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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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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变浓,偏僻的巷子里灯光幽暗。
寂静的小巷里传来“笃笃”的敲门声,随着一声“吱呀”门响,小木门被打开。
开门的人看到眼前站着两个人,中间还扶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待认出是谁,便连忙伸手,从累得气喘吁吁的两人手中接过那奄奄一息的人,转身便往里走。
两人随即跟了进去,小慧往巷子里左右看了一眼,掩上门后,连忙跟上去。
扶着受伤男子的人看着眼前狼狈的两人,一边往里走一边道:“你们去厢房换身衣裳,我先带这人去正堂,有什么事待会再说。”
于是三人便分开两个方向走了。
厢房里,原本头束玉冠,身着青衫的公子换上了一身掐腰蝴蝶短褶裙,身量纤纤,桃花眼,芙蓉面,明明皱着眉,眼中却依旧似有波光粼粼,神色动人。
此人不是赵卿卿又是谁?
换好衣服后,两人便直接去了正堂。
正堂里,那受伤的男子躺在榻上,依旧昏迷着,旁边坐着一个身着象牙白色锦裳,清瘦俊朗的公子,正在给他把脉。
一进门,赵卿卿便朝那人叫了一声师兄。
那人把完脉后,才回过头,看见赵卿卿站在那里,带着那惯常的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心虚的笑,又看了一眼身边低头站着的小僮,肃声道:“听正清说你们两带了一个受重伤的人从后门进来,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立马放下前面的事情来了这边。”上下打量了赵卿卿一眼:“我看你倒是好好的,你带来这人又怎么回事?”
顿了一顿,又蹙眉问道:“还有,你什么时候从儋州回来的?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
赵卿卿笑呵呵地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伸手拽了拽青年的袖子,刚想说话,却被挣开,手上一空。
赵卿卿知道眼前的人是真生气了,这也难怪,毕竟自己从小到大给师兄添了太多麻烦。虽然这次确实是意外,自己也没想到出来吃个饭也能遇上这种事。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第二个问题该怎么答。
其实之所以没告诉师兄自己已经回来了,纯粹只是因为回来的心情太激动,要带的东西太多,惦记着回京一定要逛遍各大书铺寻找到上朴子的医书,于是就把师兄也在京城这件事……给忘了!
怎么办?
看着眼前的少年正襟坐着看着她,嘴角噙着笑看着她的苦恼思索脸,等着她的回答。
对于不好解释,说了可能会挨揍的问题,赵卿卿通常选择不解释。
于是赵卿卿迅速决定把这个问题跳过。
赵卿卿微微向前挪了一小步,再次拽住了青年的袖子。低头诚恳道:“师兄对不起,我错了。不过这次真不是我闯的祸,这人也不是我打的!”
赵卿卿右手紧抓着青年的衣袖,左手指着躺在床上的人,嘻嘻笑道:“这人其实是我仗义相助捡来的。今晚我原本和小慧在聚仙楼里吃饭看戏,可谁知竟遇上那刚刚承袭了他爹爵位的长宁侯,这人似乎与长宁侯有什么矛盾,得罪了长宁侯,被长宁侯的家丁们打成现在这个样子,丢出了聚仙楼。师兄你不是说过,为医者要有慈悲心肠,我可是听你的话,这不就把他带回来了。”
听到这话,青年挑了挑眉,看了她一眼,但也没再追究下去。站起来理了理衣袍,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只道:“罢了,不和你这小没良心的计较。”低头看着旁边还躺着的人,正色道:“此人既是你带回来的,我自然会好好照看。至于长宁侯,此人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你也要克制自己些,别再仗着自己那点小聪明做什么力不能及的事。惩恶扬善没有错,但前提是得先保护好自己。”
赵卿卿连连点头,扬起一个笑脸:“谢谢师兄!现在天已经晚了,我今晚是瞒着爹娘跑出来吃喝玩乐的,我先回去了。”正转身准备走,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对了,师兄,要是这个人醒了你先别让他走,派正清告诉我一声,我还有话想要问他。”
青年点了点头。安置此人在此,有师兄照看,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
赵卿卿于是带着小慧从后门离开了济世堂。
走出大街,街上人已经渐渐稀疏,赵卿卿走到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斜眼瞥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那个人影。
便从小摊拿了两个面具,与小慧一人一个带上后,分开快步走了。
一个腰边带着佩剑的男人从阴影出追了出来,看到两人的方向,停了一瞬,便迅速决定,立马快步跟上了那位身穿蝴蝶短褶裙的姑娘。
姑娘似是察觉有人跟着,很快就又从热闹的街上走进了一个七绕八拐的巷口。
公子说过,哪怕被察觉,也不能跟丢了。于是配剑的男子疾步追上去。
转了几个弯,前面那个身影越走越快,眼看便消失在一个转角,于是提步跟上去,哪知一转身,便看见那个姑娘就站在面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吓了一跳,正待拔剑,突然后脑勺一痛,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身后打晕他的那位姑娘显然吓坏了,急忙把手中的棍子扔了,看着地上的人,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小姐,他不会死了吧?”
