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秋鹤mio

94、动情

　　路途不远，几步就到了，小丫鬟打开门，左君彦侧着身，抱着江染走进去，一路直接放在榻上。下人不好打搅，便退了出去，合上房门，墨画站在屋子外面候着。
　　此刻四下无人，江染眼中的惊慌与手下的无措俱收了起来，只是眼尾还泛着红，是刚哭过的样子。
　　“多谢王爷。”江染往榻里侧挪了挪，不动声色地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语气中也具是疏离。她抬起手，胡乱地将方才被宁川打散下来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她不会整理头发，至多不过是会用一支簪子随意挽着头发。
　　左君彦见状，欺身上前，撩起方才的这一绺头发顺着江染的今日的发髻又缠绕进去，一手扶着，一手从自己华贵的外袍袖子上撕下一个布条，固定住，还打了个漂亮的结。
　　“好了。”左君彦看了看，眸光温柔，又托着江染的脸，仔细观察起她左脸上的伤势来。
　　江染有些不自在，侧过头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左君彦此刻即使如此温柔，心中却还是生气的，她猜测应该还是在气自己将宁川坑害如此吧。这么想着，江染更加不自在了，只想让他快些离开。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染抗拒，左君彦收回手，叹了口气，“你也太乱来了，今日若不是我出手，你难道就打算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摔下来？”
　　江染垂下眸子，“王爷若是不来，妾身自有其他的办法。”况且从那点高度摔下来，于她而言，也不至于要了性命，至多不过是断手断脚。后面的这句江染没敢说，她此刻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尽管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区区一个宁川，哪值得你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倒是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左君彦突然有些不自在，撇过脸去，轻咳一声。
　　原来，他不是因为宁川，那么今日动这么大火气，难道是为了，想到这里，江染握了握拳又松开。王爷怎么会真的为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王妃、实际上的细作受伤而生气，大约是做给左君竹和景和帝看的吧。那么自己是不是要配合他演好这一出戏，回想来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江染放下了心，安心地等待太医的到来，以打破屋子里这种略显诡异的气氛。
　　果然，太医很快就来了，江染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地倚靠在左君彦怀里的模样。太医仔细地检查了脸上的划痕与於伤，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掏出两瓶药递给一旁服侍的墨画，又对着左君彦道：“王妃只是受了惊，除却脸上的伤，旁的并无大碍。”说罢，他仔细地对着墨画交代了两瓶药的使用方法与时间，说完就提这箱子去了。
　　“王爷，婢子给王妃上药。”墨画低着头道。
　　“你放下吧，我来就是，你先出去。”左君彦吩咐，从墨画手中接过了两瓶药，打开闻了闻。墨画点点头，依旧告退，走出屋子合上了门。
　　“王爷，这药……”看到左君彦的动作，江染问道。
　　左君彦摇了摇头，“我非个中高手，仅仅凭借味道闻不出来这药有没有被人动了手脚。不过还是用苏子誉给我配的吧。”说着，将太医方才给的药随手放在一旁，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拧开塞子，一股特有的幽香扑鼻而来。
　　左君彦用指腹沾了些，靠近江染，轻柔地为她的脸上药。江染只觉得左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好了很多，伤口也不再疼了。按揉了一会，便消了肿，再用两天药，脸上的划痕应该也会消了。
　　“这些事叫下人来做也就罢了，王爷不必费心的。”江染脖子有点酸，但是她不敢再次躲开，尽力让自己显得乖巧柔顺。
　　“别动。”轻声呵斥着，左君彦看着江染脸上被宁川的指甲划出来的伤，眉间又是蹙紧，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做到对自己的脸这般毫不在意。上好了药，左君彦觉察到了江染的不适，离远了些，从袖子里拿出一块面纱。这是方才令妃的丫鬟交给墨画的，墨画出去的时候，随手搁置在了案几上。他想了想，终究还是递给江染，示意她自己戴上。
　　令妃十分贴心，还准备了小卡子，只要别在发髻两边就可以了。江染揉了揉眼睛，自从上次被上官璎下药失明，虽医了回来，却还是留下了个迎风落泪的毛病，刚才又哭过，如今眼睛红红的，还有些难受。
　　左君彦见她似泣非泣，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小兔子，团在榻上，不觉得语气又放软了些，“你在这休息会，我们等会就出宫，回家去。”江染点点头，头上的一支簪子有些歪，就要滑落下来，左君彦自然地伸手扶正。收回手的时候指尖不经意间划过江染白皙光滑的脖颈，觉察到指尖不一样的触感，左君彦喉头滚动，目光落在江染面纱下若隐若现的红唇时，竟有些情难自禁。
　　江染今日的妆容是刻意选择过的，娇娇软软，最是勾人心魂。左君彦索性不再克制，一手扣住江染的后脖颈，隔着面纱便吻了上去。薄薄的布料稍硬，后面的红唇却柔软而有弹性。左君彦很快就离开了，像蜻蜓在水面上的一点，却在双方心中荡起一圈一圈涟漪。
　　“你先休息一下，皇上长公主那里我去回话。过一会，我来接你。”左君彦沉声道，说完便走了出去，唤墨画进来。江染目送着左君彦的背影，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来。此时若是让她相信左君彦对自己动了真情，那未免过于可笑。这些手段把戏，不过是笼络人心罢了，好让旁人甚至是自己都相信，自己是左君彦唯一的软肋，届时舍弃起来，才更加得心应手。江染想要的是在那之后仍然活着，那么此刻便不能对眼前人真正动心。
　　她虽然养在相府里，却为了生计一直在外奔波，世间种种悲欢，她都冷眼看过。她见过很多愚蠢的女人，因为一个男人的三句甜言蜜语、两套金银首饰、一分虚情假意而对着他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做了妾室甚至是外室。
　　无论今生前世，江染自然是不曾经历过，此刻也辨别不出眼前男子的有几寸真情实意，几分逢场作戏。只是看左君竹和景和帝的情况，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江染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不信。
　　见到墨画进来，她低下头，敛去眸中情绪。
　　左君彦一路出来，便去了太后住处。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个说法，那么太后那里是最合适发落宁川的地方。宦官通传之后左君彦方才进入，大殿之中的气氛仍旧焦灼。景和帝已经离开了，想来是将此事全权交给太后处理，和左君竹一道去了封皇后处。一应嫔妃也早已遣散，只是见到今日之事，虽景和帝下令不须多言，但下人人多嘴杂，怎么传是没法控制的。左君修还在这里，看样子是专程等着左君彦回来。宁川跪在中间，瑟瑟发抖，长公主坐在边上，也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见到左君彦来了，太后连忙问江染的情况。左君彦行礼：“回皇祖母，郡主的一巴掌打得虽然不轻，但好在伤势并无大碍，只是终究还是受了惊，恐怕要将养些时日，才能出来赴宴了。若没什么事，儿臣就先带着瑶儿回府去了。”
　　听了他这话，众人稍微放下了心，只是今日的消寒宴，终究还是被搅和了。今日之事，长公主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太后可是在紫禁城蹉跎了半生的人，什么阴谋阳谋手段没见过，几乎是听见这件事情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有了判断。只是宁川毕竟还是动了手，且身上毫发无伤，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是有错在先，故而只罚了禁足，这段时日再不许出慈宁宫去，小惩大诫。长公主和左君彦对于太后的这个决定并无异议，太后也就让众人散了，却独独留下左君彦，有几句话要单独说。

作者有话说

　　祝大家五一快乐哇，秋鸽好像忘记吃药了，我真是个大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