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简思·弥

5、米雪风波

　　一个月后的某个周末。
　　深秋的清晨透着清冷的寒气，阳光也显得安静而慵懒。街道两边梧桐树落下了枯黄的树叶。
　　“突然想带你吃小杨生煎。”季安牵着叶阑的手望着她说，“不好意思啊，这么早叫你起来。”
　　叶阑只是笑着摇头。
　　季安觉得6人欧洲行以来，她们俩即便交流不多，却培养了一种神奇的默契。她似乎已经具备了读懂叶阑表情和眼神的能力。
　　吴江路的小杨生煎店门前已排成了小龙，比起高峰时段的巨龙架势要温婉了许多。买票，取到生煎，两人找到位子坐下。
　　叶阑夹起一枚生煎，先咬开一个小口，轻轻地吹一吹，唆汤汁，夹出肉馅放在勺子里，夹起生煎皮蘸醋吃下，然后拿起勺子享用肉馅。仰起头发现季安正有些着迷的望着她，报以可爱的微笑。看季安不动筷子，就又夹了一个送到季安的嘴边。
　　季安受宠若惊地咬了一口，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喂？断断，早啊！”
　　“真是够早的！去你家找你打羽毛球，你这个赖床大王怎么不在？昨晚一夜未归吗？”
　　“哈哈哈，你猜错了，我在和夜阑吃小杨生煎。”
　　“哈，爱情的力量果然让人改变许多！”
　　“还打吗？我问问叶阑要不要一起玩。”季安望着叶澜，夜阑会意地点头。“我们会来，老地方吗？找上陆钰吧！”
　　“陆钰今天出差去北京了……”
　　季安愣了一秒钟，仿佛是因为莫断的语气。
　　“没事儿，我们两个来陪你打。”
　　“你们俩玩儿吧，我就不做超级电灯泡了。哈哈，加油哦！”
　　电话那头莫断挂断了电话。
　　邻桌一个女孩子也在打电话：“我老公去北京出差了，以前我老烦他的，他不在身边却开始想他了……”这恰巧被季安听到了，心想：断断刚才那语气和这位真是如出一辙，禁不住偷笑。
　　叶澜不解地望着她。季安摆摆手表示没事儿，却笑得更厉害了。迅速打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她想你了！”

　　“哎……”莫断挂断电话浅浅地叹了一口气，走出季安所住的公寓大楼。
　　去那里逛逛呢？莫断心想，我这是怎么了……在想念她么？

　　莫断突然想起，前几天六人在季安的小窝小聚。晚饭后，六人或坐在那连着窗台的沙发上，或拿垫子坐在地上，品着季安泡制玫瑰小沱茶。
　　“我们还是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嘉惠提议。
　　“这种游戏该过气了！”莫断说。
　　“玩吧，玩吧！”季安喊着。叶阑微笑的望着季安小孩子的样子。
　　“好吧，反正我心胸坦荡！哈哈”奕轩说。
　　然后大家都看着陆钰。
　　陆钰不做声，看看莫断，又看看大家。
　　“好吧，不扫大家兴致。”莫断又说。
　　“我们来换种玩法！”嘉惠说，“大家先在纸上写下问题和冒险项目。我们正好六个人，用掷色子来决定谁抽签。怎么样？”
　　“好啊，按年龄分由一到六就是奕轩1、陆钰2、莫断3、季安4、嘉惠5、叶阑6！让小叶先开始掷色子。掷到的那个完成冒险或回答问题后再掷出下一个！”奕轩接着说！
　　“对对……”每人写写好4个项目，季安找来色子，开始游戏。
　　首先被选到的是奕轩，她说了小时候的一件糗事，叫小学同班小朋友的妈妈“叔叔”；接着被选到的是季安，她选了大冒险，是当众吻自己喜欢的人。众人起哄下，她第一次吻了叶澜的脸颊；第三个是莫断，她不愿回答第一次ML的细节，吃下了一大口芥末；第四个是陆钰，她抽到的大冒险是要从二楼跳下去，那歪扭的字迹一看就是季安的。于是她回答最想守护一生的人是……莫断……

　　我么？她当时说的人是我啊……此刻，所有关于那人的一连串问号在脑中涌现：当时她真的要追我？在我伤感和烦恼时我最想找她倾诉？为什么靠着她睡时，我感觉那样温暖和安全？我……正在挂念她吗？……

　　莫断握在手中的手机恰时响起欢快的短信铃声。打开一看，居然是陆钰发来的：我到北京了。刚才打了一串双数的喷嚏，该不会是你在想我呢？
　　莫断愉快的笑了，立马打了个“呸”字回过去。又觉不妥，于是打了一条“：-）外出注意安全”又发了过去。
　　不一会儿短信铃声又响了。“等我回来，会给你带礼物哦。”又立马打了个“好”字回过去。莫断盖起翻盖，一下子感觉轻松，步子也轻快起来。去福州路逛逛！莫断自言自语的喊了一声。

