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鹿》鱼京屿

13、停电

　　高二的时光是愉快而短暂的，虽然经历了分班，但我和鹿鹿的关系依旧没有什么改变，在教室我依旧是好同桌，在宿舍我们依旧是上下铺关系，我睡在鹿鹿的下铺。

　　我和鹿鹿关系真正发生改变，大概是在高二上学期的停电事件以后，那时候高二开学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大家都渐渐熟络起来。

　　学校突然停电，整个宿舍楼都沸腾起来，无论是女生宿舍和对面栋的男生宿舍都在喊宿管阿姨。

　　“阿姨，停电了！阿姨，停电了！”

　　“阿姨，阿姨！”

　　“……”

　　阿姨说：“我知道了，过一会儿就来了。”

　　阿姨的内心：水管坏了喊我，停电也喊我，停水也喊我，我叫谁去？

　　阿姨表示委屈极了。

　　……

　　停电的宿舍陷入一片黑暗，大家纷纷拿出台灯，台灯的光是微弱的。

　　我正在思考着下一步该干嘛，我是去洗衣服呢还是躺床上睡觉，有个室友突然“嘿！”地一声，从后面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给我人都吓没了。

　　室友又去吓了其他几个人，都被吓到了，我就说：“看吧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被吓到吧。”

　　吓人的室友叫周欢，是个高高瘦瘦带眼镜的女孩子，平常也比较活泼，爱笑爱闹腾。

　　鹿鹿当时在床上，其他室友还说：“诶，鹿鹿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这么早就躺床上睡觉了。”

　　我也没有发现鹿鹿的异样，感觉鹿鹿前不久也才和我们嘻嘻哈哈在聊天，周欢用手指了一下鹿鹿。

　　我了然，她是让我去吓一吓鹿鹿。

　　当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就真的想去吓一吓鹿鹿。

　　在鹿鹿要睡觉的时候，冷不防地伸上去一只手从背后拍一下鹿鹿，顺便把头发吧啦到前面模仿恐怖电影里面的女鬼，然后在鹿鹿转身的时候，突然地探上去一个头。

　　好像也确实是吓了鹿鹿一跳，鹿鹿突然被吓得坐了起来，我起初并没有意识到多严重，我还时刻准备躲避鹿鹿的袭击。

　　按常理说我这样吓鹿鹿一跳，肯定得挨一顿揍的。

　　但并没有，鹿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下床和我打闹，我隐隐约约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但也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就战战兢兢地探头上去察看。

　　看到鹿鹿还保持着刚才突然做起来的动作，一直呆在原地不动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我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近一看我发现鹿鹿哭了，没有声音但流了眼泪，我一摸鹿鹿的脸，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地往下掉。

　　我直接愣住了。

　　我突然就想到鹿鹿和我说的：

　　“我很怕黑的，你不许吓我，初中的时候和朋友晚上一起去上厕所，我朋友吓她假装自己走了，然后在门口出其不意的出现吓唬我，我当时直接吓哭了，哭了很久呢。”

　　“所以你不许吓我，我哭了很难哄的。”

　　鹿鹿跟我说过的，那我做了什么？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我想，我大概脑子是真的抽到了，我都忘记了鹿鹿是不惊吓的，我忘记了，我混蛋，对不起对不起。

　　别哭啊，别哭别哭……

　　我最怕女孩子哭了，特别是因为自己的莽撞弄哭的。

　　……

　　我当时脑子懵了两秒，脑海里就闪现了一个念想，完了，这次我绝对要完了。

　　我原本只是想和鹿鹿开个玩笑，而且在我印象里鹿鹿平常咋咋呼呼的，胆子看上去也挺大的，我想到了鹿鹿会被吓一跳，但我没想到鹿鹿竟然被吓哭了。

　　呆了几秒，我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得爬上床去安慰鹿鹿，周欢也赶紧道歉，我俩一直在说：“对不起对不起”，感觉要把这辈子的“对不起”都说完了。

