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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红烛高烧夜 ...

  •   夜里秦游故在揽月阁睡,果然问起了蓝田一事。
      秦玉卿把他的手掌抓在手心里,摊开,用手指去抚摸上面的掌纹,漫不经心地说:“就那样,听说曲坊出了新曲子,打发他替我去寻。”
      床头笼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火照着两人相拥的姿势。
      秦游故捏住他作弄的手,又松开,五指插进他的手掌中,紧扣。
      “什么曲子这么宝贝?”
      秦玉卿翻了个身面对着他,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说闲话,这会儿被子顺着他的动作滑下去,露出一大片光滑细腻的背部。
      “你问七王爷不就知道了?他是勾栏常客,我不信他没听过。你一介武夫,什么都不懂,跟你说是白费口舌。”
      秦游故猛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两手一个用力,将他的腿抬起来放在腰间,做了个□□的姿势,显然对于他在床笫之间提到秦岳明极为不满。
      秦玉卿眯了眯眼睛,有些好笑:“爷还有力气呢?我可累了,放过我好么?”
      秦游故的长发垂落下来贴在他的脸上,把他弄得有些发痒,他隔着发丝朝秦游故媚笑。
      “放过你?你用什么求我放过你?”
      秦玉卿的手向下抓起他的手掌,又摊开来,笑了笑:“我给爷看手相吧?”
      秦游故挑了挑眉,“你还有这本事?”
      他松开对秦玉卿的钳制,将人提溜起来靠在胸膛上,说:“那你说,说得我满意了,自然放了你。”
      他把下巴放在秦玉卿的脑袋上,两腿分开把人围在自己的身前,双手伸到秦玉卿的眼皮子底下,姿态慵懒而强势。
      秦玉卿靠着他,伸出手指描画那些纹路,开始瞎扯:“嗯,爷的生命线这样长,想必是长命百岁,但命途多舛,要防小人,不可轻信。”
      “还有么?”
      “还有,爷最是克己守礼,要切记不可死读圣贤书。”
      听到这里,秦游故笑了一声,抬起没被抓住的右手,将秦玉卿耳边的发挽到耳后,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一下露出来的耳垂。
      秦玉卿捉着他的左手,静了片刻,这样温存的姿态让他有些愣神。
      秦游故弓着背,像只大狗一样把下巴放在秦玉卿的肩膀上,侧过脑袋看着秦玉卿姣好的侧颜,迷人的凤眼眨了眨,看起来竟真有几分纯真。
      “那算命先生,不算算我几时红鸾星动,可有妻儿伴我?”
      秦玉卿垂下眼,看着他的手掌,说:“你会长命百岁,妻妾成群,儿孙绕膝,福泽深厚,享不尽的金银珠宝,看不完的人生乐事。”
      秦游故眯了眯眼,不由自主地勾起唇瓣,形成一个温和安静的微笑,似乎真的看见了那样一幅景象。
      秦玉卿微笑着转头看他,秦游故把头从他肩上抬起来,一手向上托住他的后脑勺,深邃的眼睛盯着秦玉卿,随后微微侧头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吻,和他过去给秦玉卿的充满了暴戾和躁动不安的吻截然不同,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怜爱和疼惜,好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价值连城的宝物。
      秦玉卿搂上他的脖颈,乖巧地张开唇齿,任由秦游故加深这个缱绻的吻到一个可怕的深度,直到他感觉喉咙深处都要被充分舔舐,直到他头晕目眩,身体在秦游故的怀抱里一阵一阵地颤抖。
      等到两人分开,秦游故掐着他的下巴,深深地看着他艳丽的唇,秦玉卿神色迷离,懵懂地看着他。
      “那我就要借玉卿公子的吉言了。”
      秦游故低低地笑着,将额头贴上秦玉卿的额头,蹭了蹭。
      秦玉卿呆呆地看着他露出的笑容,他从来没见过秦游故这样真心开怀的笑容,和过往看见的慵懒的狡诈的虚伪的笑容都不一样,而这干净的笑容竟然是他用三两句胡扯的批语换得的。
      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抓紧了秦游故的手掌,心中一声声的心跳犹如擂鼓。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秦游故托着他下巴的手动了动,拇指一下子按住了秦玉卿柔软的唇瓣,左右摩挲两下,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味,不让他开口。
      他笑着看着秦玉卿,掌着他后脑勺的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后放开他,倾身吹灭了烛火。
      室内陷入了黑暗,秦玉卿好一会儿才适应月光微弱的光线。
      秦游故抱着他躺了下来,两人的身体紧挨着,感受着彼此的热度。
      秦玉卿躺在他胸口上,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看秦游故。
      秦游故一只胳膊垫在脑袋后面,一手扣着他的腰肢按在自己怀里,睁着眼睛看着半空,脸上的神情有一种冷静的肃穆。
      有那么一瞬间,秦玉卿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知道薛问心和朝堂之上那人要置他于死地,知道秦玉卿暗中谋划要离开,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无心抗争,知道所有人都在准备离他而去。
      秦玉卿闭上眼睛,耳朵里听着秦游故沉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
      他忽然说道:“我骗你的。”
      “嗯?”
