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至今Z

5、进入秩天

　　赵君曜紧紧钳制着荒漠的手臂，面目有些狰狞的迫视着他。荒漠甚至怀疑如果自己不答应赵君曜，赵君曜会在这里杀了他。
　　荒漠很快冷静下来，赵君曜早已是观星境，又在他的地盘，他无法也不会做出任何抗争，于是转而道：“殿下，在我发誓之前，我也有一事相求。”
　　“什么？”
　　“殿下爱护亲妹，属下也视薛淮为亲弟，当时殿下将他带在身边修炼时，属下心中既担忧又惊喜。我恳求殿下，能够保他一生平安。”
　　荒漠缓缓抬眼与赵君曜对视，眼中坚定。如果发誓不可避免，他总要在赵君曜那里争取些什么。
　　“好。本王会让薛淮一生平安。”赵君曜毫不犹豫的答应，荒漠也守信的在塑像前庄重发誓：“属下徐漠，誓死保护灵霜王姬。”
　　赵君曜这才满意的放过他，又恢复成温柔随和的样子，拍拍荒漠的肩：“本王还有事要处理，你可以先在这里转转。”
　　许多年后，荒漠每每回想起这荒诞的对话，只觉得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这两个满嘴虚妄誓言之人的报应。
　　荒漠刚走出后殿，就得到了薛淮的一个大拥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淮！我好开心呀！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能在一起了！”
　　荒漠也微笑。回想起刚才自己在赵君曜面前郑重的说自己视薛淮为亲弟，不知是不是薛淮的拥抱太过炙热的缘故，面上一赧。
　　“阿淮，你身上怎么这么热啊？”荒漠摸了摸薛淮的脸，不经意的问道。
　　“我最近仙药精血吃多了，体内血气澎湃的吓人。殿下说我吃习惯就好了。”薛淮道。
　　荒漠点点头，牵起他的手，笑：“淮兄，小弟初来乍到，可否带我逛逛这秩天宫，开开眼界。”
　　“呵呵。”薛淮斜了荒漠一眼，脸上的笑意却愈深。
　　两人走出玉华殿，不远处便是一座十分雄伟肃穆的大殿。薛淮指着道：“这是秩天宫的主殿，王府中有什么重大的仪式会在这里举行。”
　　向前走几步，主殿后面露出一间暗红色的小殿，薛淮道：“这是王府的祖殿，供奉历代先祖的神牌，祖王都葬在这里。”
　　荒漠惊讶道：“这样小一间宫殿，葬着祖王？”
　　“你别看它只是一座小殿，此殿用须弥红金建造，有灵工大匠亲自刻的空间灵阵，殿内开辟了一个浩瀚洞天，非赵氏族人不能进入。”
　　荒漠赞叹：“好厉害！祖君没有葬在这里？”
　　祖君赵璇玉没有后裔，纯德君的爵位都是祖王的后裔承袭。按理说，祖君也应葬在此处啊。
　　“圣皇仙逝后，祖君请求守陵三年，圣妃感念，让她死后葬入皇陵。”薛淮道。
　　“竟有这样一桩事…为何我未在史籍上见过？”
　　赵王府里有关开国历史的史籍恨不得把圣皇圣后写成赵泽川和赵璇玉的再生父母，守陵这样的大事，荒漠竟一点印象都没有。
　　“也许是涉及到皇族秘辛，史书不便光明正大的写出来。”
　　薛淮得知祖殿只葬着祖王时，也好奇的问过祖君葬在哪里，赵君曜只淡淡说了一句：“她葬在皇陵。”便不再多说。祖君守陵三年的事，还是他从秩天宫的宫娥们那里听来的。
　　“不过，我倒有另一种猜想…”薛淮道，“也许，祖君仰慕圣皇，圣妃遂了她的心愿。”
　　“圣皇英武绝世，祖王祖君陪伴他从微末起势，他们的情谊也应该非同寻常。”荒漠想起史籍里的那些记载，祖王祖君认识圣皇时，圣皇还是一无所有的乡野少年，三人结为挚友，同甘共苦了半生。虽然祖王祖君的功绩比不上其他几位开国功勋，荒陵皇族依然最厚待亲近赵王府。
　　荒漠想到诸绝圣皇从陨仙地移来整座诸绝山的典故，七星神王们汇聚无数星云尘埃开辟北斗七星境的传说。人族修士修至巅峰，便可搬山移海，遮天蔽日，夺万物造化，湮虚空阴阳，弹指间就能产生恐怖威势。
　　听安叔叔说，那个人是天宙里除了北斗帝外最强战力之一。要杀他，需得成为北斗帝之下最强之人。
　　见话题渐渐有些偏移，薛淮笑道：“阿漠，你还没见过赵王府的演武台吧？”
　　荒漠好奇：“那是什么？”
　　“秩天宫的西边有一座演武台，以须弥石筑成，里面无边无际，修士可以在里面尽情施展斗法，演武台外还可以清楚的围观。”
　　荒漠起了兴致：“那我们可以进去吗？”
　　薛淮摇摇头：“若没有那几位宗老准许，一般只让嫡系宗亲进入。世家觐见的时候也会供世家子弟们比试切磋用。”
　　“不过，我听说诸绝学院的演武台才是更雄伟气派的演武台，堪比小型的天外有天。每年归墟开启之前，会在诸绝学院的演武台里角逐出有资格参加天外有天的修士。”
　　薛淮拍了拍荒漠的肩：“年底赵王殿下就要去了，三年后便是你。”
