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简思·弥

6、关系未知

　　要打破一种关系，达成另一种关系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打破稳定的关系，谋求一个未知而有风险的关系时。

　　莫断决定让陆钰对“苏米雪归来”的事件毫不知情。不让陆钰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不想知道陆钰在得知这件事后，会不会要她搬去和自己住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知道这件事的其他二人嚷嚷起要封口好处。莫断只好在那二人玩闹下，答应请客吃饭。不过有个条件，不许带家属。

　　南京东路步行街，那幢“李宁”的八楼，厚味馆。客流和往常一样爆满，幸好三人定了桌。

　　“为什么不让带家属？嘉惠埋怨了呢！”奕轩说。

　　“莫断她不想让p的思想影响自己的大脑吧！”季安大笑着说。

　　莫断没理会，把菜单推到季安和奕轩面前，说：“两位爱吃什么？点。”

　　“我可不客气！”季安的确好不客气的说，“难得你有想要封我口的时候！以前从来都是我后悔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事。哈哈……”那感觉像是在说“啊哈，你也有今天！”，报了前仇一般。

　　“考虑好吃什么了吗？”莫断仍旧不搭话茬，“服务员，点单！”

　　三人一人点了一两个菜，上菜的速度还不算慢。

　　喜好吃辣的人未必都知道黔辣、湘辣和川辣的区别。尽管都是吃辣的人，奕轩喜欢香辣，所以她其实更乐意去黔香阁排队；季安喜欢任何一种有立体感的辣，香辣、麻辣、甜辣、酸辣……用她自己的话说是“不太单纯的辣”；而莫断，最近她喜欢“麻”，单单只喜欢“麻”。

　　“麻是一种爱的痛觉。”莫断的思绪停留在她忘了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上……

　　“莫断啊，你说你为啥不让她知道呢？她知道八成是一定要你搬去和她一起住的。你们两的关系从此就明朗起来啦。”季安边一面夹起一枚冰镇芥蓝，一面滔滔不绝，“其实吧，这还真是个你们两个人能突破旧关系，开创新局面的契机。”

　　奕轩推了推眼镜，吃了一勺南瓜蓉，说：“何必猴急，都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过来了。”季安朝她瞪了眼，奕轩恰巧被那眼神砍了一刀，于是又说,“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她知道。”

　　“对哈！得先让她知道”嚼着芥蓝的季安好不消停，“我只是说她知道以后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么。再说了，谁知道那个小朋友什么时候再歇斯底里起来！莫断，我是在为你的安全担忧啊。”说完夹了块辣子鸡。

　　莫断不理会她们说的，找了个路过的服务员，催促毛血旺快点上来。

　　“水煮牛肉没上次的嫩啊！莫断哦?”奕轩看她两一白脸一红脸的说话，丝毫没起到效果。于是扭转了话题，引莫断说话。

　　“嗯。老了些。”莫断搭了一腔。

　　“是啊！就像这水煮牛肉，太老了，太熟了，就不好吃了！你和陆钰得快啊！打铁还趁热呢！就一丝希望也要努力的在一起啊！”季安就是有这超级联想的本事，八的本事。

　　“我的看法不像季安那么激烈。”奕轩喝了口冰镇酸梅汁，继续说，“但有一份依托和陪伴总是好的。”

　　莫断叹了一口气，心中打翻了五味瓶却不知如何诉说……她知道，她的爱情和生活又岂是简简单单“太老了，太熟了”的问题啊。“依托和陪伴”自己何尝不向往呢，但得到了果真就能长久吗？到失去的时候岂不要再痛苦一次？自己是如何也不能再承受那样的痛了。现在，和陆钰即使还只是朋友关系，但那种关心和体谅，早胜过吵吵闹闹的爱情给自己的温暖感。一旦和陆钰开始了确立恋爱关系，这一切美好感会不会逐步瓦解呢？就像那些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包括米雪对自己的伤害。一个人，对如今的莫断来说，似乎是最安全的习惯……

　　三人似乎都在莫断的那个叹气声后陷入了各自的沉思，开始安静的吃饭。几分钟后，季安开始放弃了对莫断的劝说。三人转而谈论当下为什么那么多小女孩和老妇人喜欢李宇春、“地球一小时”真是形式主义、下一次长假要去北海道还是去埃及看金字塔……等比较轻松的话题。