      秦游故的回答有些模糊,似乎还在出神。
      “我说,我骗你的,你根本不会妻妾成群。”
      秦游故有些诧异和不解地低头看他,带着不悦:“你在说什么疯话?”
      秦玉卿也有些后悔,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但他就是觉得身边这个人好像正沉浸在一种十分巨大的悲伤中,这个猜想令他不安。
      “你的妻和妾都是我,而且只有我。我不许你的眼睛看其他人,也不许你娶其他人,什么国公府的大小姐,侍郎的三姑娘,全都不许娶。”
      秦游故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这么厉害?那我可真有些害怕了。”
      秦玉卿这才躺回去,又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现在害怕已经迟了,被我秦玉卿缠上了,就别想甩开我。”
      秦游故笑了两声,他今夜对秦玉卿似乎格外纵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后脖子,懒洋洋地说:“好一个小骗子。”
      秦玉卿于是在黑暗中也跟着笑了笑。
      那日以后,蓝田带着一身鞭伤回到了乐坊,旁人听说是曲子弹得不好,叫揽月阁里的那位抽了一顿,便都了然。
      实在是秦玉卿恶名在外。
      薛问心搜不着人,又气又恼,可也再没有动静了。
      他越是没有动静,秦玉卿越是心中不安。
      秦游故又回到了常态,留恋花楼的多,回府里的少,在府里到临明堂的日子多,到揽月阁的日子少。
      秦玉卿要在满屋子耳目和暗卫的手底下把路引和银钱筹集妥当也费了许多功夫,这些东西一概放在屋子里的密道当中,那是他放乐谱的地方,一天里多数时辰都在那儿,便是他不在,蓝田也会在。
      许是他心神不定,连带着也觉得府中颇有些躁动,空气里也浮动着一种焦灼。
      最开始先是秦游故被勒令在府中禁足,因为秦钟炼收到了太多折子指责秦游故身为朝廷命官却流连酒肆花楼,有损朝廷形象。
      这当然是可笑的,秦游故流连花楼又不是第一天,不过是找了个由头先把他囚起来。
      从秦游故出宫回府禁足那天起,揽月阁便成了秦游故最常去的地儿。
      奇怪的是这回他既不在秦玉卿身上撒气,也不骗着他做那有的没的,竟过起了盖棉被纯聊天的日子。
      秦玉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憋不住,把人摁在榻上主动了一回。
      秦游故日日喝酒,醉得糊涂,躺在榻上笑眯眯地看着身上动作的人,手掌配合着他的动作。
      “你到底怎么了?”
      秦玉卿趴在他胸膛上,感到一股憋闷的泄气。
      衣裳半褪,入手温良,秦游故是头禽兽,便是心死了,底下可不曾死,如今起了念头,一时半会儿下不去,于是一个用力搂着人翻了个身。
      “想打听我?”
      秦游故一手撑着小榻,长发垂落下来,那张出色的脸离秦玉卿很近,含着一抹玩味的笑,正有一下没一下亲着秦玉卿的脸玩。
      秦玉卿搂着他的脖子,他亲一下,他就闭一下眼睛,叫他教得很好。
      “自然不是花天酒地的事儿,”秦游故漫不经心地用拇指摩挲着他的耳垂,身体的温度随着不愉快的话题渐渐冷却,“一些陈年旧事,他翻出来问我,我不肯按着他的心意说话,叫他不快,自然要发一通火。”
      两人的视线交接,秦玉卿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模糊的身影,不由得视线回落,落在那两片形状姣好的唇瓣。
      交谈声停了,秦玉卿仰起头乖乖地亲了一口他的唇,叫人按住了不肯松开。
      “我的母妃是熙妃,盛年早逝。”
      一吻完毕,秦游故拉开两人的距离,光着脚下榻,从地上捡起来毯子,抖开把□□的宠儿裹住,一个用力凌空抱了起来。
      “她和当今太后是一母同胞,我自幼养在她膝下,和皇兄是一同长大的。”
      秦玉卿被他稳稳地放在床上,毯子滑开,露出底下养得细腻白嫩的肌肤。
      “早几年有人同我说,熙妃是死于非命,我着人去查,翻到了些文书,还有几个旧人。”
      秦游故背对着秦玉卿坐在床上,光裸健壮的胸背上满是伤疤。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把那几个人杀了,只带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书给他看。”
      秦玉卿颤了一下,慢慢地撑着床坐了起来。
      秦游故转过头,看见秦玉卿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一般,害怕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笑,朝他伸出手掌,像要把一只动物引诱过来一般,轻声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
      秦玉卿摇了摇头,一点一点蹭着,跪到了秦游故身边。
      秦游故搂住他,一抓住他便立刻收紧了手臂,把他圈在身前。
      两人躺倒下来,秦玉卿靠着床头,秦游故躺在他的腿上,一腿曲起,一腿朝前伸去,怔怔地看着半空。
      “没有人知道,她死之前,我在那个宫殿里。”
      秦游故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你猜她说什么?”