　　说完他捏了捏荒漠的肩膀：“不过你可要等我啊！我们要一起变强的。”
　　荒漠眼神暗了暗。按照他的预想，三年后他早已不在此处。只是不知道薛淮一个人，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荒漠原本没想那么早逃离赵王府，赵君曜的那番话却让他不得不提前谋划，毕竟他绝不会把自己的生命绑在另一个人身上，尤其这个人自保能力都没有。
　　薛淮见荒漠一直在出神，觉得他此时难得一见的呆懵表情十分可爱，轻轻揪了一下荒漠的脸：“阿漠，你在想什么？”
　　两人已经在玉华殿周围大致转了一圈，正好停在玉华殿门前。
　　荒漠仰头，凝视着高大殿门上“玉华殿”三个大字，道：“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离开了我们的小院子。”
　　“不用担心，赵王和王姬都是很随和的，且与我们年纪相仿。”薛淮宽慰荒漠。
　　荒漠看着薛淮天真的笑脸，不知道如果他看到赵君曜发疯的样子会作何感想。
　　真的可以把他放在赵君曜身边吗？
　　荒漠跟着薛淮走入玉华殿，看着他欢欣雀跃的背影，想到自己如今自顾不暇的处境，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内室中，赵灵霜正慵懒的倚靠在榻上看书，桃红色的衣袖裙摆如流水般柔软的铺开在她身侧，上面的花朵缠枝图案延伸向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往上便是令百花失色的美丽面庞。
　　荒漠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一次见到赵灵霜，今后更是要日日相见，心中产生了一种他不愿承认的羞怯之情。
　　“殿下。”荒漠有些拘谨的行礼。赵灵霜抬眸，轻笑道：“我可以唤你阿漠吗？”
　　荒漠僵硬了一下，顿感手足无措，他甚至不敢迎向赵灵霜的目光，小声回道：“殿下唤我什么都可以。”
　　荒漠十分讨厌此刻不受控的自己，可他越是心急，身体越是不听使唤，连声音都有几丝颤抖。
　　“你刚来，肯定会有不习惯，我也没有什么规矩和要求，你和以前一样修习即可。”赵灵霜看出了荒漠的窘迫，善解人意的宽慰着。
　　“好。”荒漠点点头。
　　简单客套的寒暄结束，薛淮带着荒漠去住处。
　　“我们还是住一起吗？”荒漠在路上问。
　　薛淮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转开头：“是。”
　　秩天宫当然不会缺住所，但薛淮特意和赵君曜说过。当时赵君曜笑道：“你们二人感情这般好啊。”
　　“是，属下把他当亲哥哥。”薛淮回答。
　　荒漠看着不敢看他的薛淮，暗暗笑了一下。以前他们偶尔和王府的仆役凑在一起听各种诡事怪谈，薛淮吓得求荒漠抱着他睡，现在长成了十四五岁的小少年，倒别扭害羞起来。
　　“你不会还不敢一个人睡吧，薛淮弟弟？”荒漠凑近薛淮，笑容有点贱贱的。
　　“这些天一个人，真的好孤单啊。你在小院子住的时候难道不孤单吗？”薛淮羞恼，反问荒漠。
　　荒漠笑出声，手臂勾上薛淮脖子。
　　其实薛淮不在的日子里，荒漠反而更清静，更能专心修炼。
　　“是啊，我在小院子的时候也很想你。”
　　薛淮抿着嘴笑了。转眼两人在一间比从前的小院子精致宽敞许多的院子门前停下。
　　“雪桐院。”荒漠念出院门上的名字，“竟然还有名字。”
　　他们以前住的地方没有名字，他们也一直就叫小院子。
　　穿过垂花门，荒漠看着干净宽敞的天井，叹道：“只有我们两个吗？”
　　“是啊。”薛淮走到荒漠身边，指了几个厢房给荒漠看，“这些厢房都是卧房，仆役每天都会来打扫。”
　　“不错。我跟你吵架了可以随便选房间睡。”荒漠点头，薛淮又羞恼道：“我都多久没和你吵架了。”
　　荒漠和薛淮刚认识的时候，虽然很快就亲密起来，但吵架也不少，最严重几次差点打起来。奈何小院子只有一张床，怒气未消的二人只能抱着手臂背对着睡觉。
　　荒漠笑了几声，不再逗薛淮，认真的去探他的脉：“我刚才就隐隐感觉，你这两日就要突破到渡海境了吧。”
　　“是啊。”薛淮兴高采烈，“这些天的仙药精血没有白吃，对我颇有助益。”
　　“会不会有点揠苗助长了？对你身体可有损伤？”荒漠皱着眉又在薛淮身上探了几处，薛淮笑呵呵的催动灵力运转，浑厚的灵力波动伴着炙热的气息甚至把荒漠震的微微一晃。
　　“你小子。”荒漠并未察觉异常，收回手，“接下来我依然会好好监督你的。”
　　后来荒漠无数次的悔恨，若他那时能看些医书，能多些疑心，便不会让这一幕成为他永远的蚀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