　　手机铃声又响起了。莫断还以为是陆钰打来的，然而却看到居然是苏米雪打来的。犹豫再三还是接了。
　　“喂？”
　　电话那头在哭诉：“断断……我回上海了……他打我……断断我想你……断断……”
　　“你在哪里？”
　　“……在家。”
　　“我这就过来。”
　　挂断电话，莫断随即拦了辆出租，扬长而去。

　　爱如果是一种所属关系的契约，莫断和苏米雪的那份早已失效了吧？可莫断此刻只想赶紧去到苏米雪的身边，不住地催促着出租车司机再开快些……

　　家，苏米雪还管那个曾和莫断双宿双栖的小窝叫“家”。只是套近乎吧，撒娇？莫断想着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有些感觉早已不同。这个小妮子要如何对待呢？

　　“我和你打赌，她是一定会急着赶来的！”苏米雪朝着一个男人叫嚷着，“我说过她在乎我，比你更在乎我！”。这是在她们曾经的“家”，那男人是苏米雪的丈夫查理。

　　“你何必再打搅她，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这个金发碧眼的老外竟然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你这个骗子，你原来只是在澳洲中国人餐厅里洗盘子的！混蛋！”说着，便动起手来。

　　查理只得抵挡，抓住她的手腕，嚷道：“你这个泼妇。”苏米雪发出惨烈的尖叫。

　　“住手！”莫断刚好赶到。查理放开手，没想到苏米雪反扑过去，歇斯底里地又抓又挠。莫断只好抱住她。

　　苏米雪眼泪鼻涕哭喊不断。查理无奈地摊摊手，平静地说：“如果你想要离婚，明天我们就回澳洲去办。”然后走出门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查理走后，莫断问苏米雪。苏米雪只是哭着抱住莫断，然后想要吻她。

　　莫断把米雪推开，米雪哭得越发伤心，想要冲出门去。莫断拉住她，吼到：“你预备任性到什么时候？”

　　“对！一直都是我在任性！一直都是我在辜负！可是你有真的关心我吗？你有设身处地的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苏米雪一反常态的掷地有声，让莫断怔住了。“你最想要的，心里最在乎的一直不是我。我对你来说只是亲情、友情后的第三位！我是可以被牺牲的！我是可以被忽略，永远等待的那个！我嫁给查理，我承认我的虚荣！可我想做一个真真的女人，而不是另一个搞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的女人的玩偶！”

　　这话真伤人，莫断的心有撕裂的疼。但那疼早已麻了，眼前这个人和自己不同，她不是les，莫断想，或许是自己当初给米雪编织的童话太美，把她宠坏了。又或许，自己真是苏米雪说的那样不堪……

　　“对不起……”米雪道歉了，这是莫断第一次听她主动先道歉，这是过去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的话说的太重了，我好困……能去床上躺一会儿吗？”

　　“可以。”莫断回答，边把苏米雪带到卧室，安顿她躺下，自己正准备出去时，米雪把她叫住：“断断，你还是在乎我的吧？”

　　莫断望着那双哭红的眼睛，点头“嗯”了一声，刚要走又被米雪叫住了：“断断，我是太在乎你了！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爱你，好好的！”

　　“恩，好好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莫断安慰着，然后离开卧房。

　　在客厅里，莫断呆呆的坐着，回想着过往的种种。那些快乐的悲伤的情景依稀可见，但是却像是看别人的电影，丝毫与自己无关。有些感情变了就是变了，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感觉。只是如果那些能再度变回来，那也要在现在对陆钰的感觉消失之后。在乎？我最在乎的除了我自己还有谁呢？也许我一直都顾我得自私着……毫无逻辑漫无目的的思考中，莫断也睡去了。

　　当莫断醒来已经下午五时三刻了，她走就卧房叫米雪起来和她一起外去吃晚饭，却发现米雪已经不见了。

　　床头柜有一把房门钥匙和一封信。信中这样写道：

　　断断，原谅我再次不告而别！

　　我一直在用我的伤心伤着你的心吧？可我原是爱着你的啊！为什么演变为对你的不信任和猜忌！这让我很不快乐，于是我只能选择离开你，离开这个本就不该属于我的圈子。我以为我能找到我想要的幸福，而急功近利却再次让我一败涂地，这是我咎由自取。

　　从很早以前，我跳乱了爱你的舞步。一直的分分合合都是你在迁就着我，可我要的不是迁就啊！我要你把我看成最重要的你生命的一部分，就像我对你的那样。那时我真是太天真和幼稚了。以为自己越发的紧张你，你就会越重视我……但我们还是变成了现在这样。也许这就是我们的缘分吧，注定要各奔前程。

　　我带了满满一瓶安眠药来，我本想死在我们的家，这是我对你的报复。但看你熟睡的样子我改变了主意。你是那样的信任我，而我却……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刚才查理来了，他带来了一束红玫瑰，他说他依然爱我，会只在乎我一个人，并且照顾我一辈子的。我相信了他，我跟他回去了。还有我会把关于你的一切统统忘记，和查理好好幸福的生活下去。

　　希望你也能找到你的幸福！

　　苏米雪留字
　　读完信，莫断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怕。于是打电话把这事告诉了季安、奕轩。朋友们给她的建议是……尽快搬家，最好和陆钰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