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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出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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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鹿个子不算很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几,五官比较深邃但由于脸上的婴儿肥,笑起来右脸颊浅浅的梨涡,又显得有些可爱。
鹿鹿的长相并没有让人感觉特别凌厉,但鹿鹿的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女王和大姐大的气质。像女王,又像精致慵懒华贵的布偶猫,都是不太好接近的。
第一次见鹿鹿的时候,我就感觉鹿鹿像睥睨一世的女王,女王指挥她的拥护者搬东西。
高贵的女王,傲气十足。
不可一世,高不可攀。
再后来是成为同桌后,觉得鹿鹿还是挺好相处的,爱笑真诚,玩的熟了,鹿鹿也会像小女生一样和撒娇,渐渐的也不觉得鹿鹿高不可攀。
但不置可否的,鹿鹿依旧是女王,高高在上,被众星捧月。
鹿鹿刚转到我们的时候,总是有一群男生和女生朋友一下课就来找鹿鹿玩,或学习或八卦,或是给鹿鹿送各种吃的。
我第一次见吃饭回宿舍都是一群人一群人一起的,开始还觉得非常神奇,因为不在同一个班,鹿鹿的朋友们还会等她一起,实在不想等了也会给她带饭回来。
感觉就是,鹿鹿走到哪儿都围着一群的好朋友,像女王一样走到哪儿都有一群的拥护者,即使是来到我们班,鹿鹿也可以很快的和我们班的同学打成一片。
看得出来,鹿鹿如果真是个女王,应该是个很民心的女王。
……
我那时候看鹿鹿的心理非常的矛盾,因为初中的经历,我讨厌所有张扬明媚的女孩子,我厌恶排斥鹿鹿,但又觉得她明肆意美好。
厌恶而向往,排斥而渴望。
冷眼旁观她的明媚和美好,冷漠地刻意地会显示出对她好,表面类似于讨好,内心却十分厌恶和唾弃自己,感觉自己像卧薪尝胆的勾践。
矛盾而怪异,真是一种变态的心理。
接触久了,越发觉得鹿鹿和之前的人不太一样。
她的人就像她的妆容一样,化了妆,但是并不显得锋利,让人无法靠近。
她的五官很深邃,眼神却很澄静,这一双眼睛真具有迷惑性,稍不留神就要被它欺骗。
我告诫自己,总有一天眼前的女孩儿会爆发的,只是还不到时候,她会爆发的,杀鸡儆猴嘛,迟早的事儿。
兴许……只是她现在还不无聊。
……
我想我该是要讨厌鹿鹿的,但之后发生的有一件事情,颠覆了我对鹿鹿的一些想法,我觉得我大概真的是误解她了。
那是很寻常的某一周周一,和鹿鹿做同桌的第二周,风和日丽,天气比较好,每周周一不下雨的时候,要去操场升国旗。
照例,所有人要去操场集合,刚走到操场的时候,远远的我就看到了一个初中班上的男生,这里就叫他“小菜鸡”,还是“恶劣的小菜鸡”。
他也经常喊我外号,不仅喊,他还针对我的全身上下取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外号,看到他的时候,我觉得一阵恶寒,全身的血液凝固了,本能的就想躲开。
“恶劣的小菜鸡”也看到了我,然后他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开始放声地叫我的外号,恶劣的、无耻的,像个播了音的喇叭,见我不理他,他又开始叫我的外号,真是……嚣张至极。
我感觉胸口有一团怒火在燃烧,耳根脸颊都有些发烫,但我是胆怯的,这一团怒火就隐忍着,忍着忍着还没发泄就泄了。
我是胆小鬼。
操场上那么多人,我甚至都不想和他正面刚,这种人就像跳梁小丑,你越计较,他表演的越起劲,倒霉的最后还是自己。
……
这件事还要从初中说起。
初中的时候,因为我名字里有个“佟”,“佟”有点像“冬”,我初中个子也不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脸上还有些小雀斑,有些讨厌我的女生就联合男生带头给我起了外号,叫我“冬瓜”、“矮冬瓜”、“麻瓜”,还有一些更加恶劣的外号。
喊这些外号的不止有男生,还有女生,不过大部分是男生在起哄。
一群乱取绰号自大狂妄的家伙。
其实自己也没有多高。
我很讨厌他们。
所以高中选学校的时候,我避开了初中的那些人,我知道他们大部分都会去四中,因为成绩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最好的选择就是承州市四中。
我们那个地方最好的高中是一中、二中,然后是四中,我的成绩距离二中相差一分,上不了二中但上四中绰绰有余,我妈让我去四中但我不愿意去。
为了避开他们,我特意选了一个略显偏僻的学校,其实现在听也不是挺偏僻,只是在我们那个片区不是特别有名。
我选了承州市八中。
果然,那些人大部分就没有在这个学校了,但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并不在我们班,他们成绩不太好被分到了很后面的班级。
初中的时候我曾经被带头孤立过,以至于整个初中都感觉阴郁黑暗,所有人都说是我的错,到后来我也觉得是我的错。
控制着音量,我甚至都不敢大声说话,唯唯诺诺,因为你大声说话,他们就会说你“你怎么那么冲啊”。