      秦玉卿心中已有猜想,却还是摇头,细白的手指插进秦游故乌黑如墨的发中轻轻按揉。
      秦游故叫他按得舒服,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她叫我好好对活着的人,好好地活着。她说她不怪她,说她一定会后悔,那会把她变成怪物。”
      “而只要有这份后悔,我就会平安长大。”
      秦游故睁开眼睛,冷冽的眼芒在昏暗的灯光中让秦玉卿心头一跳。
      “她太天真了,不是吗?我的这个母妃,从在府中的时候就是个心无城府的大小姐,出了阁还是个绣花枕头。”
      秦游故笑了笑:“可是哪怕就是那几份无关紧要的文书,也叫他如临大敌,这就开始按捺不住了。”
      他漫不经心的语气极为倦怠,却含着说不出的杀机:“我的这个皇兄,年轻时就差我一截,如今在上面坐了那么久了,还是差我一截。”
      秦玉卿按揉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在脑中一遍一遍地思索着过往的破绽,心中惊骇万分。
      秦游故牵住他的手,慢慢道:“怎么停了?你怕了?”
      “别怕,你给爷当狗当了这许多年,”秦游故像条阴冷的毒蛇欺了过来,定定地看着秦玉卿,“爷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你难受?”
      他抬起手轻蔑地拍了拍他的脸颊,低头亲了一口秦玉卿颤抖的唇,向下舔了一下他的喉结,随后狠狠咬在了秦玉卿的肩头。
      秦玉卿猛地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呜咽,像被咬穿了咽喉的羊,在秦游故面前无力地敞露出甜蜜鲜嫩的腹部。
      “在安溪的时候,朝中不是传我造反么?”
      秦游故抱着秦玉卿,亲昵温热的吻落下来,像情人在说爱语,出口却刀光剑影,“我把姓赵的孬种关入大牢的时候,他求我放过他,说边地的城难守啊,又说朝廷兵饷日益亏空,去年开春城中惹了瘟疫,折子怎么都递不上去,他也是不得已。”
      秦玉卿仰着脖子任他咬噬,垂下眼皮子看着秦游故的动作,切实地产生了以身饲虎的错觉。
      “我跟着叔父上战场搏命换功名,那时就在安溪练兵,姓赵的让我念旧情,我也知道他是个窝囊废,贪心不足,胆子不大。”
      秦玉卿伸出手按住他的肩膀,那里就是被箭贯穿的地方。
      他的手很快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捉住,拘在手里玩弄,与此同时脖子后面传来一阵阵温热的呼吸,那是秦游故把他当一块肉似的嗅闻着,像一头饿狠了的野犬。
      “你心疼我啊?我也心疼我自己。”
      低低的笑声从后方传来,胸膛的震荡明晰地传递给秦玉卿,他的手指蜷缩起来,无力地勾着秦游故的拇指。
      “我跟赵子清十几年交情,要把他押送回京,他那一干女眷哭啼不休,日日骂我狼心狗肺。赵子清的妹妹,是个能干的,千方百计找到我,让我给个准信,赵子清能不能活。”
      “她知道,只要我松口,他就能活。她说,朝中已经认定你有逆反之心,疑窦已生,何苦多她阿兄这一条性命。”
      秦玉卿有些听不下去了,他扭了扭头,躲开秦游故缠绵的吻,闷闷道:“我困了,不说了,好吗?”
      秦游故笑了一下,拒绝:“你要问,我便讲个清楚,日后黄泉地下也好做伴不是?”
      秦玉卿猛地捂住他的嘴,有点生气:“你咒你自己便算了,何苦连累我。”
      秦游故大笑起来,将他困得更紧,想把他勒进骨血:“你想得倒美,叫我三爷捉住的人,哪能轻易放了去?”
      秦玉卿静静地和他对视,片刻后莞尔一笑,道:“那要看你的本事。”
      秦游故眉心一跳,忽而凝神专注地看着他,眼神逐渐犀利起来。
      房中沉默着,直到秦玉卿开口:“然后呢?”
      这没头没尾的一问,秦游故却听得明白。
      他拉着秦玉卿躺下来,一手垫在脑后,又恢复了慵懒的姿态:“然后我想,我的皇兄将戏台子都搭好了,我不唱,怎么对得起这一番功夫?”
      “百姓尚且讲那狼来了,我这阿兄天天喊,不招一回,怎么好叫他长记性?”
      秦玉卿闻言,露出一个笑容,旋即又敛去。
      “怎么?觉得我还是没这胆量?”
      秦玉卿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秦游故布满刀痕的胸口,说:“爷怎么会没有胆量,只是,这儿,装的是整个大魏,装不下和他的这点恩怨。”
      秦游故捏了捏他的后颈,满意道:“我养的这狗儿,叫起来倒是真甜。”
      秦玉卿扯了一下唇,皮笑肉不笑地接下了。
      “但你猜错了,我可没有这么高尚。我只是觉得没意思。”
      “没劲,没劲透了。”
      说完,秦游故再也没有说话,闭上眼睛,呼吸平稳,好似睡着了。
      秦玉卿等了一会儿,起身把他的手臂拉下一点,探身熄了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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