赵卿卿走上前,探了探他的脉息,站起身道:“没事,不过是暂时晕了过去。”
“小姐,你说我们刚救了那个年轻人,就遇上跟踪我们的,他会不会是长宁侯的人?”
赵卿卿垂眸看着地上的人道:“应该不是,既然长宁侯决定放了此人,说明即使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此人手上也并没有长宁侯什么把柄,否则刚刚那些家丁便会将他打死。再派人跟踪我们,也没有意义。”
赵卿卿又俯身搜了搜此人身上,发现除了手中那把配剑,身上并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而那把剑,也是最寻常普通的配剑。
想了想,赵卿卿从腰间袋子里拿出一个瓶子,拔开密封的盖子,从瓶中倒了两滴透明的液体在此人身上,合上盖子,起身朝小慧道:“我们先回去,明天便能知道他是谁的人了。”
小慧点点头,两人离开了幽暗的小巷。
赵卿卿回到府里的时候先问了门口小厮,知道父亲母亲还没从刘尚书长子的婚宴上回来,不禁呼了一口气,带着小慧悄悄回到自己的厢房,沐浴洗漱后,便躺下了。
睡了一个香甜的好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赵卿卿展了展腰,只觉得自己这两年从没睡过这么好。
在儋州的时候,那里条件清苦,连床和被子都是硬邦邦的,记得第一天到那里的时候,睡得自己腰酸背痛,偏偏师傅却还捻着胡子哼道:“年轻人就是不顶用!”
赵卿卿觉得,自己既然决定来此处学医,自然该守这里的规矩,想来师傅师兄都能忍受这种日子在这山上日复一日,自己也该把那些矫情习性给改了,吃点苦罢了,也没什么。
可是,赵卿卿想起,第二天太阳正好,她便搬了小板凳,拿了本医书去院中看书,院子里搭了葡萄藤架,坐在木架下看书,既暖和又不刺眼。
刚跨进院子,便看见院子中搭起的竹竿错落地晒满了软帐棉被,赵卿卿疑惑,师傅不是说山里清贫,没钱买软和的棉被吗?
不禁问正在院子里晾晒被子的师兄,没想到师兄听到赵卿卿的话,一脸惊讶道:“怎会?师傅虽然现在确实归隐山林,也常常为贫苦人家诊病送药不取分文,可师傅的盛名也不是虚的,每年都有不少从各地慕名寻来的豪门贵族商户富贾,请师傅出山为其家人朋友看病,这些人出手阔绰,诊金高昂。”
看周围没有人,少年凑到赵卿卿耳边小声道:“上次师傅出山为一位富商的儿子看病,回后来那位富商命人送了一百两黄金相赠以示感谢,送来的时候,我正在场,箱子一打开,感觉屋子里都金光熠熠。”
少年得意洋洋地说完,看赵卿卿一脸如遭雷劈的样子,忍住嘴角的笑:“师傅是骗你的,谁让你第一天来就得罪了他呢?师傅这个人吧,别的都还行,就是记仇。以后你对师傅孝敬些,说不定哪天他高兴了就给你换间好些的屋子和床被。”
说完拍拍赵卿卿的肩膀,叹口气走了,留下一脸呆滞的赵卿卿。
当赵卿卿发现自己被那个老头子耍了之后,气得要命,想着回去就吩咐小慧把自己那床又硬又磨皮的被子给扔了,自己有银子怎么会买不到被子?你不给我用,我就自己买。
后来她发现,她错了,虽然她有钱,可是也买不到小小一床被子。自己每天都被师傅安排得明明白白,每天都有任务,今日需要寻找什么草药,要多少,不管多难找都要在规定时间采回来。或是跟着师傅师兄晒药制药抓药跟随师傅下山为人诊治,还要时时被师傅叫去考校,根本忙得没时间去换那劳什被子,每天回到房里赵卿卿便累得蒙头便睡,那还顾得上这被子睡着是不是舒服?
