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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北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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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走近一看,那地上躺着的人正是前几日见过的陆国公世子陆瑾明。
陆瑾明显然是受了重伤,浑身狼狈,衣裳裂开了好几个口子,甚至脸上也有几条轻微的血痕,一身白衣被染上了块块红色,看着十分吓人。
“嘶——能不能麻烦赵小姐下手轻点?”陆瑾明皱眉,温声问道,可惜气息微弱,让人觉得陆世子似乎真要命不久矣。
赵卿卿没搭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将他的前襟直接解开,将衣裳往后掀开,直到漏出半个身子。
上面全是斑驳的刀伤剑痕,一看便是有年头的旧疤,想来是之前在战场上受的伤,而这次陆瑾明胸前背后与右臂上的剑伤更是触目惊心,原本贴着皮肤的衣裳被揭开后,血汩汩地流出来。胸前靠近右肩处的的剑伤显然是最为严重的,直接贯穿到后背。
“不想死就别说话。”赵卿卿冷道。
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小慧:“将药袋子拿来。”
“啊……哦”小慧反应过来,赶紧将腰间系的一个两只手掌大的布袋解下打开递过去。
赵卿卿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色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黑色药丸,直接塞进陆瑾明的嘴里:“这是保你性命的药,对止血有奇效,你先把它吃了。”
陆瑾明脸色苍白,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赵卿卿,但顿了顿,便直接将药丸吞了下去。
赵卿卿挑了挑眉:“这么信我?”
陆谨明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便闭上眼睛由着赵卿卿为自己治外伤。
赵卿卿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绿色的瓷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倒在陆瑾明的伤口上。
陆瑾明闷哼了一声,闭着的眼睛睫毛微颤,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流了下来。
“有些疼,你忍忍,坐着别动,一会儿流血就会停了。”赵卿卿安抚道。
陆瑾明靠坐在墙边,双目微闭,许是伤口疼痛,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处理好伤口之后,赵卿卿将陆瑾明的衣裳重新扯上,然后拍拍手,掀了袍子往旁边一坐。
半晌,赵卿卿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陆瑾明,虽然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却比方才好了许多,呼吸也更加沉稳了。于是赵卿卿抓了陆瑾明的手把了会儿脉,点头道:“命是保住了。”
陆瑾明没睁眼,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赵卿卿顿了顿,问道:“刚刚那伙拼了命要杀你的是什么人?身手这样好,但却一点蛛丝马迹也不露,竟看不出是什么路数。”
陆瑾明缓缓地睁开眼睛,明明虚弱得很,一双眸子却仿佛一口深潭,幽幽地看着赵卿卿。
看着他的眼睛,赵卿卿莫名感受到一股冷意,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赵卿卿心中一动,有些诧异,语气又带着些愤怒:“你不会怀疑是我吧?”
看着眼前一脸愤愤的小姑娘,陆瑾明忽然勾了勾嘴角。
这家伙什么意思,竟然还笑!
赵卿卿长这么大,虽然祸闯了不少,挨骂更是家常便饭,名声什么的也向来不甚在意,可从来没做了好事还要背黑锅。
赵卿卿正待要发作,刚刚明明在笑的人却开口了:“赵小姐误会了,瑾明虽然身受重伤,可也还没伤到眼瞎心盲的地步,赵小姐刚刚才救了我,虽不知缘由,可如果赵小姐真要对我不利,刚刚只需作壁上观即可,根本不需要出手相助。只要赵小姐不出面,瑾明现在怕早就已是一具尸首了。瑾明还得感谢赵小姐的救命之恩呢。”
听到这话,赵卿卿心中怒气稍缓。心想,要是这个人敢点头,她就在此处立刻了结了他,权当她没救过这个人,毕竟她可不想救个又蠢又傻的人给自己找麻烦。
赵卿卿皮笑面不笑地勾了个笑脸,淡漠地哼了一声:“算你还识相!”
气氛一时又沉默了下来。
“所以……”赵卿卿刚起了个头,就被陆瑾明打断。
“我知赵小姐聪颖机慧,与我又有救命之恩,非是瑾明刻意要瞒,而是我也猜不准到底是什么人对我下此狠手。”陆瑾明低声解释道。
赵卿卿偏头看他神色,倒不似作伪。
复又低头,陷入沉思。
一开始赵卿卿听到动静赶到时,陆瑾明已经受了重伤,正和那三人刀光剑影地厮杀,可惜那三人剑术也十分精妙,赵卿卿看不出什么路数。眼看其中一人的剑就要刺向陆瑾明的后背,来不及想别的,赵卿卿瞥见旁边墙头斜靠着几根细竹竿,顺手捞了一根,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宵小之徒!竟敢在此行凶伤人!”说完立刻飞身上前,将那即将要刺向陆瑾明的剑拨开。
还好赵卿卿出身将军府,而且从小就是个跳脱性子,三岁起就跟随着赵将军习武,在离京去儋州之前,常常女扮男装去校场看父亲练兵,也时常和练武场的士兵们切磋,由于对习武的热情加上从小打下的基本功,以及赵卿卿在练武方面天赋异禀,又有赵将军的悉心指导,从十岁起,赵卿卿每每与身经百战的老兵对阵,虽力量不足,也有常常法子出敌制胜。哪怕是后来去了儋州,也未曾放下过晨练,加上这几年在儋州为了采药爬过的山数不甚数,更是将力气也练上去了。
那三人在骤然听到赵卿卿的声音时,已是一惊,结果一瞬,其中一人的剑就被来帮助这小子的姑娘一拨,还没看清具体是怎么出招的,那人胸前就又被赵卿卿的竹棍一捅,竟是向后趔趄了几步。
在与陆瑾明交手时,三人虽占上风,可陆瑾明也并非等闲之辈,陆瑾明身受重伤,三人也并未占到什么便宜,同样已快支撑不住。本来只想速战速决,早早结果了这小子性命,没想到又来一个身手不凡的小姑娘,再耗下去,怕是任务没完成,自己的小命也要交代在这。三人对视一眼,立刻决定放弃继续交缠下去,施展了轻功,向远处掠去了。
赵卿卿想到那三人看见自己一来就放弃继续缠斗,想来是怕自己被擒或是死在此处将会暴露身份。一般来说,刺客身上都不会带什么能证实身份的东西,死后唯一能留在现场的,只有自己的尸体。他们如此快速逃走,这就说明他们害怕继续缠斗下去,死在这里,自己的体貌特征将暴露于人前。
一种隐隐的不安掠过心头,赵卿卿又抬头看着头靠在墙壁上,紧闭双眼,神色灰败的陆瑾明,试探问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北朔的人?”因为北朔人与中原人相貌差距很大。
陆瑾明抬起眼皮,看着墨色的天空:“或许吧……”
赵卿卿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死不了了。
反正该救的人救完了,看他这样子也问不出什么,赵卿卿索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招呼道:“我先走了,想来你的人也快到了,至于那个被长宁侯打得半死的青年,你也知道,我救了他,现在在济世堂,很安全,如果你要将他带走,只需拿着这个,和济世堂的人说一声就行。”
说完,赵卿卿将装着剩下半瓶药的绿色瓷瓶扔给了陆瑾明,陆瑾明抬手接住,道了声:“感谢。”
赵卿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救他命半天了,说到将人还他才说句谢谢。
虚伪!
赵卿卿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带着小慧走了。
陆瑾明看着消失于巷角的两个身影,手指划过药瓶的瓶壁,垂着眸,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