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秋鹤mio

93、问责

　　守在雅望阁底下的墨画看到事情不对，早已提着裙子跑了过来，见到左君彦时却又害怕，扑通一声跪在边上，不敢说一句话。另外一位夢晚没见到自家郡主，飞奔上楼就去找宁川。
　　夢晚跑上来的时候，宁川还呆呆地站在江染方才坠下去的地方，甚至保持着推人下去的动作。眼尖的夢晚几乎一瞬间就发现了，宁川的惯用手上，无名指上好不容易养长一点的指甲断了，甚至在新鲜的端口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郡主，”夢晚脊背一阵发寒，“我们，我们先下去吧。”说完，就要过来搀扶宁川。
　　宁川这个时候似乎是突然之间听到了除了江染之外其他人的声音，身体颤抖了一下，将自己的魂魄从飘忽的天边归位。她往前走了一步，却没发现脚早就麻了，踉跄了一步就要跌倒，还好夢晚一把搀住。
　　她几乎把全身一半的重量都压在了夢晚身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夢晚也看出来了自家郡主的状态不对劲，但是目前的情况，她似乎是百口莫辩。
　　越是往下走，宁川越是冷静下来，她仔细思考刚刚发生在她面前的一切，却悲哀地发现，这件事情，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说不清的了。
　　她走下来的时候，恰好是景和帝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左君彦不让江染下来回话，而是眼神示意墨画回答。墨画于是对着景和帝跪着，语气颤颤巍巍：“回皇上，郡主与我家王妃似乎是想在雅望阁欣赏风景，顺便说些悄悄话，却又不想别人打扰，故而只自己上去，吩咐奴婢在下面守着，谁能想到王妃突然就出了事……”
　　恰好此时宁川也从后面缓缓走了过来，脸色很难看，脚步虚浮，像一只不明真相的鬼。景和帝便对着她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可是宁川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目光在在场的几人之间飘忽，看看跪着的墨画，看看景和帝，又看看抱着江染的左君彦。
　　“阿衔？阿衔！”景和帝突然加重了语气，宁川好像是突然被吓到，“啊”了一声，眼神也开始能够聚焦了。
　　“你与璃王妃二人在雅望阁上独处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景和帝的耐心已经快要消耗殆尽，此刻他的语气中，带着君王特有的不怒自威。左君彦虽然有心遮掩，但是在场的眼尖的人还是注意到了，璃王妃的发髻微乱，脸也肿了半边，脸上甚至还有一道有些长的血痕。再结合之前他们远远看到的画面，恐怕是她在上面被宁川扇了一巴掌，又残忍地从楼上推了下来，而宁川，在江染命悬一线的时候，只是冷漠地袖手旁边，毫无拉一把的意思。他此时问这句话，不过是想从宁川口中得知真相罢了。
　　宁川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舅舅，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推那个小贱……，我没有推她。”宁川的脸又气红了，欲像江染一样摆出楚楚可怜的无辜模样，却是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尤为尴尬。
　　“璃王妃，你这么说？”景和帝转而问江染。
　　江染挣扎了一下，想要下来回话，左君彦却不让，她无奈，只好简单行礼，“回皇上，臣妾是自己不留心，探出了栏杆，滑了一下才摔下来的，与郡主无关。”她说完，眼眶又红了，却尽力忍住流泪的冲动，看得景和帝和左君竹又是一片心疼。
　　“对对对，舅舅，是她自己摔下来的，和阿衔没有关系的。”听见了江染的话，宁川忙不迭地附和道，一副迫不及待要甩锅的样子。
　　景和帝欲要如此作罢，他深吸一口气，刚想说出“既然如此”那一套，远远地看见太后与长公主，带着好几位妃嫔就往这边来。
　　“谁派人去通知的太后？！”景和帝怒，边上的仆人便跪了一地。夢晚颤抖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来，“陛下恕罪，是奴婢，见这边情况不好，慌忙差了人去通知了最近的长公主与太后……”