　　晚饭后，季安、奕轩、莫断打消了去泡吧的念头，互相告别，各自朝三个方向回家去。莫断一个人孤单地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有一种莫名的想哭的感觉。她将挽起的长发放下，抬头望天。在灯红酒绿的辉映下，看不清夜的颜色，只觉它黑得发白……

　　陆钰出差回来，照例给每位朋友都捎带了一件小礼物。唯独送莫断的别致些——一枚小口琴项链。这礼物让莫断很喜欢。但是其它朋友多少都有些失望，她们觉得那只是别致些，丝毫没有冒险得表达一些特殊含义。而关于那件事，陆钰真的直到现在还毫不知情。

　　那在季安看起来是莫断和陆钰打破旧关系的天赐良机，就这样被错过了……错过的都丝毫看不出错过的是什么……就像平静的湖面底下，涌过了一股澎湃的暗流。莫断、陆钰，嘉惠、奕轩，叶澜、季安，就在那些平淡的日子里一天一天渡过。

　　一晃已是第二年的五月。

　　“太多武装是对自己的削弱！”中层管理干部培训会上，莫断把听到的一句话记在笔记上，然后继续画她的漫画。那笔下的人物是谁？没错，Q版陆钰。被同桌叶澜看到，莞尔一笑。

　　说来也巧，莫断参加这个培训会已经是第五次了，从来就没遇见一个认识的朋友。这个上海私企联合工会举办的每年一次的培训会，由工会成员公司轮流做东，这一次居然来到叶澜爸妈的公司。两人之前都不知道对方会在这个场合出现，看到对方都感到意外甚至惊喜。莫断还开玩笑说自己真是和美女有缘分！

　　和美女有缘分倒真是不假，莫断的前三任都一个比一个漂亮。可惜漂亮的用处除了看真没有其它。莫断眼睁睁看着漂亮的她们一个个成为别人的新娘。但漂亮难道是种罪过吗？有生孩子希望小孩“痴且愚”的，没听说希望自己小孩长的丑的……

　　莫断恰好瞥见叶澜的莞尔一笑，真美！这样的美丽会让人担心……如果叶澜只是穷人家的女儿，又是个美丽的哑巴，命运女神也许会眷顾她，让她遇上一个半个的白马王子，黑马也成。而她是富人家的，美丽却又聋又哑，如果命运女神听取那些有仇富心理的人的建议，会对这个女孩既不可怜也不憎恶，于是这女孩反而有平静的生活。但命运女神只听命运的……于是这个女孩，一直被擅于经商的父母安排着生活，包括她那将被父母看来是幸福的作为交易的婚姻……莫断叹了一口气，她为她能感知的未来表示失落和一些无趣。

　　“莫断！讲课结束了这么久了！你还在想什么呢？”叶澜打断了眼前这个发呆走路的人对她未来的猜测，指着自己写在随手的笔记上文字，神情焦急。

　　“我在想陆钰能有小叶子这样漂亮多好！哈哈！”莫断自从改变了对叶澜这个人的看法，就和大家一起管她叫‘小叶子’，即便她对叶澜命运的判断从没有改变过。

　　“陆钰也很漂亮的，只是没有像我这样长头发，穿裙子。”同样是笔记本的无声代言。叶澜最近不再那样清瘦了，脸色也红润了。她还把头发烫成波浪卷，法国红的连衣裙依旧是那轻柔的面料，在和煦阳光和微风中轻舞飞扬。

　　莫断想象陆钰长头发、穿裙子的样子，边笑边捂住肚子，说：“要是那样，陆钰就不是陆钰了。”

　　“如果不考虑外表，你会爱上怎样的陆钰呢？”叶澜把问话写在随手的小本子上，字写得比前面的都大，递给莫断。

　　莫断没有回答，默默地走着脚下的路。

　　叶澜摘耳朵里塞的东西，继续写到：“这话季安说一定要让你自问。不想让我听到的话，那我就摘下助听器，也不看你。”

　　一路走到叶澜父母工厂大门口，陆钰还是没有回答叶澜的提问。

　　告别了叶澜，莫断仍旧默默地走。

　　几分钟后，莫断突然停下脚步，拿出手机拨通了陆钰的电话。

　　“钰，我想约你等一下一起吃晚饭，好吗？”

　　“这么巧，我刚还和奕轩、季安、嘉惠说，今天想约你单独吃晚饭呢！那，你想吃什么？正和她们打球呢，晚些时候再联系吧！”

　　“好！那去我们认识的那家餐厅吧！”

　　“好的！那晚上6点见啦！”

　　“OK.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