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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三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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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徐徐,姓徐名徐,一个很好记的名字。
大学毕业之后,我很幸运的进入了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成为众多社畜中的一员。
转眼之间,我已经在公司待了三年了,也勉勉强强算是一个老人了。
不过最近,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每天晚上我睡着之后,灵魂就会穿到一株兰花上,而且,这株兰花还是我老板养的那株兰花。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太累了,瞎做梦而已,但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会在晚上睡着之后变成了一株兰花。
我老板名叫江逢霖,是个传奇人物,二十二岁来到公司,一路披荆斩棘,三十岁便成为了公司总经理,职业生涯简直不要太精彩,我从入职以来几乎算是听着他的传奇事迹长大的,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会和这样一个传奇人物有交集。
成为老板的盆栽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反而还有一丝期待,万一能听到什么商业机密不就赚翻了,再不济,知道些老板八卦也不是什么坏事。
要知道,江逢霖的感情生活一直是所有人都好奇的一件事,有人说江逢霖的感情生活干净的紧,也有人说,江逢霖的私生活特别乱,我当然也很好奇这两种说法那种是真的了。
不过,和江逢霖相处一个月下来,我发现他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一直以为江逢霖这样的天纵英才,应该有着极度的自律或者超凡的品质。
然而现实恰恰相反,江逢霖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他一个人住,生活极其不规律,晚饭偶尔吃,偶尔不吃,即便是吃,也总会是凌晨一两点这种阴间时辰,而且他家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偶,几乎是随处可见,如果光是这些,我也不会说他是个“奇怪”的人。
最让我打寒颤的是,他很喜欢抱着家里的盆栽发呆,还给盆栽起了名字,阿宁。
没错,就是我每天会魂穿的那株兰花。
说实话,知道这些的时候,我其实是有些害怕的,我一度觉得我老板是个“怪人”,就连平时上班的时候都会尽量避免和他的接触,虽然我们两这种职位平时也不太可能有什么接触。
后来,江逢霖有次应酬喝多了,回到家里抱着兰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他说。
“阿宁,你知道吗?
我认识一个人,他自小便经受了很多磨难,很小的时候,父亲死了,而母亲则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每天都不着家,不是喝酒就是在和别的男人厮混,喝多了就打他,摁着他的脑袋往桌子上磕,磕到鲜血四溅也不肯罢手。
除此之外,他这个母亲还惯会折磨人,会把他锁在房间里,几天几夜不让他上学,除非他吃饭;会拿着绳子将他绑起来,用皮鞭一下一下往他身上抽。
那些年,他身上几乎从来没有好的时候,总是旧伤叠新伤,新伤叠更新伤......
慢慢的,他渐渐麻木了。
他学会了挨打的时候蜷缩起来,护着胸口,学会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学会了事事顺着母亲。
你知道吗?
他回家从来不敢开灯,就连在自己卧室也不敢开灯,甚至连晚上出去上个厕所都要小心翼翼,因为只要被发现,他就免不了一顿毒打。
即便这样,他对他这个母亲竟然还有那么一丝丝期待,期待他母亲会变成一个正常的母亲,会疼他,爱他......
你说,他是不是很可笑啊……
你知道后来是什么让这个男孩彻底死心的吗?
后来呀,他妈妈找了个新欢,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那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吃喝嫖赌无一不沾,他也不知道他妈妈为什么能看上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那男人甚至带着他妈妈碰了毒品,从那之后,他便迎来了炼狱般的人生。
从原来挨一个人打,现在挨两个人打,那男人甚至比他妈妈打得还要狠,以至于有段时间,他只要在楼下看着家里灯亮都不敢回去。
他知道睡公园长椅是什么滋味,知道冬天的夜晚有多冷,知道人心可以有多冷漠。
后来的某一天,他想回家偷偷拿一下落在家里的书,却碰到他母亲和那个男人在家,那个男人看到他就揪着他的领子打他,每一拳都是发了狠的。
他母亲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压根就没打算制止。
他也不知道那天自己怎么了,就反抗了一下,正是这个行为,彻底激怒了男人,男人红着眼去厨房拿了菜刀,作势就要往他身上砍。
他只能拼命挣扎,企图反抗。
后来。
男人说了一句话。
他说。
‘你儿子力气太大了,我压不住他,你来帮忙。’
听到这句话,他便不再挣扎了......”
