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顾小柴

5、第 5 章

　　边塞的秋天寒意渐浓，百姓过的并不如意。胡人好战，连年欺辱边陲百姓，抢占粮食，破坏屋舍之事层出不穷，百姓叫苦不迭！而皇城地处江南，竟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好不明艳！城中更是朝歌夜弦，明星荧荧。国君处庙堂之高却不知忧其民，百姓怨声载道，国君充耳不闻。
　　关城榆叶早疏黄，日暮云沙古战场。
　　而从这镇西大将军沈夙白驻守边关以来，边关真的太平了不少。
　　从前世人皆道沈夙白赤胆忠心，武功高强，有他在的地方必然能稳定太平，而现在人人称赞的还有他身边的一位副将，此副将与沈将军形影不离，如同伯牙子期般的知音。
　　日子一天天在过去，胡人进犯的次数越来越少，好像一切都开始好起来了。
　　边塞的冬天很快就将过去，就快开春了。
　　“墨兄！墨兄！”
　　沈夙白掀开墨璥的营帐，来人携着外面的风雪一脸笑意明快。
　　墨璥正在擦拭自己的佩剑，闻言睫羽轻颤，抬头看向沈夙白：“今日将军如此高兴，不知所为何事？”
　　沈夙白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道：“今日城中来信，你猜猜说了什么？”
　　墨璥：“能让将军如此高兴之事，那必然是回皇都了吧？”
　　沈夙白：“哈哈哈哈哈哈知我者莫若墨兄也，是也是也，信上说再过几日会派遣新一批士卒驻守这边关，我们这几日可以整装等待新来的士卒接替我们了！”
　　墨璥低下头继续擦拭着他的佩剑：“是吗？那很好啊。”
　　沈夙白拍了拍墨璥的肩膀，道：“墨兄可不要忘记我们先前的约定了！此番回去刚好可以看江南的桃花开，还有我家乡鳜鱼，那可是一绝！还有还有那里的桃花酒酿，这你一定得尝尝！这可是闻名安平国的名酒！”
　　墨璥：“既是将军邀请，那必然乐意之至！”
　　沈夙白听闻朗声一笑，心底翻起融融暖意。
　　一切好像都近了，明朗了，江南的春日，江南的桃花，江南的烟雨蒙蒙，人们在呀呀细语，孩子在追逐嬉戏，老牛在田间哞哞叫着，还有……还有桃花树下两位知交好友饮着桃花酒酿话天南地北，一位白衣若雪，面若桃花，一位玄衣负剑面容清俊。
　　若是一切都能遂人意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可是这又有何容易？
　　沈夙白一连等了几日却都不见皇城派遣士卒来，最初的欣喜逐渐转为隐隐地不安。
　　又过了几日皇城加急信报传到，国主亲笔。
　　沈夙白打开信封，不是想象中的召回令，却是一封劝降书。
　　原来这几日的皇都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淮阳侯勾结胡人谋反，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均降于淮阳侯，唯有沈夙白因地处边关还未能降。
　　国主更迭，降者，当以上卿之礼待之。况且国主本就昏庸懦弱，朝中大臣多得看不惯，自然很快就投降了，对于百姓而言更是无关痛痒，应该不会有比这更差的了，倒不如考虑下一顿吃什么。
　　然而沈夙白深知，淮阳侯并不比国君好到哪里去，淮阳侯性情暴戾，对于最后是自己兄长当上了国主一事一直怀恨在心，以至于现在会谋反。若是他当上了国主必然要开疆扩土，赋税徭役压榨百姓，而其与胡人勾结，定然是许诺了胡人什么好处，到头来百姓的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沈夙白摇了摇头，信纸撕得粉碎，道：“罢了，竟是一群酒囊饭袋！”
　　随即找出找出纸笔，仅写下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不降，便将这信纸给了皇城来的信使。
　　沈夙白这一举惊动了诸侯更是惊动了淮阳侯，要知道沈夙白这样是可以定叛乱之罪，更是与整个安平国为敌！
　　纵使他镇西大将军再骁勇善战却也寡不敌众，强弩之末罢了！
　　果不其然，淮阳侯，也就是现在的国主联结匈奴两面夹击沈夙白，誓要除掉“叛党余孽”。
　　这一战，国主亲临作战，要亲自手刃沈夙白！
　　战场上刀剑争鸣，血花四溅，他看着身边昔日亲信的战友一个个倒在敌人剑下，自己的甲胄上也染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敌人四面围了上来，一把长矛狠狠刺穿了他的腹部，他感觉喉间一股铁锈味涌了上来，一下吐出血来。
　　“沈将军啊沈将军，为什么要与我为敌呢？”一身形修长，着黑鳞轻甲的男子拍着手向沈夙白走来，冷傲孤清却盛气逼人，周围的敌人均为他让出一条路来，正是现在国主，昔日的淮阳侯！
　　沈夙白没有说话，目光狠厉地瞪着他。
　　国主嗤笑道：“到死都这么倔，真是一条忠诚的好狗！”
　　一把长剑瞬间贯穿了他的胸膛！
　　国主抽出长剑，银色的剑身被染成了鲜艳的血色！
　　突然耳鸣，感觉什么都听不见了，血色将他的视线模糊，手上脚上好像灌了铅，抬不起来了……然而好像有个人过来了，看不清！看不清！是谁？是墨璥吗？不可能，他早就骗他带着其余士兵走另一边了，剩下的都是和他密谋了此战的亲信下属，都是心知此战必死无疑，却也想其他人能代替自己好好活下去。
　　沈夙白也有私心，他希望墨璥能活下来，代他回江南回他的故乡，若是能再奢望一点，他希望能在故乡为他立一个衣冠冢，墨璥能偶尔给他上一炷香敬一杯酒就好了。只是……
　　只是，墨兄我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共饮桃花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