　　其他室友开玩笑般得责怪我和周欢，企图缓解我和鹿鹿的关系。

　　周欢还没洗衣服，继续去洗衣服，让我好好安慰鹿鹿。

　　我抱着鹿鹿，鹿鹿在哭，没有声音，但我感觉到有眼泪滴在我的肩膀上，灼热的温度让我的心口有点滚烫，一瞬间仿佛我又回到了高一安慰鹿鹿的时候，不过那时候鹿鹿是因为别的朋友而哭的，今天是被我吓哭的。

　　于是我更加愧疚了，心里的裂缝在慢慢扩大，内疚、心疼的情绪像喷泉一样一个劲儿地往上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那晚，我以大熊抱的方式抱着鹿鹿安慰了很久，满怀愧疚和心疼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别怕，没事的”企图安抚鹿鹿的情绪。

　　那时候我慌张极了，唯恐鹿鹿生我气以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我怎么敢的呀，竟然去吓女王，竟然把高高在上的一直追随的女王吓哭了，我想大概是鹿鹿对我太好了，以至于给了我一种可以触及可以僭越的感觉。

　　我怎么敢的呀。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

　　鹿鹿哭得伤心极了，我猜测鹿鹿应该不只是因为被吓了一跳，应该还有其他的事情，但鹿鹿没跟我说，我也不敢问。

　　过了好一会儿，鹿鹿终于平静了下来，垂着眼声音嘶哑地对我说：“今晚能不能陪她一起睡。”

　　因为刚刚哭过，鹿鹿的声音还有些哽咽，一开口眼泪就“啪啪”地直往下掉，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我立马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怎么样都可以。

　　我当时真的慌了神，满脑子都是希望鹿鹿停止哭泣，听到这句话简直如蒙大赦，想都没想直接点头答应了。

　　那天晚上鹿鹿抱着我睡觉，抱得很紧，还有些抽抽搭搭的，我也不敢问，鹿鹿很少哭的，应该是发生了很难过的事情吧，不然怎么会哭的那么伤心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就只是任鹿鹿这样抱着，然后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头，拍拍她的背，果然鹿鹿稍微好了一些，然后我就继续依葫芦画瓢慢慢拍着她。

　　后来鹿鹿跟我说，我当时的手法，像极了撸狗和撸猫，把她的发型都弄乱了，不过鹿鹿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当中，也没有打断我，我就拍了一晚上，直到睡着。

　　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别人抱着我睡觉，有点不舒服，但我也没有拒绝，我只是当成鹿鹿被吓坏了，可能抱着一个人睡会更有安全感一些，至于为什么和我睡，可能只是因为我和鹿鹿关系好。

　　我当时还想过，只要鹿鹿不生气，天天陪睡我都愿意，反正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后面几天晚上，鹿鹿都提出要和我一起睡，我只以为是前几天我把鹿鹿吓太过了，鹿鹿都有后遗症了。

　　鹿鹿说她怕，委委屈屈地说着，眼睛低垂，仿佛我拒绝地话眼泪下一秒就要往下落，而我赶紧点头答应了。

　　想着人是我吓坏的，我还是有些愧疚的。

　　再则就是，鹿鹿的被子也很舒服，两个人睡比一个人睡觉其实舒服些，鹿鹿的人软乎乎的，被子也是暖乎乎的，床垫厚实而舒服，不像我的床总是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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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之后，开学放假我就一直是自己收拾带行李，也许是换了被套的原因，被子没有很厚实，但也没有冰冷冷。

　　高中，我也带了床垫带了毯子，虽然床上肯定还是没有鹿鹿的厚实舒服，但现在总比初中好一些，不用每次回宿舍都接触冰冷冷的被子，每天睡觉都被冷醒。

　　因为每次都得自己带东西回去，所以我也不会带得太厚实，自己一个人提东西又背书包还要挤公交太麻烦了，我再也不想经历初中那么无助的时候了。

　　答应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鹿鹿睡相也很好。

　　鹿鹿睡觉很安分，除了偶尔会一只手搭在我身上睡觉外，其他方面都是规规矩矩。

　　不像我，我睡觉非常的不老实，我妹妹跟我睡了一次就不想睡第二次，因为我睡觉喜欢乱动会抢被子，能从床头睡到床尾去。

　　有时候半夜醒来我发现自己的脚搭在鹿鹿身上，不过幸好鹿鹿好像没有发现，在鹿鹿醒过来之前我就把脚收回来了。

　　当然我也有些私心的，和鹿鹿睡在一起，鹿鹿软乎乎的身体触手可及，让我感觉又离自己内心追随的女王又进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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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我和鹿鹿睡在一起后，还闹出了不少笑话。虽然我是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和自己的小姐妹一起睡在一起我觉得很正常。