此次来这里学医,赵卿卿身边只带了一个小慧,小慧也跟着自己忙得团团转,除了照顾赵卿卿的饮食起居,剩下的时间都在帮赵卿卿的忙。
这山上除了师傅,师兄,就只有正清。赵卿卿来之前,基本所有的活都是由正清干的。可在京城师傅还有一家药铺,就是济世堂,专为穷苦人送药看病,济世堂大部分时间都是雇来的的伙计在照看,正清每半月去一趟,顺便将山上采来晒好的草药送去济世堂。
赵卿卿本想托正清帮忙,结果正清面带难色,支支吾吾,显然是被师傅交代过。
和家里人说,赵卿卿又觉得丢人,毕竟当初自己要求要来学医的时候曾放下豪言,吃再多苦都不怕。
赵卿卿只好放弃了请别人帮忙,准备从师傅这个源头入手。
所以赵卿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每天跟随师傅学习,采药,磨药,看医书,还抽空练习厨艺。
听师兄说,师傅最爱的就是那口香酥糯米鸡,而香酥糯米鸡又数赵卿卿母亲做得最好,听母亲说过,当初师傅就是喜欢母亲做的糯米鸡,才收了母亲做弟子,本来赵卿卿应该叫师傅为师外公的,可是师傅摇摇头道:“什么师外公!把我都给叫老喽,你既然跟随我学医,便是我徒弟,叫师傅即可。”
于是赵卿卿便叫眼前这位白胡子老头叫师傅了。
小慧虽懂些厨艺,但赵卿卿觉得还是要自己做比较有诚意。
赵卿卿从没做过饭菜,一开始差点把厨房给点着了,后来去信给母亲,问了糯米鸡的做法,可惜还是不是糊了就是焦了,或者味道不好。
但赵卿卿并不气馁,在废了十几只鸡后,终于做好了一只色香味俱全的糯米鸡。
当赵卿卿把好不容易做好的糯米鸡呈给师傅的时候,师傅尝了尝,道了一声:“不错。”
赵卿卿兴奋极了,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苦尽甘来了,便隔三差五只要有时间就为师傅做糯米鸡,可是等啊等,等她自己都要忘了当初为何要学做糯米鸡,师傅也没开口说给赵卿卿换床褥子。
赵卿卿就睡那床又硬又粗糙的褥子睡了两年。
想到这,赵卿卿撇了撇嘴,心道:真是小气。
听到响动,芷儿便走了进来,为赵卿卿掀起床帐,伺候赵卿卿洗漱。
赵卿卿一边穿衣,一边问道:“爹娘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芷儿仔细地为赵卿卿穿好襦裙,一边腰带,一边道:“昨儿老爷夫人半夜才回来,那时小姐你已经睡了,便没叫你。老爷夫人很高兴,说等老爷待会下朝后,让你去书房找他一趟。”
赵卿卿点点头,看了一眼屋子里,问道:“小慧和汀儿呢?今早怎么就你一人在这伺候?”
芷儿帮赵卿卿系好腰带,带上香囊,整理好后,回到:“小慧说昨晚去吃饭把买的东西落在聚仙楼了,她说她买了好多东西,便拉着汀儿和她一起去。”
赵卿卿“嗯”了一声,穿戴好后,就去饭厅用饭。
赵卿卿正吃着浇了一层糖油的桂花糕,就看见小慧和汀儿回来了,两人手里提着八个包裹,倒是一个没少。
小慧一进来,放下东西,就瘫坐在椅子上,一手抓起桌上的扇子一阵猛扇,叹道:“累死我了。”