　　见到是宁川的贴身丫鬟，景和帝强压下怒气，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太后听仆人来报，说是郡主将王妃推下楼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吓得不轻，尤其是烟阳长公主，手一滑，一个成色上等的天青色汝窑茶碗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作不知道多少片。几位主儿慌忙赶到雅望阁，见到地上已经乌泱泱跪了一地人，却不曾看见血迹或是惨状，稍微松了一口气。
　　众人行礼拜见完毕，长公主连忙站到自己的女儿身边，上上下下检查。太后却沉着声音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江染。
　　方才行礼，江染不再被左君彦圈在怀里，却还是被揽着肩膀，虚虚靠着，似乎还是惊魂未定的模样。出于礼节，她不该直视太后直勾勾的眼神，开口道：“回太后，臣妾与郡主单独在雅望阁上看风景，正说着话，不妨脚下一滑，一时不慎就跌了下来，幸得王爷经过，及时接住臣妾。”她雾蒙蒙的大眼睛看向宁川，却很快移开视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似乎是在怕什么。
　　“哎呀，璃王妃，你的脸，怎么成了这样？”纹贵人心直口快地问道。虽然江染一直低着头，但是脸上长长的一道血痕还是被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只是现场气氛焦灼，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敢的，应该就只有景和帝最近新得的这位美貌却莽撞的纹贵人了吧。
　　江染抬手摸上自己红肿发烫的脸颊以及已经结痂的伤口，眼神闪躲，“许……许是跌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在哪里磕碰划到的，不妨事的。”一滴眼泪落下来，江染连忙用手帕擦去，左君彦心疼得摸了摸江染的头，握住了她捏着手帕的那只手，随后目光锐利，直指宁川的右手。
　　宁川心里咯噔一下，若是坠楼还可以说是江染不小心摔下去了，这个巴掌却是怎么都赖不过去的，这么想着，她把右手往身后藏了藏，握着拳，将带着还没擦去的血迹的无名指藏进拳心。
　　这个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时刻关注着她的长公主的眼睛，她厉声呵斥：“阿衔，右手拿出来！”
　　宁川背后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犹豫了一会，在众人灼灼注视的目光之下，缓慢摊开了自己的右手。起初众人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直到有人惊呼一声，“是血！郡主的手指上有血！”
　　烟阳此时顾不得礼数什么的，一把抓住宁川的手，扯到自己的面前，指着无名指质问，“这你怎么解释？”她知道这个女儿从来被自己养得骄纵跋扈了些，却也不敢相信会做出此等粗鲁行径。
　　“母亲，是……是我，打的。”宁川嗫嚅着，不敢看烟阳，也不敢再说下去。在这种情况下，她即使是有心狡辩，怕是也没人会相信她了。
　　烟阳愤怒地一把甩开宁川的手。她不再问了，因为她已经知道，她心中推算出的唯一可能。众人见此，大致也明白了，气氛一时之间冷了下来。
　　还是令妃出来打圆场，“皇上，我那里有几间空屋子，不如让璃王妃先去歇着，等太医过来。王妃花容月貌的长相，若是耽搁了留下疤，那真是可惜了。”
　　景和帝点点头，令妃带着小丫鬟走到江染跟前，道了句请随我来。墨画正要过来搀扶着江染，左君彦却先一步，将人打横抱起，抬脚就跟着令妃走了。江染稍稍仰着头，只能看到左君彦清晰的下颌线，与紧紧抿着的唇。暗暗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生气了，江染心想，她对他的阿衔妹妹做这么过分的事情，他果然还是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嗨嗨嗨，我打赢复活赛回来啦。文章还是继续会更新的，但是拖了这么久，很多设定什么的都忘记了，反正在没人在意的角落里我还是会继续写完的。我们的染染是一个小绿茶，很遗憾，她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