但高中我一开学就交到了一群好朋友,他们真诚热情不会捉弄人,真的是很好很好的人,他们还说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从来不会生气。
我知道高中也有一两个初中班上的人,我知道他们大概在哪一班,我不想见到他们,所以我从来不会往他们的那个教学楼走,虽然他们班的那条路是最便捷的。
即使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当我再次遇到他们的时候,我依旧会感到恐慌,我又想到初中经历的那些,登时觉得毛骨悚然,身体都有些发抖。
……
当时是在操场,前前后后都是我们班的同学,我觉得有些难堪又有些恐慌,怕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和人际关系会崩塌,好不容易摆脱的噩梦会重新的回来,怕其他同学听到了,也会这么叫,然后一下子又回到了初中的困境。
幸好的是,我的高中同学是站在我这边的,她们安抚我的情绪,有些同学和我说:“别理他,别理这种人。”
可那个男生还一直在“矮冬瓜”、“麻瓜”地喊。
和这种人对骂吧,也丢人,不骂吧心里也不舒服。我感觉自己像个胀气的气球,心里憋了一口气,气球越吹越大,越吹越大,我当时都想,要是有把飞刀就好了,我就“唰唰”地往他脑门飞过去了,或者我要是有绝世武功也可以,我就三下五除二地打得他叫爸爸。
不,叫爷爷。
算了,还是别叫爷爷,我没有这么丢人的孙子。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既没有飞刀,也没有绝世武功,我只是平平无奇的江佟,胆小怯弱,心里憋着一口气,面上却连吼一声的勇气都没有。
心里的气球在逐渐漏气,我觉得有些委屈,有些难过,就在我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鹿鹿的声音。
“有病吧,傻逼,还骂别人,也不看下自己有多高,心里没点逼数啊。”
大声地,气势凌人的,像个女王,果然是女王,不愧是女王,一下子把我从尴尬、难堪、手足无措的困境里扯了出来。
是骂那个男生。
我有些错愕的回头,我的确没有想到鹿鹿会替我出头,因为当时我和鹿鹿也刚坐同桌不久,基本交流就是上课问问题,一起上厕所,还不算特别亲近,所以傻愣愣的,我足足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鹿鹿是在为我出头。
那时候我们一起去操场,鹿鹿和一群男生走在我身后,鹿鹿也很刚,看见我受欺负,直接很大声的骂了回去。
鹿鹿生气的时候眼神很凌厉,给人一种压迫的气势,骂人的时候也是趾高气昂,仿佛尔等皆是蝼蚁,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那是认识以后,我第一次听鹿鹿骂脏话,做同桌那么久,鹿鹿从来不骂脏话,我还以为鹿鹿从来不会骂脏话。
虽然是骂的脏话。
但是,简直是……酷毙了,女王范儿十足。
内心快瘪下去的气球重新开始膨胀慢慢开始上升,越吹越大,越升越高,最后到达顶峰,“啪”地一下炸裂,破成稀烂,碎片撒向心里的各个角落,随着血液向下进去四肢百骸,向上入心入肺,最后进入大脑,传递给大脑的每一根神经。
这是喜悦。
鹿鹿没有看这边,如果鹿鹿回头,肯定会看到我的眼睛bulingbuling亮晶晶的,这是看救世主的眼神,然后鹿鹿心里肯定在想,这是哪儿来的傻同桌,快走快走,真丢人。
小说里存在误解,救世主啊,不一定都是男性的角色。管她啊是男是女,是好是坏,能一瞬间让你感觉到救赎的就是神明。
就是那一瞬间,我放下对鹿鹿所有不好的偏见,把她捧上高台,信奉她为女王。
后来想想,喜欢其实很简单的,甚至不需要过多或许复杂的理由,甚至比成年人权衡利弊之下的喜欢更为深刻和执拗,因为没有道理。
年少的喜欢古怪的毫无章法,仅仅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话,做了一件事,这句话或者这件事又触动到你的内心,内心悸动久久难平,这就是喜欢。
可我傻啊,江佟是傻子,我不懂,这是喜欢,我只是知道心头动了一下,喜悦涌上心头,被满足安全感包围。
原来,喜欢从那么早就开始。
……
“恶劣的小菜鸡”应该也没想到这边会有人帮我出头,嚣张地反问:“你谁啊?”
意思是“你谁啊,多管闲事。”
鹿鹿直接回了句:“你爸爸。”
那个男生还想说些什么,我们的身后走的是我们班的男生,鹿鹿的一群兄弟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跑过来大声地问:“怎么了鹿哥?”
“谁惹我们鹿哥生气了?”
一群高高大大的男生来势汹汹,气势很足。
那个男生突然就噤了声。
欺软怕硬,果然是“恶劣的小菜鸡”。
后来鹿鹿也走过来和我说:“别理这种人,不理就没事了,越骂他越起劲儿,不理他反而觉得没事了就不会乱吠吠了。”
我呆愣愣的点头。
可能鹿鹿自己都忘记了这一回事,但是那一幕给我留下了挺深刻的印象。
那之后,鹿鹿女王的形象在我心里更立体了一些。
鹿鹿依旧是那个被众心捧月、高高在上的女王,不过是护短的女王。
也许对鹿鹿来说,那天的事,只是很普通的一件小事,简单的看到班上的同学被欺负,然后有些看不过去,但是对遭遇了三年霸凌的我来说,是很不一样的。
我感觉到了内心的悸动,有些想法在悄然改变,原本只是想和鹿鹿打好关系,后来却觉得做普通朋友都不太够。
不由自主地想亲近她,想……想抱一抱我的女王。
真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