉正在一阵阵地发疼的额角。刚开始他心情沉重,没注意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张雅和许音正隔着他在对视,或者说,对峙?
“咳咳,”陈歌不动声色地握住张雅还在往自己衣服里钻的一簇头发,硬着头皮开始和稀泥,“今天先休息吧,明天把情况跟吴队他们讲一讲就单独行动好了。”
两个实力极为强大的红衣厉鬼动也没动。
他不明白,他是真不明白为什么许音变强之后这两位反而不能好好相处了,陈歌很头痛:“那算了,我先休息了。”他索性往床上一躺,直接闭眼睡觉。
下一秒一双冰冷的手环住他的肩膀,一双扣住他的腰,他被夹在中间动弹不得。不过陈歌已经习惯了,今天奔波一天,再加上闫思弦这个土豪家里的床特别软和,他很快就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