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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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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有什么话,要单独对孙儿说?”见到人走得差不多了,左君彦行礼发问。
太后冷笑一声,“今日之事,于你,有没有干系?”
左君彦皱眉,故作不解道:“皇祖母这是何意,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属意外,儿臣的王妃没受伤,则是万幸。不过若是究其缘由,恐怕是郡主和瑶儿拈酸吃醋,这样说来,倒是和孙儿有脱不开的干系。”
太后反而笑了,她自小最喜欢这个孙子,可随着左君彦逐渐长大,自己却越发看不透他了。不知何时,祖孙二人的关系逐渐疏远了,左君彦也不再会与她交心。不过不如这么说,左君彦已经学会了,不与任何人交心。想到这里,太后不觉得有些心疼,愈发不喜封氏那对母子,她语气稍微和缓:“你也不必和哀家揣着明白装糊涂,哀家活了这样岁数,什么没见过,只一句话,哀家今日必须要嘱咐你,切莫为了一个女人耽误事情,尤其是父子兄弟之情。”
太后叹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左君彦会步了自己的父亲的后尘,因为一个女人,平白让他吃了这些年的苦。
左君彦明白太后的顾虑与担忧,他低下头,郑重道:“孙儿谨遵皇祖母教导,只是瑶儿并非那等妖艳魅惑之人,行事也颇有章法。”
太后摆了摆手,道:“哀家乏了,你先带着你的王妃回府去吧,你姑姑和阿衔那里,哀家会给个说法的。”她终究还是心软了,不愿意太为难这个自小喜欢的孙子,甚至愿意亲自为他打点后面的琐事。只是对于江染,她终究还是存着忌惮。
江染下一次见到宁川的时候已经是年后了,那时她的脸已经好了,宁川却还在禁足之中。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情,韩悦自然是无法再利用宁川达到伤害江染的目的,也便不再来往,自己所谋求的事情,就算是从长计议了。
不日就要过年,也幸亏是出了这件事情,江染得以空下来,无需应酬赴宴,倒是清闲。关于那日的事情,虽然景和帝再三强调碍于皇家颜面,此等丑闻决不能传出去,只是当时毕竟人多嘴杂,想到下令的时候,已经有消息走漏出去了。景和帝也是无法,只说当日璃王妃与宁川郡主在雅望阁嬉笑玩耍,一时失足,这才酿成了意外。而民间的版本,多是说宁川郡主与璃王妃拈酸吃醋,一时骄纵暴怒,便将人推了下去,以鸠占鹊巢。好在彼时宁川已经被禁足,不然若是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少不得又要生一场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江染几乎已经确定,左君彦与苏子誉,两人本就相识,且关系匪浅。而自己遍查这些年却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关于身世的线索,苏子誉甚至左君彦一定会知道。她倒是想问个清楚,只是说直白些,她当下的身家性命都在于左君彦一念之间,不敢妄动。
且先这样吧,安乐的日子得过且过。若说还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么除去读些书,那便是攒些钱了,也许后面离开王府之后会有用。她既不是普通人,又被推上了不归路。左君彦和左君竹,最后无论是谁胜谁负,恐怕身为上官四小姐和璃王妃的江染都落不到好下场,是以要早做打算。
江染这边乐得清闲,左君彦却是忙得不可开交。
暗室中,罗十三一改往日妖娆妩媚的打扮,一身黑衣,不施脂粉,头发高高束起,很是简单干练,竟还有几分飒爽之气。仔细端详,与江染男装时的打扮确实是有些相像的。明面上她是唐春楼的老板娘,实际上距离唐春楼不远处的一家赌坊,唤作千金台的,神秘的老板娘也是她。她更加不为人知的身份,则是左君彦手底下第一位打点消息中转的,可以说天下之事,事无巨细,只要是她想要知道,记载着秘闻的竹筒很快就会出现在她的案上。
此时此刻,罗十三秀丽的眉拢在一起,深吸一口气,走到一处竹板前,屈起手指敲了三下。竹板后的人知道当下这件事情绝对是十万火急,连忙提笔写下一张纸条,又从笼子里挑出一只最可靠的鸽子,放飞了出去。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左君彦就出现在了暗室里,虽是常服穿戴,难掩俊美无俦。
“是北方的探子来的消息?”事态如此紧急,在来的路上,左君彦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罗十三点了点头,“北方的交易又开始不安分了,趁着年节时分烟花爆竹交易量大,很多货里面掺杂着真的送过去,着实可恶。”
这几年左君竹为了敛财来豢养私兵,竟然纵容手下和敌国有来往,暗地里打造冷热兵器卖给北方、西北的国家。这些国家拿到兵器之后,转而发动战争,吃苦的还是大成百姓。
左君彦右手握拳,指关节处咔咔作响。他不像左君竹,一直在都城中养尊处优。他是上过战场的,亲眼见过边境处的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模样,也深刻明白百姓对于战争的深恶痛绝。边境的百姓流离失所,中原的百姓在赋税徭役的重压之下喘不过气。更有甚者,官员克扣军备物资,层层盘剥之下,边关的战士们处境尤其艰难。在西北的那几年左君彦吃尽了苦头,这其中,大半是左君竹的手笔。
缓了一口气,左君彦问:“直接指向他的证据有没有?”
罗十三遗憾地摇摇头,“他们做事十分谨慎,目前只能查出是一个江湖门派在做这件事情,或许和郑家有关,但是没有证据,至于直接指向安王的证据,那更加是没有了。”
回答不出他所料,左君竹虽敛财无度,但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尤其是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自然是十分小心谨慎。至于最近出现在他们视野里那位郑家大公子郑衍,此人的心思城府比之左君竹有过之而无不及。斟酌沉思片刻,左君彦道:“既然是江湖中人做的事情,你让保叔安排,做事千万要小心,探子的身份不可暴露。”
罗十三了然,随即应允。左君彦又问了些旁的事情。大成王朝虽边境战事不断,远离战火纷争的百姓却算得上是安宁和乐,尤其是皇室所在的都城,这么多年来都是一派繁荣祥和景象,恰似当今圣上的年号。
然而暗室中成列着的层层卷轴,罗十三手上每日过的数以万计的消息,处处都在昭示着大成王朝虽不至于千疮百孔,但实在是内忧外患,今日的兴荣平和不过是表面上的假象,繁华之下暗流涌动,这两年,还有隐隐向着都城汇聚的趋势。
景和帝年事已高,近年来更是小病不断,却迟迟未能确定太子的人选。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明眼人对于左君竹和左君明面上兄友弟恭、暗地里势同水火的情况都心照不宣,却没有人敢说一个字。照理说江氏预言的人选就该是即刻立为太子,只是当年景和帝对当时还是怡妃的封皇后一往情深,对大皇子又是偏爱有加,故而这件事情就一直搁置了下来。然世事无常,八年前江氏满门一夕之间被抹去了存在,这件事让拥护大皇子的一干势力有了可乘之机,因而就形成了当下这番局势。
在这个朝堂之上,被蒙在鼓里的恐怕也就只有景和帝了吧。他自出生起就被选做皇位继承人,没有经历过半点夺娣的腥风血雨,只是饶是这般单纯无知的帝王,依旧意识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儿子的狼子野心,一直不将左君彦斩草除根,恐怕也存着制衡的心思。
左君彦暗地里有江保罗十三这一群江湖中人相助,左君竹手下又如何会没有江湖势力?相互试探对方的底线,一旦在不合适的时机擦枪走火,后果都将会十分惨重。
又吩咐了几句,罗十三着手给江保递消息,左君彦也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