　　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但别的同学好像有一些惊讶，有一个男生还特意跑到我们面前来问我们真假。

　　我觉得有些好笑，回复他：“当然是真的呀，这有什么的，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我当时是觉得，都是女孩子，怕什么？

　　那个男生悄咪咪的和我说：“诶，你们就不怕对方是百合吗？或者要是睡着睡着就弯了呢？”

　　悄咪咪的声音其实并不悄咪咪，反正我们后面那一块都能听见，有些好奇心强的同学向这边投来探究的目光。

　　鹿鹿趴在桌子上睡觉，可能觉得有些无聊懒得搭理他，但我当时义正言辞得回答了那位男生。

　　我说：“怎么可能，我们可是直的，笔直好嘛！”

　　我当时可是一名根正苗红的好青年，虽然现实生活中我并没有喜欢的男生，但并不代表我不喜欢男生呀，我对长得好看的男孩子还是会有好感的，虽然我每次都喜欢口嗨，我喜欢看美女，但不代表我真的就是个弯的。

　　我知道班上有些同学在嗑我和鹿鹿的cp ，我也不知道是谁带得头。

　　第一次听到我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是那种吃瓜莫名吃到自己身上的感觉，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

　　但想着他们嗑是他们的事，反正我们自己知道没这回事就行了，而且我自己也会嗑班上其他同学的cp ，觉得反正就是开玩笑而已，我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晚上我继续和鹿鹿睡在一起，大概睡了快一个星期的时候，我想不行，我得去宠幸一下自己的床，然后当天晚上洗完澡我就躺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大概是身体已经习惯鹿鹿柔暖温暖的床了，又回到了硬邦邦的床上，心里有一小小的失落。

　　其他室友还觉得挺稀奇，问我：“诶，江佟，你俩儿怎么今晚不一起睡了？”

　　我说：“我今晚得宠幸一下自己的床，不能让它成为摆设。”

　　后来鹿鹿洗完澡出来，又开始磨我和她一起睡，我就说：“今晚你自己睡吧。”

　　鹿鹿脸色一变，说：“不行！”，我觉得有些奇怪，不过很快鹿鹿又软乎乎的模样，撒着娇说：“我害怕。”

　　其实我是不太相信的，还害怕，这像害怕的样子？我一脸质疑。

　　见我不答应，鹿鹿又开始撒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鹿鹿喜欢对我撒娇，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的，用甜甜的有一些嗲嗲的声音叫我“江佟佟”，我每次听都忍不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被磨得有些烦了，我就问鹿鹿：“你干嘛非要和我一起睡呢？”

　　别人也可以，干嘛非要和我睡呢？

　　鹿鹿想了一会，然后特别真诚得回答我，和我一起睡有安全感。

　　可能人都喜欢听好话，鹿鹿的确也有些磨人，架不住她一直撒娇，我又同意了。

　　另一个原因是鹿鹿的被子还是非常舒服的，主要也是，这之前鹿鹿睡相老实，也没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情，我还能接受。

　　我以为鹿鹿要到我床上睡，我迟疑了一下，有些难为情：“嗯……我床有些硬。”

　　因为我放假和开学都是自己弄被子回家，所以我不会带特别多的被子床垫过来，带来带去有点麻烦，我对床也没什么要求，能睡就行。

　　鹿鹿说：“那去我床上睡吧。”

　　那时候我尚且没有察觉到有一些东西已经在悄然改变，我只是感觉内心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怪异，鹿鹿亮晶晶的眼睛和过于明媚的笑容让我晃了一下神。

　　于是，我说：“好。”

　　这是我们靠近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