江逢霖说到最后的一句话的时候,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兰花枝叶上。
我知道,江逢霖说的“他”就是他自己。
明明没有任何触觉,但这一刻,我却感觉到了我的叶子在发烫,烫的我的灵魂发颤。
我很想伸手擦掉他的眼泪,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我只是一株兰花,连帮他擦眼泪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我好像突然理解了,江逢霖的作息为什么会那样不规律,因为公园的长椅上太冷了,他只能醒来一次又一次,也明白为什么他家里会有那么多玩偶了,因为,他真的太孤独了......
从那天之后,我的灵魂再也没有出现在兰花的躯壳里,我却拼了命想回到以前的那些日子。
那段时间,我经常失神落魄,不是撞翻椅子,就是碰倒茶杯。
就连组长也注意到我的不对劲,还特意把我叫到办公室聊过。
组长说什么我就安静的听着,不反驳也不说话,最后组长看我的样子只能无奈的叫我出去。
出来之后我也想明白了,人家江逢霖是上市公司高管,年收入千万,还用得着她可怜,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
想明白之后,我渐渐回到了以前的生活状态,只是心里好像缺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事情的转折是,某一天,组长让我去给江逢霖送一份合同,我的内心是抗拒的,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逢霖,但又不敢违背顶头上司的安排,只能乖乖去送合同。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进。”
我推门进去,江逢霖将一瓶药塞进抽屉里,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但我却清楚的看到瓶身上的字,帕罗西汀。
一种治疗抑郁症的药。
几乎是一瞬间,原来内心深处积压的情绪一股脑涌出,几乎要吞噬掉我。
这种感情的强烈,使得我心跳加速,嗓子里也像倒进了一瓶胶水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逢霖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淡淡地说一声:“合同放桌上就行。”
我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走出他的办公室,只记得那天自己在厕所了哭了很久,哭到声嘶力竭也不肯罢休。
也是从那天起,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拯救江逢霖!
拯救这个孤独的灵魂!
隔天,刚好是周末,我去花鸟市场精心挑选了一株茉莉花,卖花的老板告诉我,茉莉花很好养,只要不冻着就好。
看到这盆花我就想起了江逢霖,以后,我也不会让他冻着了。
我抱着这盆茉莉花,站在江逢霖家楼下等他,想送给他。
恰巧这时碰到江逢霖出门,我连忙喊住他。
“江逢霖!”
他回头看向我,一脸疑惑。
我连忙小跑过去,抱着茉莉花,笑盈盈站在他面前。
“这个送给你,茉莉花,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阿徐’,刚好可以和你家的‘阿宁’做个伴。”
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出“阿宁”的名字,江逢霖一定不会收的。
果不其然,江逢霖听到我的话,眯起眼睛,完全就是一副防备的状态。
“你别怕,我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有些可怜......”我傻愣愣地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话音落地,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哪有这么说话的,这不是纯纯傻么。
我会不会被江逢霖当成一个疯子啊!
江逢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看上去比星河还要漂亮。
我看着不禁沉溺其中。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我挠着头发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
“不必解释,什么理由都没关系。”江逢霖接过茉莉花,又道:“谢谢你的花,我收下了。”
他没有追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阿宁”,也没有责怪我说的那些直白的话,只是表情淡淡的收下这盆花。
“既然你收下了我的花,那是不是就代表你同意和我做朋友了?”我兴奋地问。
没错,和江逢霖做朋友,才是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他问:“收下你的花就要和你做朋友吗?”
“嗯。”我坚定地点点头,然后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他犹豫了许久,才答应:“好。”
和他道别之后,我开开心心回了家,这天晚上,我睡得格外快。
也是这天晚上,我的灵魂又来到江逢霖家的盆栽了。
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是我送的那株小茉莉。
江逢霖抱着小茉莉,坐在阳台上吹着冷风,和往常一样。
他平静地开口:
“阿徐吗?
他们说,泯江深处寒冷彻骨,我今夜本来是想去试试的,可是,她送了我一株茉莉花……
那就等花开了再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